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雨兽
“白某想说的是，你没有想要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你的居心叵测从一出现，就已经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一路上，你不断地告诉白某，这不能做，那不能看，无非是想要白某彻底相信你的话，唯有这样，白某才会在这里，走在你前头，替你去挡灾，或是其他什么你不能亲自解决的难题。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即便你什么都不说都不做，白某还是会去做的，就算那真的是一条不归路。 因为，白某想要重回人世的欲望，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别说有几成的可能，就是只有一分，白某也会去尝试。”白枫神情平静地说着，这是对着周悦第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说出这么多话。 到了这里，白枫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愿意进去，也必须进去，周悦根本不用在掩饰什么，不屑地笑了笑。 白枫移开落在周悦身上的目光，转身向拐角走去，“说出这些，白某不是想证明谁更聪明，只是想说，谁挡着白某重回人世的路，都必须死。” “不管是谁！” 白枫说完，一步迈出，进入拐角，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偌大的洞府，以及环绕在洞府四周石壁上得无数夜明珠，发出冷森森的光，让人心里直冒寒气。 越发走近，淅淅沥沥声越是清晰。 白枫不解地仔细向前望去，这个密闭的洞府，是在下雨？！ 下雨，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天道循环，有光明之力，必有雨水之情，源则使然，即便规则也无法改变一二。 然而，要怎么去理解一个从未见过天日的密闭空间正在下雨呢？ 修为修至通天，说来也做不到无中生有吧？那这该死的雨是怎么回事？ 白枫缓下脚步，周悦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放缓脚步，仍在往洞府方向走，这种情况他见过已经不止一次了，更难以理解的还在后面，现在看到的只不过餐前小菜，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从人界收回的一件物品中偶然得知，此地封印着一股力量，抱着横竖都是死的大无畏心情，走了进来，可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震撼的跌坐在地，然而，接下去那一幕，他毕生难忘…… 雨不断地下着，以外界的标准来看，雨不算大，却也不小，能把人的衣裳淋湿，干涸龟裂而硬邦邦的地面会重新变得湿润凝合，却不能让河水更汹涌，不能让河堤崩溃。 此雨，宜凭栏细听。 然而，眼前的雨，不可听。 白枫慢慢走到通道的尽头，洞府的前方深深凹陷下去，大概有三丈深，雨落到石面上，溅射四周，继而瞬间消失，白枫侧耳仔细聆听，得到的是一脸的失望。 是的，没有雨声，无论是滴落在石面上该有的滴滴声，还是滴落到小水池中的叮咚声，还是被锐石击散的细微撕裂声，一丁点儿都没有…… 白枫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雨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在牛家村的那段时间，每当下雨，他总是躺在床上听雨，那种旋律，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有的时候，雨没日没夜地下，躺在床上的他也是日以继夜地听，忘了饮食，忘了困乏，整个世界，唯雨声而已…… 那种动听的旋律，悠闲的心绪，已经随牛家村的消失而彻底消失了。 他记得第一场雨的声音，却忘了最后一场雨的旋律，那个时候的他，总以为，雨总会有的，随时都有可能来的，每一场雨，都不会是最后一场。 可事实却是，离开牛家村之后，他没有了听雨的闲情，更没有安静听一场雨的机会，直到来到这里。 突然，白枫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他心中重归人世的欲望更加强烈的可能。 雨声，只属于人间…… 作为神魂的他，已经被剥夺了听闻雨奏演的美妙旋律的权利。 只有作为一个人，才有享受雨声的权利。 如果想要重新听到雨声，那就必须离开魂界，重归人世。 然而，事后很久他才想到，如果不是周悦的出现，以及其后不断的重塑rou身的诱惑，勾起他心中强烈想要回到人世的欲望，或许他会想到，牛家村只是在人界消失了，却仍旧存在于魂界。 可现在这一刻，白枫没有想那么多，整副心绪都在重塑rou身重归人世一事上，根本无暇分心去想那种可能。 也亏得周悦的及时出现，和他并没有多想其他的心思，否则，接下去的故事，或许就不是那样了。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只要明白其中巧合的人都会有疑问，这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他人刻意的安排？ 怕是，周悦花了数年时间做的重塑rou身的准备，都不过是一些人的安排？不过是为白枫铺好垫脚石罢了…… 不知道其他人有怎样的想法，至少在这一刻，白枫与周悦，都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巧合。 白枫觉得，周悦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做些什么，才把他带到这里。 周悦认为，白枫不过是他成功重塑rou身的一块垫脚石，跟以往的一百多个人一样…… 白枫睁开眼，才发现，雨已经变得很小了，几乎是同时，他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庞大的影子，在夜明珠的照射下，覆盖了洞府的三成！ 还没等白枫看清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一道魂力携着惊天之势侵入识海，其力之强，远超当时的明磊！ 当时尚有斗帝的一个封印抵挡，才能免于劫难，虽说此时白枫也有魂力，并且在魂力袭来瞬间，已经发现了，然而，却因对方来得太快太猛烈，以致于白枫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识海已经掀起惊天骇浪。 此时白枫才明白，关于魂力使用方面，周悦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全部告诉他。 可为时已晚，识海受到周悦魂力的惊扰，若非有魂力基础，只怕此一击便能让他万劫不复，即便如此，神魂仍不免一阵动荡，最后晃了晃，向洞府深处直摔而下…… 抬头望去，周悦正站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手上握着一柄叫不出名的奇异武器，脸上尽是不屑…… 白枫摔在离通道三丈下的洞府石底下，与此同时，雨也停止了…… 周悦收回武器，轻蔑地朝白枫落下的地方吐了一口浓痰，白枫比他想象的还要弱，太弱了，先前拿出武器为以防万一，看来是多虑了…… 此时大局已定，他不需要再隐瞒什么。 紧接着，周悦跪下，对着前方的那道阴影跪下，口中念念有词，又连续从储物袋中唤出三根香，一一点着，就地插下，连续拜了三拜。 这是在祭祀，以白枫的神魂为贡品，向那道阴影的主人献祭。 白枫摔倒在石面上，尽管识海仍旧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但他始终勉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通道上的周悦，竭力平复识海，同时，也要预防周悦的下一次出手，然而没有，反倒收回了武器，做出了一连串诡异的动作。 识海的濒临崩溃，白枫无法想明白更多，只能准备好各种手段应对周悦接下来可能会接连而来的攻击。 周悦没有动，保持着以头抢地的姿势。 反而，身后那道阴影动了…… 一道沉闷的嗤声之后，是极速的吸气声，那一瞬间，白枫有一种错觉，仿佛此时躺在石面上的是rou身，而那一吸，将他的神魂吸离rou身！ 明明知道那不可能的，那种神魂非自愿脱离rou身的痛楚，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因为他才刚经历不久，因为经历过那种痛楚的人，绝然不会忘记！ 那道阴影的主人到底是什么？！ 竟能随便一吸，就能将人的神魂吸走？！ 白枫感觉整个身体随着那道吸气飞起，不断地向后飞去，由于倒下角度的问题，扭头无法看身后，只能看向通道上的周悦，此时，周悦仍旧跪在那里，可已经直起身体，目光冷漠，仿佛对这么诡异的画面早已司空见惯。 “谨向雨兽主人献祭神魂一个。” 周悦面无表情，语言冰冷，可白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周悦心底里的那份熟悉狂热。 雨兽…… 原来如此，这个洞府封印的是雨兽！一种已经在洛晨消失了无数年的属性——雨，想不到此地还有一只雨兽…… 还没等白枫想到，光是一只雨属性的凶兽，是不需要动用这么强大的一个封印的，就已经被雨兽吞了进去。 雨兽，跟外界所见的所有凶兽都不大相同，跟沙兽有点类似，躯体都是由对应的属性组成的，可又不完全相同。 不能晕过去！ 白枫在心中给自己下命令道，不断地利用魂力惊扰识海，竭力保持着清醒，他不能睡着，一旦睡着，将会错过重塑rou身的最佳时机，唯一时机。 周悦带他进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献给雨兽吞噬，可吞噬之后，需要怎样做才能重塑rou身，这里，只有周悦知道，是故他需要保持清醒，才能知道。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意料，所有人的意料…… 出乎周悦意料的是，雨兽已经吞噬了白枫的神魂，可为什么没有陷入沉睡？难道是神魂仍然不够？ 出乎白枫意料的是，他已经被雨兽吞噬了，按理来说，已经达到了周悦进行下一步的要求了，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仍旧没有动静？！难道是猜错了？他不是需要的最后一个神魂？ 周悦跪在原地，动也不动，安静地等着雨兽沉睡，被吞噬的白枫竭力地保持着意识的清醒，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到越来越吃力，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无力保持，眼睛不争气地闭上，随即不过数息时间，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昏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雨兽也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周悦缓缓站了起来，谨慎地多次参拜与呼唤雨兽，在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从怀中拿出那枚凝身丹，用不久前跟白枫提过的方法融入神魂，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一步迈向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