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挣扎
其实，徐一二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后面的设想，经过一段时间的莫维特之旅，他对于光明神已经熟悉，并且存在一定的好感，敬畏之心到是说不上，但是终归是会有一定的感情存在的，莫维特人民对于光明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热爱与崇拜，如果自己接下来的假设成立，那么整个莫维特将迎来的恐慌将是无与伦比的。不过担心也好，害怕也罢，该说出来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除非，光明神的神力投射正在急速衰减当中，教皇不得已，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更多的资源，趁着光明神力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如果能够有更多的资源支持的话，到时候内海暴乱真的爆发，也可以通过这些资源来强化内海沿线已有的魔法阵，从而减少人员的投入，减小损失，以期待当光明神力真的消失以后，光明神的信仰能够持续更长的时间，也是为了让莫维特不至于陷入恐慌和混乱之中。” 安子黎刚一听徐一二所讲的事情，觉得不可能，甚至会认为，一定是徐一二思维混乱了，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是当徐一二的假设逐渐深入，安子黎的思维也随着徐一二的叙述而变化，听到这时，反而觉得徐一二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之前有太多的事情讲不通，缺乏一个可以贯穿整个事态发展的理由，而徐一二给出的这个假设，恰好可以解释所有的问题，并且连贯起来丝毫不会有任何违和的地方。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安子黎越想越觉得后怕，当一个人面对另外一个人的死亡或者消失的时候，除了在战争之中，谁又能无动于衷，更何况，现在要面临的又岂止是另外一个人…… 把一切纷繁复杂的思绪排出脑外以后，安子黎决定先错过这个问题：“这个结论，我们先姑且不论对错，先说说另外一种可能吧，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么，就是，如果是旧神故意放弃莫维特，也就是你说的，不愿意再为莫维特提供信仰，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结论又会是什么呢？” “这个稍微有点复杂，如果我之前的第二种假设成立，那么问题的方向就会整个转变，在推断结论之前，至少要先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旧神为什么要放弃莫维特的信仰，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情，那么一切问题都无法解答。” 安子黎虽然没有徐一二思维开阔，但也是一个反应相当快的人，当徐一二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自然而然想到了，但是想到归想到，却并没有答案，因此他又回看徐一二：“既然你提到这个问题，那么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一个新的假设出现了？” 当安子黎习惯了徐一二层出不穷的假设，反问一句，反而把徐一二问的一愣。 “额，安哥，你怎么知道的……” 安子黎又被说的无话可说，明知道眼前这小子，心地善良，铁定不会故意气人，可就是这种不经意间的话语，让人着实气的够呛。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你就先说说的新的假设吧。”安子黎也是实在不想吐槽了，干脆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我曾经一度以为，对于神灵来说，信仰是个好东西，至少，充足的信仰可以让神灵迅速强大，光明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纵观她的成长史，不难发现，信仰几乎贯穿了她所有的经历，可是当时我就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明白，按理说，三国背后都应该至少有一个神灵存在，这从三国的平衡状态当中不难发现，但是不管是维安也好，莫维特也好，都能找到神灵的影子，可是我们赤龙却未发现这种人，我曾经一度以为，这主要的原因是赤龙的军力平衡问题掌握的很好，所以即使不需要神力赐福，也能够达到战辅医的平衡，因此神灵对于赤龙来说可有可无，可是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种推论不正确，虽然表面上看不到神灵对于赤龙的影响，赤龙本身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信仰存在，可是如果仔细的想一想，就会发现，在一些地方还是能找到神力的踪迹的。” 安子黎仔细琢磨着徐一二的话，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他多少也能想到一些，用一般规律解释不通的现象，如果把这些现象都推给神力的话，那么还真的就如徐一二所说的那样，赤龙的确充斥着不少神力的踪迹，于是他点了点头：“可能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可是，令我费解的是，这和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是有联系的，令我一直费解的症结其实就在这里，既然赤龙的确存在一名神灵，并且也不惜使用神力赐福，造福着赤龙这一方水土，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为什么不像莫维特和维安的神灵那样，传播信仰，相反，却要极力阻止赤龙人知道他，了解他呢？” “那么，问题到现在，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在想，或许信仰这种东西，并不一定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或者说，至少不完全是好东西，或许在某些方面上，信仰可以加速神灵的成长，但是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当神灵成长到一定程度以后，信仰不但不会继续加速其成长，反而会成为某种限制，使他们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莫维特的旧神想要抛弃自己原本传播出去的信仰，也就讲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第二种假设成立，也就是说明，光明神已经开始感受到信仰对她的阻碍，想要放弃这一部分信仰，而使信仰中断的最好办法，就是收回神力，从而使的莫维特的战力平衡遭到破坏，如果再承受什么大的损失，那么信仰将会急剧收缩，甚至变得想莫维特旧神一样，逐渐被人们遗忘甚至排斥？” 徐一二点点头：“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如果我的第二种假设成立，那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讲得通。” “或许你说的对，可是这中间有一个矛盾，你有没有想过维安的情况，据我说知，维安的三位神灵存在的时间可比光明神长多了。”安子黎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其实也不难解释，首先，维安不只是一位神，而是有三位，并且，维安内部，并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神灵的，再加上，维安的人口基数本来在三国当中就是最少的，综合一下可以看的出来，虽然维安三位神存在的时间比光明神长很多，甚至有可能比莫维特的旧神存在的时间还要长，但是由于能吸收到的信仰有限，所以还没有达到，借助信仰可以成长的极限，如此一来，他们依然可以继续借助信仰成长。” 安子黎低头想了一下，心中已经认同了徐一二的想法，然后继续开口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的两种假设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论，那么第二种假设的结论是什么，我怎么感觉跟第一种结论不会有太多的区别。” “区别是有的，而且很明显，我个人认为，最主要的区别，在于一个先后顺序问题。” “先后顺序？”安子黎不明所以的问道。 “首先，如果是第一种假设，那么内海爆发的原因可以归结于，莫维特神力的急剧衰弱，也就是一种有计划有目的的行为，从顺序上讲，就是先有了光明神神力丧失，然后才有内海魔兽趁机作乱，而第二种假设，得出的结论正好相反，是光明神要借助内海暴乱的破坏力，去达成自己阻断信仰的目的，也就是先有的内海暴乱，然后才有的神力收回，两种假设因果是正好颠倒的，而对于内海暴乱的出现，也有两种不同的解释。” “那么，我想知道，除了先后顺序的不同，这两种假设造成的结果，区别在哪里，或者说，他们造成的影响会有不同么？” 徐一二自己说到这里，其实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因为不论如何，两种假设带来的影响都是无比巨大的，这和战争不一样，因为无论是三国之中的那两国之间的战争，实际上都可以算是人类之间的内战，因为不管胜负如何，人类终究还是人类，大陆也依然是人类的大陆，可是内海暴乱却相当于一场种族之间的战争，作为一名人类，看待内战和看待外战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看待内战其实更多的是心痛，是一种伤心，可是看待外战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时一种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其实，要是严格说起来，不管是那种假设，对于我们赤龙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无非是内海暴乱的强度会有所不同而已，如果单纯作为一个赤龙人，我会希望是第一种可能，因为如果真的是第一种可能的话，内海暴乱对于赤龙的强度应该会轻一些，因为毕竟是一场主要针对莫维特的战争，对于赤龙和维安来说，或许是一场表演性质的暴乱。” 安子黎其实已经明白徐一二的意思，但是他心中不太愿意相信，这两种假设其实最大的差异来自于主观意识，是一种内海大路魔兽们，至少是兽王们蓄谋已久的行动，那就不是单纯的为了缓解内海大路魔兽数量带来的影响那么简单了。 “也就是说，不论是那种结果，对于赤龙或者维安来说，其实影响都不会太大，但是对于莫维特，却是天差地别的，你是这种意思么？” 徐一二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假设成立，那么教皇心中的挣扎就可想而知了，一位一直庇护者莫维特的神灵，忽然要撤回他的赐予，并且是有意为之，那么作为这位神灵的代言人的教皇，心中会是怎样一种感受，看着自己敬爱的，敬畏的神灵就此抛弃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帮助这位神灵，背叛他的子民，你觉得教皇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哀莫过于心死，但是比心死更可怕的是有心无力。” “一二，我觉得，你的假设都很合理，但是有没有可能，你的两种假设都不正确，光明神既没有远离，也没有故意要收回信仰，只是你想多了。或许，莫维特就没有旧神，只是你臆想出来的一种可能。” “我也希望如此，我也希望这只是我单纯的臆想，可是，如果真是那样，有太多的事情讲不通……”徐一二用力摇摇头，“与其在这里猜测到底哪种假设对，又或者，是不是这些假设全都是错误的，我们不如去找一下资料，关于莫维特的旧神，或许在莫维特当地的资料当中找不到相关的记载，但是我相信，在我们赤龙的资料中，应该会有所体现才对，如果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录，那么或许可以证明，我的假设都是错的，虽然这会让很多的事情，讲不通，但是对于整个大陆来说，这种结果反而是更好的。” 安子黎咬了咬牙，但最终还是没有胆量去查证这种可能：“我还是继续查找相关于内海暴乱的信息吧，我不太敢去面对你所说的这两种假设，如果你要查证你的想法，现在还有时间，你自己去查找资料吧。” 徐一二当然明白安子黎心中的挣扎，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状态，强人所难的事情不能去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徐一二也只能点点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时间太紧张了，紧张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离开了座位，开始寻找相关的历史资料，天拓者营地的藏书室，虽然不是正规的图书馆，但是，也会把不同的资料放到不同的区域当中，只要看一看区域的藏书范围。就可以知道，应该去哪里找相关的资料，徐一二一边仔细的查看每一个区域的藏书范围，一边寻找着自己想要的资料，说实话，徐一二又何尝不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假设成立，因此他更希望的是找不到相关的资料，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推翻自己的假设。 当一个人，希望推翻自己建立的假设或者体系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此时的徐一二终于有所体会，这不是出于一种不自信，而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假设一旦成立，那么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恐惧。 藏书室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就好像今天上午一样，安子黎继续查阅者自己还未查阅清楚的资料，但是徐一二偶尔回望的时候，却能看到安子黎翻看资料得手，不住的颤抖，虽然幅度很小，虽然只是偶尔出现，但是徐一二明白安子黎此时内心的挣扎。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状态，徐一二甚至在无意间放慢了自己的行动速度，虽然希望快点找到真想，又害怕真想太过现实，让自己无法面对。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齐教官进入藏书室为止，其实，从两人谈话结束，到齐教官进入，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但是徐一二却觉得，这中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看到齐教官进入，徐一二和安子黎仿佛同时松了一口气。 齐教官是一个老油条，打从他一进入藏书室，就发现了这里面的气氛不对，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他必须打破这种气氛，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这种气氛也不能一直蔓延下去。 “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没有关系吧？” 徐一二微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冲着齐教官笑了笑：“没关系的齐爷爷，要不是你进来，我们两个还在持续着自己吓唬自己的状态呢。”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齐教官假装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么？”齐教官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如果是害怕内海暴乱，那么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们的准备，已经比上一次充分多了，只要这次内海暴乱的规模不会比上次大太多，我们应该可以应付的了。” 徐一二摇了摇头，忽然想到，眼前的这位前辈，身居高位多年，或许会对自己心中的疑问，有所了解，于是开口问道：“齐爷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瞧你说的，对我那么客气做什么，你都叫我爷爷了，你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回答。” “我想知道，莫维特在光明神之前，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位神灵？”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徐一二挣扎了好久才问出口的，他内心希望齐教官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又或者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答案，可是看到齐教官微微变色的脸，徐一二明白，自己之前的假设是真的。 “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是看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么？”齐教官紧张的问道。 徐一二没有直接回答齐教官的问题：“您就当我是单纯的好奇，能告诉我答案么？” 齐教官内心挣扎了一下，面对徐一二，他真心不想欺骗他，可是这个答案，是他不太想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不过既然徐一二问了，那么他还是要做出正面答复的：“是的，光明神之前，莫维特还存在另外一位神灵，不过，他也叫光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