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傀宗的最后一晚
傀尊冷哼一声，除了画轴的限制，白枫没有任何值得他重视的地方。 独角兽痛嚎一声，不屈仰天一声长啸，傀尊今非昔比，早已不是独角兽能对付的。白枫干脆把逆神枪等收回怀中，现在的他，无法杀死斗尊境的傀尊神魂。 画轴在缓缓舒展，白枫挪开步伐，捡回从储物袋掉落的物品，傀尊还能动，只是那一掌落下的很慢，几乎可以忽略，因为照此速度，再过一百年，那一掌也不会落到白枫身上，半空的那一粒尘埃也不会落到焦黑的地上，被天劫之火焚烧而裂开的石块的碎砾也不会掉落在地。 神识可达范围内，傀尊的手停在空中，数十块碎石悬浮在空，连风都几乎被凝滞，唯一还能动的，是画轴的主人，白枫。 傀尊叫苦连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如果那画轴真是他想象之物，岂会在区区斗主天劫之下损坏！那该死的画轴啊！ 画轴在他手上长达一年之久，由于无法使用，因此他无法得知画轴的真正用处是什么，更无法从外表就能知道那是什么，直到白枫在天劫之下第一次展开画轴，他知道了…… 准确地来说，他只是知道了画轴的一个用处，从傀宗历代宗主的手札中得知的一个隐秘，拥有画轴之人的修为越低，神识之内修为最强之人修为越高，画轴的凝滞作用就越大。 白枫不过是斗主，傀尊是斗尊，说是两个世界的人都不为过，画轴的作用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若修为能再高一些就好了……此刻的傀尊除了杀机，便只剩下懊悔了，只因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物品掉落得很远很散，那是傀尊的储物袋，在天劫的那一掌之下，如婴儿般无力，什么神识，什么保护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白枫也不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每一步迈出，都要承受骨头分裂的痛苦，捡到物品就放入储物袋，捡到丹药就塞入口中，然后盘膝坐下，调息吐纳，直至丹药药效发挥作用，他才站起来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傀尊的储物袋东西也不算多，大概与他多年未涉足洛晨有关，大部分都是炼血傀所需的物品，白枫统统收入怀中，另外就是丹药兽魂和法宝，丹药有滋润神魂的，有疗伤用的，也有提升斗气用的，无一例外被白枫吞服，为破碎不堪的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兽魂并不多，最高的是五阶斗帝实力的火兽魂，只有一个，其他还有三个三阶斗主实力的兽魂，都不是精纯兽魂，倘若鬼还在，白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扔给他。 可鬼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在了。 白枫第一次预见法宝是在两个时辰之后，那是一杆三角旗，白枫拿在手中看了看，虽然仍在地上，三角旗是斗帝的法宝，却烙上了傀尊斗尊的神识，等到他能抹除傀尊神识的时候，或许三角旗于他而言，一文不值。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可四周一点变化都没有，黑暗之中只有一个身影在挪动，步履蹒跚，却无法遮挡那股坚定。 吞下最后一颗丹药，白枫盘膝坐下，闭眼间就进入了坐忘，再睁眼时，天空繁星光芒正盛，他缓缓躺下，一如倒在牛家村躺在稻杆上。 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鸡啼鸟叫，没有牛哞羊咩，没有小孩无知的哭泣声，没有大人善意的打骂声，天劫过处，再无生物，便是这般境象，唯有天上繁星一成不变。 “牛大叔，你们回到了自己的星星了吗？”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牛大叔经常跟他说故事。牛大叔曾说，每个人都有一颗星星，都是从那颗星星来到这里的，百年之后，都会回到那颗只属于自己的星星，快乐无忧地生活下去。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白枫都愿意去相信那是真的，痛苦是伴随着生而来，成功躲避痛苦后的时刻习惯被称之为幸福。 一次次地痛苦，一次次地幸福，其实并没有幸福，只是免于痛苦罢了。回到属于自己的星星，拥有主宰一切的权利，是快乐的，却那也不是幸福。 因为那里没有痛苦，没有痛苦自然就不会有幸福，只有快乐，永恒地快乐。 只有痛苦的时候，一个人才会知道身体和灵魂是自己的，而不是幸福时。这是风老说的，在牛家村时的幸福生活，他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意，直到踏上修行之路。 “你们都回到了各自的星星，疯子还能再见到你们吗？”白枫右手伸出，想抓一根稻杆，如从前一般，含在嘴里，抓了很久都只有焦黑的泥土。 白枫这才想起，不仅是这里，方圆十里之内都不可能找到一株小草，更别说稻杆了。 可就是有稻杆，他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观望星空，猜测哪颗星星是属于他的，哪颗是牛大叔的，哪些是父母的…… 他的心变了，看什么都不可能再像那时的单纯。 可人总是习惯追寻旧物，即使牛家村还在，牛大叔还活着，白枫也回到了牛家村，没有任何外来干扰，他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就是这一切真的都回到了过去，他也势必会说，这不是他的牛家村，它变了。 牛家村变了，是因为他变了。 时间戴着空间的面具欺骗世人，一次又一次。 傀尊错了，他的实力并不是有了恨才会变得更强，而是因为爱，因为对爱的追求渴望，因为对爱的无悔守护，因为对失去爱的恐惧。 这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快乐之中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像秋瑶，像明磊，像大多数人…… 五年前，他还是牛家村一个快乐的小疯子，那一夜恍若隔世，为了爱，为了守护，为了追求公道，从此踏上了一条追逐强大的修行之路，五年之后的今天，踏上了斗主之路。 五年，离十年之约只剩下五年，再一个五年，境界又将会是什么？ 方尘，如今是什么修为？白枫眨了眨眼，望着天空最亮的那一颗星，心绪如镜湖般平静，他知道的，牛大叔曾告诉他，那颗星叫天狼。 目光从迷离变得坚定，迷离是寻觅，坚定是寻得。 五年，时间并不长，匆匆而过，时间也很长，活在迷茫之中，直到今晚，他只是在单纯地在追求力量，甚至可以说有点不择手段，如今他知道了，是为了爱，为了守候。 五年后的那一战，不能输，倘若连一个方尘都无法打败，谈何守护！ 没有实力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守护的，正如没有稻米，无法成炊。 师尊，再给疯子五年时间……再一个五年…… 傀尊的丹药不多，效力却非同一般，如败絮的身体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恢复了八成，神魂也在丹药的滋润下得到痊愈，可少了一些本该存在的东西…… 在陲城老伯的糖泥人小摊上丢失的那一缕神魂，没有回来，师尊在他神魂血脉种下的青铜印，猎门的白银资格，都消失了。 唯一尚存在于神魂之中的，是燃烧神魂亦无法驱逐的一颗小珠子，猎魔手链中的第二颗珠子，斗主，可以内视自身的神魂，十色之光是那般的妖娆，那般的诡异，那般的美。 “失去的，疯子都会拿回来，夺走的人，疯子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白枫最后望了一眼天狼，缓缓闭上眼睛，四周气息涌动，黑色的尘土飞离地面，高高扬起，不过三息，四方一片黑暗，如黑色飓风来袭…… 这是天地规则之力，画轴无法限制，是的，电斗气再一次展开了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