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怪老头
通道很小，仅容一人只身通过，一路深入，感受到那股气息散发出来的威压越来越强大，没有杀意，甚至连一丝敌意都没有，因此，白枫只顾全速前进，通道两边到底有什么，他都没有发现。 通道不长，五息之后，白枫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来到一个充满光明的洞府。 此处的光明与之前遇到雨兽的洞府的光明有点不一样。 雨兽所在的洞府的光是寒冷的，由无数颗镶在洞府四周的夜明珠形成的，而此处洞府的光明则是灼热的，跟外界的午间日光很是相似，只是来得更热一些。 白枫闭上眼睛，然后眯成一条细缝睁开，几息之后，才完全适应了此处的圣威光明，能正常视物的他，却因眼前的画面怔住了。 跨过禁制之后，白枫就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威压，顺着通道越是深入，越能感受到威压的强大，这种强大，甚至超过了当初遇到的冰城城主！换句话说，就是散发出这道威压的主人，境界至少是斗尊！ 一个没有敌意的斗尊，即便不是友，也是好事，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到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然而，他没有想到，散发威压的竟然是一个把头发扎成六根辫子，并如剑指于外的般伫立在头上的怪老头…… 洞府不大，跟雨兽的洞府一比，可以说小得有些寒酸。 怪老头坐在洞府中间的石台上，身前有一口齐眉高的大缸，此刻怪老头正眯着眼睛贪婪地盯着他看，白枫毫不畏惧地将目光迎上怪老头的目光。 两人都是神情平静得如一汪死水。 安静的洞府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一个承受着强大的威压，呼吸略显沉重，另一个呼吸则若有若无，如游丝，如嗅微，几乎随时都有终止的可能。 过了片刻，威压瞬间消失，怪老头夸张地张了张口，双手用力地啪啪地拍打着两边的脸颊，似是在活动已经僵硬的脸部肌rou，然后用拇指与食指用力地捏着两边的脸颊，向外一拉，然后松开……重复三次之后，怪老头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感觉有些诡异，白枫知道怪老头是在松弛脸部的肌rou，以准备接下来的交谈，但若换做一个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疯老头，而且是一个有自虐倾向的怪老头。 说实在的，白枫也觉得怪老头做的有些过了。 活动脸部肌rou而已，不用夸张到仿佛跟脸有仇，想要从头部扯下来的样子吧！ “臭小子！看个屁啊看！你懂不懂尊老！”准备了许久，两边脸颊通红的怪老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白枫一愣，这怪老头倚老卖老也太过明显了吧，他想不懂为什么怪老头一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 当一个人思想与想表达一些什么同时进行的时候，往往会将想的事通过口表达出来，这种尴尬放在普通场合，没有什么不妥，可在一些场合说出来，就很不妥了…… 白枫想不懂，同时他想快点回应怪老头，于是，在没有明确该怎么回答之前，就本能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懂……” 刚出口，白枫就知道不对，可想要收回来已经来不及，想要解释一番。 然而，有一个人——怪老头比他还急，那两个字刚从白枫口中漏出，怪老头就吹胡子瞪眼地出现在身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从怀中抢走储物袋，然后闪身回到石台之上，整个过程一连串的动作，快得白枫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几乎是瞬间完成。 怪老头神识一扫储物袋，轻咦了一声，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异状，恢复之后，从储物袋中倒出一小袋牛rou干，三葫芦酒，几只已经不能吃的烧饼。 怪老头随手将储物袋扔了回来，白枫接下储物袋，神情有些不自然，储物袋烙印有他的神识，怪老头在没有破坏烙印其上的神识前提下，瞬间便拿出了想要的食物，其强大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怪老头抓起那些不知放了多久的烧饼，两口一个，就着酒硬咽了下去，然后拿起一块牛rou干，张口扯下一大块，放下葫芦，硬塞进嘴里，然后狂喝了几口酒，一边咀嚼一边对白枫说道，“他说你很聪明，很快就回来，我看你就一个字，’蠢’！” “知道这个跟我差不多高，比我的腰围还要粗几倍的大水缸是干嘛用的吗？ 是装酒用的！ 他给我送来这么一大缸酒，信誓旦旦地给我保证，你是多么的聪明，又是多快会来到这里，我呢，还真傻乎乎地相信了他。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大一个水缸，里面装满了酒，我都不舍得喝，每天就打开盖子闻一闻，然后期待你这个蠢货从通道里走出来，可结果呢！” 怪老头指了指身前的水缸，一脸不满地说道，因为嘴里塞满了牛rou干，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白枫只能听个大概，加上一些推测，能准确地理解到八九成怪老头想要表达的意思，正想开口道歉，顺便解释一下方才的无心之言。 不料，怪老头似乎早把他看穿了一样，摆了摆手让他闭嘴，然后再次顾着腮帮说道，“你闭嘴！蠢得连话都说错，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你聪明，看来他也是老糊涂了！” 白枫依言闭上嘴，将储物袋纳入怀中，陷入沉思当中。 沉思，不是在纠结怪老头一见面就说他蠢，更不是恼怒抢走他的食物，而是……怪老头多次提到的那个“他”会是谁？按照怪老头所说，应该跟那个“他”熟识，并且应那个“他”的要求，在这里等自己的到来。 是许久没见的师尊吗？ 还有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怪老头面前，他就无法保持神情平静，心中所有的情绪都会表现出来？ 酒足饭饱之后，怪老头一手拿着牛rou干，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葫芦，“蠢货，傻站着做什么？我没让你坐吗？难道还要我请你？！” 白枫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闪身到洞府的一个角落，靠着石壁坐在地上。 这一回，怪老头就更生气了，啪地一声把酒葫芦砸在石台上，酒水从细小的葫芦口溅出些许，怪老头愤怒地深吸了一口气，溅出的酒水化作酒汽被吸走，“你去别人家做客，人家请你坐下，你就找个角落蹲地上？真是人蠢没药吃，你侮辱你自己就算了，还想侮辱我？是在暗示我除了地上没有地方给你坐吗？！” “告诉你，不要惹我生气，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白枫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石台，最后在怪老头的目光下坐上石台另一侧，怪老头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大口嚼着牛rou干，大口喝着酒。 瞧其架势，只要没人阻拦，能将一整袋的牛rou干和三葫芦酒吃个精干。 怪老头旁若无人地吃着，白枫安静地坐着。 有了这么一小段时间，白枫得以控制心绪，以及表露在外的神情，尽快地恢复到往日的平静，而不是什么都表现出来，那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你杀了我家宠物，想怎么赔偿，快说吧。”怪老头突然转过头来，停住咀嚼，瞪大眼睛盯着白枫，凶神恶煞地开口。 面对怪老头这看似严重的控诉，白枫感觉到一种本能的恐惧，不是来自灵魂深处，也不是意识控制的，更像是一种没有经过后天训练的身体本能。 他确实杀了雨兽，而那很明显跟怪老头有关系，他无话可说，“前辈说如何，那便如何。” 不了，怪老头呸地一声，隔着满嘴的牛rou干吐出一口唾沫，“那你去死，让小雨回来，你这么蠢，小雨将rou身交给你真是浪费。” “不过也罢，蠢到将rou身交给这么蠢的你，死不足惜……” 怪老头话没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调下石台，不知为何地蹦跳起来，头上的六根辫子一晃一晃的，有点像杂耍，同时用尽全力咽下嘴里的牛rou干，狂灌了几口酒才停下来。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停下来。 不跳了，不嚼牛rou干了，不喝酒了，彻底停了下来。 若非无数年前被困，就凭当今的明落与大祭司，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境地，牛rou干是什么？拿来当坐垫都嫌硬，这么难喝的酒能干啥？拿来洗脚都嫌不够香！ 只要能不是本困于此地，以他的实力，就是每天去圣殿抢酒喝都没人敢阻拦！ 然而，事实是，他被困在了此地，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几十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说心里话，已经忘了，因为他很清楚，进来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无论进来之前实力到底有多强，如此一来，岁月的流逝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记录岁月的流逝，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多少年了？ 怪老头松开手上的牛rou干与酒葫芦，双手抱头蹲下，呜呜地低声抽泣，他忘了，他感到悲伤，还有绝望…… 当年，他还年轻，实力也远不如现在，就被封印于此处，那么多年过去了，境界提升了，实力增强了，可并没有什么用，这个封印，与实力无关，只于存在与虚无有关。 存在与虚无，是与实力完全不同一个等级的存在，两者根本不可以相提并论，简而言之，不管实力多强，终究不可能突破前者。 若一定说有那种高度，那么已经不能说是实力了，更重要的是，不会在洛晨诞生。 怪老头自信此刻的自己能耍猴子一样对待明落，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在封印之内，只要明落不踏进这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存在与虚无，只要他存在一日，就不可能离开这个封印，封印的解除，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封印之内的人化作虚无！ 虚无就是无，如此一来，就是根本没有离开的方法，这是赤裸裸的等级压制，不到谁喊冤，喊不服。 没人能归于虚无之后重归天地，那是不可能的，离开此地就变成了一种痴心妄想…… 那个他也是这么说的，然而…… 那个他还说了，有一个即将来到这里的很聪明的名叫白枫的人能从这里毫发无损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