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寒醅(6)
李书文动辄伤人性命,脾气暴躁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他无法做到收发自如。 不过现在的李书文武功已经大进,能够做到大枪扎香头火,火灭而香不折;大枪扎苍蝇,苍蝇死而窗纸不破的地步。 他虽然生气,出招凌厉,假如周元鹏真的武功低微,不能抵挡,李书文倒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误会说开了,李书文指点说佛龛侧面有扇暗门,打开了里面有个炕,有被服可以睡觉。如果觉得冷的话,旁边有地道口下去,底下有柴火,可以生火升温。说完这话,把大枪朝肩上一扛,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赵安心中知道,此番误会虽然说开了,但是李书文和周元鹏心里都还有郁结难解。所以尽管是夜深雪大,他也没有挽留李书文。 二人回到庙里,窗台上的蜡烛早就烧完了,只剩下长明灯那昏暗的灯光。 赵安打开暗门,下地道,地底下竟然十分宽敞,洗漱用具,一应俱全。赵安取了些柴火,放在炕下点燃暖炕。然后招呼周元鹏用冷水洗漱了一番。二人就回到炕头抵足而眠。 初时炕上冰冷,被子又薄,两人根本睡不着。待得炕上暖和起来,天已经亮了。这二人又赖在炕上半个时辰,不敢再睡,爬起来就着冷水洗漱清爽,感觉肚子饿了。 四下里找了半天,在破碎的桌子旁找到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七八个馍馍,比石头还要硬。两人拿起放嘴里啃了半天,竟然给他们啃下一口。相对看看笑了笑,将手中的馍馍放回到食盒里,稍稍收拾一番。 依然是赵安背着包裹,走出庙门,回头朝佛龛拜了拜,关上庙门。去牵马匹。这才发现大树底下竟是十分干燥,原来大树的枝桠繁多,层层叠叠,雪都给挡住了。 而昨夜那马虽在庙外寒风中,却已经将两捆干草,吃的差不多了,这时候都神采奕奕,跟赵安周元鹏的萎靡不振,恰是鲜明的一个对比。 大路上的积雪有一尺来深,行人稀少。周元鹏真的将寒云那顶貂皮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戴两顶帽子,看起来很滑稽的样子,不过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就算遇到三两个,也都低着头,呵着手,呼着白气走自己的路,也没有人笑话他。 走不多久,前方人声嘈杂,像是有军队。周元鹏和赵安两人勒住马,停在路边,准备给他们让道。可是前方乱糟糟的,却是行进很慢。 周元鹏他们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到他们身边,便又策马慢慢地向前走。 走近才知道是大约两三百士兵,在路上铲雪。那些士兵都身背火枪,手拿铁锹。见到有路人过去,便拦下,将手中的铁锹递给路人。 周赵二人刚一走近,便有人拦在他们马前:“下来,下来!” 周元鹏明知故问:“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看大家都在铲雪吗?朝那边看看,这叫军民鱼水一家亲,知道么?下来铲雪。” 周元鹏顺着这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到有几个士兵正将自己手中铲雪的工具,往被他们拦下的老百姓手中塞。 他皱了皱眉头。赵安策马赶过来,被先前那士兵一把拽住马缰绳,说道:“怎么,还想跑?再不下来,老子一枪毙了你!” 周元鹏道:“你们是谁的手下?这荒郊野外的铲雪干什么?” 那士兵朝周元鹏打量了一番,说:“告诉你也不打紧,我们是靳云将军的部下。这一次是随我们将军护送段军长回京的。我们段军长为保你们这些老百姓安宁,在前方戡乱劳苦功高。此番回京,中途遇雪,让你们铲几锹雪,还不行么?” 周元鹏问道:“铲几锹?” 士兵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骂道:“妈的,找不自在是吧?几锹铲完了,就铲几锹,快点下马!” 赵安赶紧下马,掏出两块大洋放到那士兵手上说:“军爷行个方便,我家公子有急事,就让我们过去吧。” 那士兵看到手里的两块大洋,眼睛都亮了。 对赵安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轻声轻气的说:“老头,你这包袱里,还有不少大洋吧?都拿出来,弟兄们就让你过去。”说毕,便伸手去抢赵安身后的包袱。口中大声说:“急事,能比段军长的事急?” 赵安哪能让他抢近身?也不见他作势,只手腕稍稍翻转,已经一把抓住那士兵的手掌,将其手臂扭到了他的背后。
那士兵到手的两块大洋也从手上掉了出来,被赵安接到手上,放回自己的口袋。那士兵直痛得“嗷嗷”直叫:“快来人啊,土匪啊,强盗啊!” 一帮士兵立即跑了过来,“哗啦啦”的拉动枪栓:“快把人放了!把手举起来!......”一阵哄叫。 先前被拦住铲雪的几十个老百姓,趁着这番混乱,放下工具,想要逃走,可刚跑出十几步,就被发现了。 发现那士兵大声叫:“不许跑,快回来!” 那些老百姓哪里肯听?一个个发足狂奔。一个领头模样的士兵大声说:“再不回来,就开枪了!” 话音未落,枪声就响了,一个老百姓应声倒在血泊之中。见士兵真的开枪杀人,其余的老百姓哪里还敢再跑? 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走回来,又拿起了铲雪的工具。 手被赵安扭在背后的那个士兵说:“看到了没有?快放了我,否则就是一样的下场!” 赵安用眼睛朝周元鹏看了看。周元鹏说:“安叔,放了他吧。” 赵安朝那士兵屁股上踢了一脚说:“滚!” 那士兵一头栽倒在雪地上,满头满脸都是白雪。他爬起身,抄起背着的火枪,朝赵安一拉枪栓:“快,将包袱解下来,否则毙了你!” 见赵安向他冷笑,却又有点心虚不敢靠近,转头朝身后说:“弟兄们,快把这两个强盗毙了!” 周元鹏哈哈大笑:“你们真是段大哥的部下?” 那士兵一听,突然变结巴了:“你,你,你什么人?我们军长是姓段,你,你怎么叫他大哥?冒认官亲,是死罪。不想要,要,要命了么?” 周元鹏笑道:“要不是南昌前线总指挥,那你们的段军长,就不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