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谎言
一年前消失在世人视线中的九尾狐，在今日，终是再度出现了。 如同昔日那般，它伴随着战争的硝烟，人们的哭喊与绝望而来。 但是，最终在救下了一群喰种团伙之后，它却又仿佛是蒸发在了这个世界上般。 除了遍地的尸骸与鲜血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到来过的痕迹。 当然了，留下的还有存于众多搜查官心中那无尽的心悸与恐惧。 而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情，受到刺激最大的，却是那个眼睁睁看着无数同僚倒下，被鲜血溅满了一身的纪由希子。 当时，死亡二字，是离她多么得近？ 她没有去理会上级给下的命令，也没有帮忙善后。 纪由希子的目光渐渐变得颇为恍惚，依旧站在原地，早在不知何时，身上沾染的刺眼鲜血便已是冷却。 似是没有听到任何呼唤般，一脸木然的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片宛若人间炼狱般的废墟，在周围的地面上，还躺着无数黯然逝去的搜查官与无辜躺枪的青桐树成员。 抱着友人或是亲人的尸体，哭喊，阴沉，怒意，那一幕令人几欲抓狂。 无尽的鲜血，逆流成河。 先前，那仿佛要直接贯穿这整个世界般的赫子突刺，直至此刻仍历历在目。 在刚才那一瞬，纪由希子仿佛透过了那双拥有着一股蛊惑之意的水眸，看到了对方想要传达出的一切。 对于这个世界的极度厌恶，渴望着结束与落幕的病态心情，扭曲般的生存方式。 屠杀与鲜血，难道会是一种类似于不想再失去，或是自我保护的极端方法么？ “狐狸……强至如此地步的你，到底是一个如何恶劣的家伙啊？” 停步，她双眼迷离地望向那弥漫着战火硝烟的暗沉天空，喃喃自语道。 身后，大部分的搜查官在场中搜索着幸存者。 而极少数搜查官，则是面目狰狞，手持库因克往先前狐狸离去的方向追了去。 徒引人发笑的行为，先前不敢直面那骇人无比的压迫感，但却敢在清晰地体会了这极端恐惧的前提下再迈开双腿追上去么？ 丸手斋面目阴沉地对着通讯器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受伤的筱原幸纪则是在别人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良久沉默之后。 环顾着这惨烈的一切，纪由希子轻轻摇摇头，哑然失笑，那苍白的面色变得愈发苍白，令人心疼。 “这种家伙，果然该交给神明去制裁才对吧……” “我啊，是绝对做不到的啦……” 苦笑着，她转身离去，背影寂寥，落寞。 …… …… 半个小时之后。 纪由希子的家中。 “欸！？所以说，你这次真的见到那个狐狸了？” 坐在床边，少女轻轻地为刚洗完澡面色有些苍白的纪由希子盖好被子，装作讶然地问道，手中还抱着一叠书本。 但在那双眸子中，却是弥漫着一股始终令人看不透的平静。 “嗯，遇到了，而且还死了好多人呢……” 闻言，纪由希子不由得往被窝里缩了缩，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面上渐渐地涌现出一抹黯然。 “所以，你们并没有成功地驱逐掉狐狸是么？” 嘴角勾着一抹不明意义的弧度，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地侧躺上了床，动作轻柔地搂着纪由希子，这般问道。 “嗯，她很强，非常非常强……强得几乎超乎了我的想象。”脑海中涌现出当时那宛若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赫子阵，纪由希子渐渐地垂下眼眉，颇为黯然地开口道：“你知道吗？她当时杀了很多人，几乎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他们，而我却连和他们一起被杀掉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看来，狐狸确实很厉害呢，既然是一个那么强的敌人，就算希子你不跟着一起去其实也不会有人怪你的吧？”闻言，少女眯了眯双眼，面色平静，接着开口道：“所以……希子要试着放弃吗？弱者向强者复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呢。” 对啊……幽间说的很对，自己很弱，如果再去追寻着那头怪物的步伐，最后一定会死掉的吧？这样的自己，就算放弃，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那种事，绝对是做不到的啊……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纪由希子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别哭，希子……记住，狐狸将会成为所有人类的敌人，而你身为父亲的后裔，也绝对不能退缩！！” 但随即，一年前哥哥留下的那最后一番话，却又是在耳边响了起来！ 就宛若警铃般，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自己肩上背负着的沉重遗嘱与使命！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但是就这样放弃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 回忆起那时在狐尾前瑟瑟发抖的自己，纪由希子紧咬着下唇，忽得反手搂紧了躺在身侧的少女，钻入了那温暖的怀抱，一时竟是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地开口道。 “知道吗？我真的好想……杀掉她啊……亲手杀掉她试试看……” 死死地咬着下唇，那积蓄在心中已久的无力与悲愤在此时终是得到了宣泄，纪由希子忽得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少女，眼眶泛红，哽咽道。 “我知道的呢……”看着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佳人，少女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移过视线，看着天花板，淡淡道：“但是啊，弱小之人的祈求从来就不会得到他人聆听或是回应不是么？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放弃，真的想杀掉她的话，就赌上你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变强吧，相信到了你们再一次相遇的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失败，你死……或者成功，她死。” 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渐渐变得恍惚了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曾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宛若今日的纪由希子般，心中仍然存在着希望的光芒，为此而苦苦祈求着？ 但是，直至最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聆听，回应。 最终，深邃的绝望与无力彻底地淹没了那残存的希望，抛弃了所有的她，木然地选择了一条与纪由希子截然不同的道路。 杀光，吃掉。 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就将沦为食物。 那时……在她眼前，仿佛就剩下了可以宰掉的食物与有利用价值的食物这两种选择。 她深深地理解，这种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非常难受。 “赌上一切去变强……？” 怀中，纪由希子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她愣愣地看着一脸追忆的少女的侧颜，一时竟是有些出神。 这双眼睛，与记忆中那双孤傲冰冷的眸子，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好像……” 怔怔出神，纪由希子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好像什么？” 听到这在耳边幽幽响起的两个字，少女不由得怔了怔，但随即她又侧过头来，面色如常，嘴角重新挂上了那副令人看不出丝毫端倪的微笑，伸出手，颇为亲昵地拭去纪由希子眼角的泪珠，柔声问道。 “啊，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回过神来，纪由希子摇了摇头，转眼间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错觉’，在心中暗骂着自己。 见此，少女也是微微笑了笑，但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而是一片令人始终看不透的平静。 “那么，我等一下还有课，就先不多待了。” 淡淡地说道，少女翻身下床，缓缓走向门口，同时还头也不回地留下了一番饶有深意的话语：“其实啊，我很期待呢，成为了强者之后的希子，将会有多么迷人……” 嘴角那抹微微勾起的弧度，变得愈发深邃。 “我……也能成为强者吗？” 纪由希子在床上坐起，愣愣地看着那道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门口，喃喃自语道。 随着轻轻的‘啪嗒’一声，门被少女反手关上。 这间屋子，终是重归寂静，再没了任何声音。 当时，那轻飘飘的一句‘你们太弱’，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纪由希子坐在床上，再度抬起头，望向窗边的残阳，目光变得决绝且坚定了起来，夕阳将那张苍白的俏脸映照得通红。 “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变强的……变得很强很强。” “到了那时候，你的命，就将由我来亲手抹除。” …… …… 门外。 “长三郎，你和千代琳还有神无这几天就跟着青桐树吧，等过几天风头平息下去了之后再脱离他们，至于那边的首领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随手拨弄着那嵌在壁内的水晶灯，她轻声对着手中的电话快速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也没事吧？” “我没事。” “嗯，那也只能先这样了，神无受的伤也有点重，我先去给他弄点吃的，你自己一个人在二十区也小心点，那帮白鸠现在估计已经彻底爆炸了。” “知道了。” 缓缓地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少女抬起头，再度瞥了一眼面前这个粉色的房间，面色平静得令人始终看不透，随后她迈出步伐，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