第二十六章 死磕
凯文此时难得的产生了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来说非常稀奇，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身为高阶骑士，本就应该无所畏惧，即使真的面对必死的局面，按理说也很难让凯文产生害怕的感觉，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必死说不上，凯文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徐一二能够算无遗策摸透他将来扎营的地方，每次都在他的营帐下面埋一颗炸弹陷阱，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会变得无比黑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时时刻刻被人算计的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的难受。 当然，徐一二这边，已经不可能再布置一次炸弹陷阱了，徐一二当初走的虽然不算匆忙，可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准备这些东西，当初带出来的炸弹陷阱，还是徐一二无意的举动，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颗。可惜凯文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能继续在这种稀有的害怕中度过接下来的行程。 按照习惯，一次sao扰过后，对方就会停一段时间，而这次也不例外，炸弹陷阱爆发后的两天，虽然万事小心，却没有再遇到对方的袭击，可是凯文心中一点也不敢放松，对方的神出鬼没已经深入他的心灵，开始的时候是跟在他们后面袭击，到了后来，却直接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凯文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进路线的，按理说凯文在选择路线的时候下了很大的功夫，为了迷惑对方，很多时候就连凯文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个方向行进，可是对方就是能够早他们一步在前方拦截自己。 凯文肯定自己是遗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否则敌人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判断自己的走向，至于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问题，凯文却是一时半时想不到，他叫来参谋：“你说我们是不是算漏了什么，每次敌人都能够清楚的判断我们的行进方向，并且加以狙击，是不是我们的行进方向出了问题。” 参谋想了一下，摇摇头：“按理说不应该，大人每次安排行进方向的时候，大多是临时决定的，就算部队中有内应，内应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如果说不是内应，那就更不应该了。” 凯文苦思冥想：“把地图拿过来。” 参谋把随身携带地图拿出来，张开，平铺在凯文面前。 凯文开始仔细的观察地图，并且不停地在地图上比划，寻找可能遗漏的地方，不时低头沉思。凯文心中想到，就算是自己真的遗漏了什么，多半也是可以从地图上找到答案的，终于，他在地图上看出了一点头绪。 …… “对方好像发现了什么，竟然在前面停下了，只是派少量骑士出来侦查。”安子黎通过感应力，感知了一下敌军的情况，然后苦笑的说道。 “应该是被敌人发现了。”楚云涛严肃的说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不是放弃行动。” “我觉得也差不多应该被发现了，看样子对方统帅还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按照徐一二的估计，能到这里才被发现已经超出他的预估了，所以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估计要改变了。 “说吧，接下来我们干点什么？”邓小方一点也不紧张，他很自信，自己找的这个地方，绝对不会被敌军发现。 徐一二低头思考了一下：“安哥指引方向吧，我们把敌人的侦察部队打掉。” “直接打掉么？不怕被对方发现？”楚云涛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徐一二摇摇头：“既然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行军中的漏洞，我们就算再潜藏也没什么用了，相反我们直接出手反而会让他们安心。” 一路上都是徐一二在安排行动计划，其他人虽然有时会不明白为什么，会提问，可是执行方面却从来不含糊，安子黎迅速报出了侦察部队的具体方位，因为侦察部队并不是静止的目标，他们会不停地移动，这无疑给计算增加了不少难度，不过这对徐一二来说，还在能力范畴之内，重火力兵家毕竟不可能永远只打固定目标，移动的目标，甚至不规则移动的目标都必须要能打到，才能发挥他们的真正威力，如果让别的心算大师过来，对待匀速移动的目标或许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目标是不规则移动的话，可能就无能为力了，可是徐一二除了是心算大师以外，还是一个参谋，并且研究过心理学，所以多少还是能够应对的，当然，这需要测算人员随时报告目标位置。 徐一二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活动规律，并且预估了一下对方的习惯，开始指挥凌军轰击目标，第一发虽然略有偏差，可是第二发却是正中目标，两法炮弹将侦察部队炸掉大半，第三发炮弹虽然斩获较少，但也是收获了几条人命。 三发炮弹终于把对方打怕了，疯了一般的逃了回去，侦查人员也是人，没有白白送命的道理。 看到战果斐然，安子黎也是心情好极了：“真是牛，固定目标命中率高也就算了，没想到这种移动目标你也能保持命中率。” “简单的计算而已，要是算术好，安哥你也能做到。”徐一二平心而论，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计算能力有多厉害，当然，他是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比较过。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安子黎也算是明白了徐一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不了解的话，安子黎肯定会觉得徐一二是在臭屁，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可是，了解了徐一二的为人以后，安子黎知道徐一二的话大多是出自本心的，徐一二能说出这样的话，实际上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可是越是这样，安子黎越是觉得无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虽然大家都明白徐一二说话是出自真心，可是还是会有人看不下去，楚云涛就是这个人：“好了，别臭屁了，说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吧，是不是像以前一样撤退？” 徐一二也不在意别人说他臭屁，开口说道：“我们这次不走了，就在这里跟他们死磕。” …… 看着派出去的三十个侦查人员，回来的却不到十个，凯文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参谋看到凯文的脸色，也不敢急着上去自找没趣，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可是凯文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大人，跟您估计的一样，对方果然在前方埋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凯文何尝不想知道该怎么办，按照他本来的估计，敌人就算真有埋伏，看到自己的侦查部队，多半也会躲起来，顶多是躲得太好，自己找不到而已，却没想到这次对方却是直接明目张胆的直接发动，这一下彻底把凯文的计划给打乱了。现如今，敌人来明的，凯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继续派侦查人员的话，就不再是侦查而是去送命了，可是如果不派侦查人员，难道直接带着大部队冲？ 不是他不想，只是如今士兵们的士气的确是太低了，这几天虽然偶尔可以打到一些猎物，可是却完全不足以填饱士兵们的肚子，可以说连三成饱都做不到，另外因为每天担心敌人偷袭，睡也睡不好，又累又困，再加上根本就找不到敌人在哪，每个人实际上都到了一个边缘状态，这种状态一旦被打破，很可能造成士兵崩溃，这是凯文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既然派遣侦查人员已经无用，大军直接前进又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先扎营吧。谁又能想到，堂堂莫维特大军，竟被对方几个人拦在这里，不敢寸进。凯文心中苦，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 “他们没有继续派出侦查人员，也没直接进军，而是原地扎营了。”安子黎说道。 “意料当中，不得不说，对方统帅终于学会稳重了。”徐一二开玩笑的说道。 “看你这种表情，应该早有对策了吧。”楚云涛笑了笑。 徐一二点头：“他们扎营，我们就直接袭营好了” “直接袭营，你确定？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安子黎一脸不解的说道。 “我哪有什么一贯作风啊，想到哪就做到哪就是了，对了，小方哥，我们准备开始运动战，你可得稳住了啊。” …… 莫维特方面，炮火接连不断的响起，凯文此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来犯，而自己这边却毫无办法，凯文本想，我不去招惹你，不前进也不试探，就地扎营应该没错了吧，可是没想到对方就敢真的来袭营，不顾礼数，不讲风度，不给面子，就这么硬生生的打过来。 是人都有三分气，虽然凯文的脾气已经锻炼到几乎非常完美了，可是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就算风度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凯文也知道，现如今的情况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分散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一旁的参谋想要发表一下意见，想要告诉凯文这样不理智，可是看到凯文的脸色，他说不出口，况且他也是有火气的，对方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不回应，不反击的确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参谋也不管那么多了，传达命令，所有的士兵都行动起来，其实就算是分散找，也不可能太分散，敌人炮弹的发射方向是固定的，循着这个方向行动准没错。 想法总是好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找不着的到先不说，又有多少人能够顶住高阶重火力兵家的狂轰乱炸，真心的去寻找呢，高阶骑士也做不到完全躲避，中阶骑士只要被波及到，基本不是死就是重伤，你无论怎么找，都看不见敌方的影子，不管追着炮弹来的方向走多远，总感觉距离对方的距离完全没有拉近。 不是没有人想过围攻，可是这里的地势限制了移动的速度，就算不畏艰辛，想方设法，不计消耗去围攻，也得围得住才行啊，对方比鱼还滑溜，正面全速追击尚且追不上，从旁边绕，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呢。 刚开始追踪寻找的时候，大家还满怀怒火，斗志昂扬，心中想着，要是抓住了，一定要把这些天所受的苦难原原本本的还给对方，可是追踪的时间长了，再强的斗志也消磨光了，所有人慢慢开始变得无奈，变得麻木，再后来，无奈被沮丧取代，麻木被害怕代替，士气越来越低落，虽然没有出现可耻的逃兵，可是大家追击的速度不知不觉得就放慢了下来，而放慢下来的速度换来的却是敌人更猛烈的炮火，更精准的命中，更快速的炮击频率。 凯文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详细的伤亡人数现在还没有统计出来，可是光只是凯文看到的，感觉到的，就不下三百人死于炮火之下，而凯文看不见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再生气又能怎么样，凯文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送命，他只能下达回营命令。 可是看起来，敌方好像并不想放过他们，他们追，敌人退，他们退，敌人反而开始追击，伤亡人数不断的在增加，到后来，死的人太多，就连凯文自己都慌了神了，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率领大部队，反而被对方几个人追杀，一定会笑掉大牙，可是凯文知道，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指挥并没有出现大的失误，即使被打到这种程度，士气也没有完全散掉，怪只能怪对方却是太强大了。 虽然不像是特级兵家那么强大，可是这种精准的，毫无破绽的重火力狙击，却让他毫无办法。 即使是强大到特级职业者，也并非完全无敌的，就算没有互相之间限制，如果不计消耗，靠人数堆，也未必堆不死，可是这心算大师，加测量专家，加高阶重火力兵家，外加一辆顶级兵车的组合，却是想用人数堆，也无可奈何的，想用人数消耗，你也得追得上够得到才行啊。 没错，凯文终于算是明白了，对方定是配备了一辆顶级兵车，比他所了解的所有型号的兵车速度都快，即使高阶风系骑士用全速冲击也追不上，更何况即使是风系骑士，全速状态也保持不了多少时间。 凯文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这种曾未出现的组合，彻底把他的自信心给打击掉了，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任何可以应对的办法，或许国内那些老家伙们能有办法，可是自己已经技穷了。 看着手下的士兵不断的伤亡，凯文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些绝望，可是更多的却是悲伤，他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最终的，也是最艰难的决定：“吩咐下去，大家解散，各自行动吧，大部队的位置大家都知道，都自己想办法去会合吧。” “大人！您不能……”参谋也算是小高层人士，私自解散部队的后果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并且这种事情一旦上了军事法庭，即使来头再大，即使关系再硬，活命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最好的结局也得判个终生监禁，“大人别灰心，我们大家一起冲，无论如何还是能冲过去不少人的。” 凯文摇摇头：“冲过去又能怎么样，带着所剩无几，毫无斗志的士兵去和大部队会合么？”凯文叹口气：“按我说的去做吧，大家分开走，至少可以让大多数人活着，只要活着，这种屈辱，这种仇恨足以让活着的人强大起来，而我，后果如何已经无所谓了，已经失去了荣誉，就算再活下去又能怎样，徒增伤悲而已。” 参谋知道，此时的凯文，其实已经心存死志了，即使自己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默默地流下眼泪，转身去传达命令了，强制性的命令，谁也不敢反抗，士兵们虽然都很犹豫，但是最终还是就这么散了，保存有生力量，或许今后还有复仇的机会，这里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复仇的火焰已经深深的种在他们的心底，只有活着才能复仇，活着的信念超过一切，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所有人分散开来，自找自的路线，风一般的走了。 传达完命令，参谋再度回到凯文的身边，他虽然下令让所有士兵都走了，可是他自己，却不想再走了，看到一脸颓废的凯文愣愣的站在原地，参谋心中的悲伤彻底止不住了：“大人，让我陪您一起吧。” 凯文麻木的转过头，看着一路跟着自己的参谋，心中叹息不止，他没有拒绝，他知道，一个纯种的参谋，就是自己狠心把他赶走，也很难在敌人的袭击下活下来，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凯文点点头：“既然你不想一个人走，就留在我身边吧，至少在我死之前，会护你周全。” 凯文心想，这算不算是树倒猢狲散呢？想到这里更是苦笑不止，可是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他也要走完他的路，为了手下士兵的前程，他也必须前往大部队那里，去领罚，去说明，是自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不是士兵们私自行动。 一想到要前去大部队那里，凯文又是微微的苦闷，自己的战马都没了，就这么走着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