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离别
至于那笼罩全身的武装,姜行默认为那是姜氏家族的血能武装。血能武装是一种很高端的技巧,是利用血能在体表凝结成武装一样的护甲,这种技巧需要极端的控制力,一般人是学不会的,就算是姜氏嫡系,十个人中也只有一个人勉强能够掌握。 而薛阳的衣服在变身过程中破碎掉,所以不得不使用了血能装甲,姜行默是这么认为的,他想当然地这样认为,并不知道,薛阳其实并没有使用血能武装,那所谓的血能武装,其实是变身过程中,灵力和血能相互作用的结果。 不管怎么样,这其中绚丽的过程,已经达到了目的,行默他毕竟是姜氏家族的成员,不会因为这个而赖账,薛阳变身了,就是变身了。 而对薛阳,行默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佩服,甚至可以说,有了一些无法抑制的欣赏。 “你真是一个疯子。”为了一个简单的约定,他竟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直接解下封禁环,而更加夸张的是,他解下封禁环之后,竟然还没有事,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他前后的力量实在是相差太多的话,行默一定会认为他只是在作样。 千万里之外,那大厅中,姜枫染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实况转播。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姜行默参加了这场比赛,他绝对不会看这种级别的小比赛,而在比赛上的意外发现,却让他一直看了下去。 别人认不出来薛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个性格别扭的,对他抱有很大成见的家伙,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很出乎人的预料之外。 “他竟然……那么在乎?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意输掉吗?”姜枫染的心中这样想着,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不肯见薛阳的做法而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为了薛阳的幸福而付出,但是那是他的责任,他责无旁贷,他曾经想过,与其让自己的儿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让他们干脆就恨自己到底,那样反而更简单一些。 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选择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左右为难。 薛阳握着灵刀,看着行默,淡淡道:“继续吧。” 行默没有说话,他微微蹲低了身子,双手在胸前合拢,而背后的巨大手臂,却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托起来一般。 姜氏家族的血脉变身是在背后多出来一对手臂,所以姜氏家族的中记载的战斗技巧,绝大部分其实是完全违反了人类的常理的,很多技巧普通人使出来都只会失去平衡或者伤害自己,而姜氏家族的人使用出来,却是强大无比。 因为姜氏家族的第二对手臂拥有各种不同的特性,所以将修炼的战技也并不相同,而不同的手臂,适合的战斗方式也不同。 姜行默的这一招,就是“巨臂通天”中的起手式,是力量型的手臂专用的战技,而薛阳的第二对手臂毫无疑问是飞行用的,如果薛阳也使用同样的招式,毫无疑问,会很吃亏。 同样的招式,薛阳使用出来,却是背后的一对巨大的蝠翼张开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起。 如果忽略薛阳那蝠翼之间的薄膜的话,这两个人使用的,是完全相同的招式,但是姜行默却惊讶地发现,薛阳这一招虽然姿势和他完全一样,但是……其实是飞行类手臂专用的“展翅飞天”中的其中一式。 原来……家族中的那些战技,在其中还是有一种脉络可寻的。姜行默突然发现,自己对家族的战技了解得还不够多。 “巨臂推山!”姜行默突然怒喝一声,四条手臂同时指向了薛阳的方向,脚下爆炸性的血能推动着他向薛阳冲去,这一招正是飞燕徘徊的升级版,巨臂通天的冲锋技能。 薛阳冷冷一笑,摆出了同样的姿势,向姜行默冲去,姜行默露出了冷笑,这样的姿势,强大的气压非要把他的蝠翼吹破不可。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变化,却让他目瞪口呆,薛阳爆发出来的冲击力作用在蝠翼上,竟然产生了向上的推力,让薛阳从他的头顶直接掠过。 这不是巨臂推山,这是另外一个版本,斜冲天。 扑了一个空的姜行默愕然回头,看向停在了他的身后的薛阳,不服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一模一样的招式?” “是呀,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薛阳微笑,“若是你还不满意的话,我接下来用和你完全一样的招式好了。” 姜行默的脸色很差,非常差。 他不知道薛阳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他却对薛阳这种自信感到非常不爽。 在不爽的同时,他却也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或许……自己已经没有赢的可能了。 最简单的一点,他就使用不来血能武装,而拥有血能武装的血脉进化者,战斗力比普通进化者强不是一点半点。 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手无寸铁的农民比起来,当然是前者威胁更大。 千里之外,姜枫染叹口气,道:“行默输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走了出来,外面是温暖如春的南国。 “唉,又是十一月了。”同样是千里之外,正在看电视转播的薛卫叹口气,关了电视,站起来,走到了窗边,看向了窗外。 窗外,已经是皑皑的白雪,残留在树上的几片孤单的枯叶正在寒风中颤抖着,随时可能落下来。 同庆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去得特别迟。薛卫打开了窗户,冰冷的寒风吹进了温暖的客厅,让薛卫的精神突然一振,他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又快要到离别的时候了,今年会是谁呢?” 自己当年的老伙计们,此时如同这树上的树叶,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了,他们中有很多就牺牲在了部队上,也有很多离开了部队之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碌碌的普通人。每每午夜中醒来,回忆起曾经在鲜血与硝烟中的生活中时,他们是缅怀,还是解脱呢? 薛卫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就要继续走下去。 而这条路,很艰难,或许永远也无法走到尽头。 值得吗?薛卫不知道,因为他其实已经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也是一种幸福吧,至少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不会因为当初的错误选择而扼腕叹息,这个世界上也会少了很多加入当初怎样的叹息。 他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话:“入我门来,无怨无悔!” 伸手到胸前,他摸了摸胸口上的那个弹头,心中叹息着。 这两天,刘晟总是很空闲,再也没有了无尽的任务,让他有很多的时间去缅怀过去数年的点点滴滴。 五年的时间,自己生命的四分之一的时光,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度过的,而此时,这一切就要结束,军旅生活就要离自己远去了。 曾经他迷茫过,哭泣过,甚至想过,就这样牺牲在部队上,让自己永远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存在下去。他也曾经为制度的不公平而愤怒过,他为了部队奉献了很多的东西,他也已经做好了为部队奉献终身的打算,但是部队却并不要他,让他的一腔热情,无处挥洒。 离开这个熔炉,进入普通人的世界,和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退伍军人一样,除了一身摘下了肩章的军装,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几天,战友们总是会偷偷揣着一瓶酒过来,和他悄悄喝上几杯,他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总是一起出生入死,他们可以为彼此交托性命,可以为彼此牺牲一切。所以,这一切才格外珍惜。 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和他们拥有这样的感情,而他们之间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距离的增加,也将会变得越来越淡薄。他们将在未来的几年,几十年中,再也无法见面。 这几天,刘晟总是在有些迷蒙中度过的,一方面是因为离别,一方面是因为酒精,还有很多其他更复杂的东西。 但是,和其他同样即将退伍的人比起来,刘晟是幸运的,因为他已经有了方向,坚定不移,永远不会偏离的方向。 入我门来,无怨无悔。 罗刚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看到刘晟在桌子前面发着呆,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刘晟没有丝毫惊慌,似乎早就知道罗刚的到来,他转过头,看着罗刚,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道:“回来了?” 罗刚点点头,他这段时间和队长一起出去执行了一个任务,有几天没有看到刘晟了。 “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刘晟问道,罗刚比他晚一年,还需要一年才会到退役的年限,而且罗刚条件比他好,或许可以继续留在部队上。 罗刚摇头,道:“我有你的电话,而且,你比我方便,来看我。” 刘晟就笑,罗刚的目光落在了刘晟面前的那些纸张上,笑道:“还在研究?” “是啊……还是无法适应自己的身份的转变。”刘晟叹了一口气。 摆在刘晟面前的,是一张“规则”,这张“规则”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超脱了普通的法律,专门约束进化者的规则。 身在社会中,就必须遵守社会的规则,这一点刘晟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进化者也有自己所适用的规则。 进化者不能随便伤害普通人,但是杀死其他的进化者,无罪。 这是这厚厚一本书的核心规则。 正有一个跨越血脉和灵根的组织,开始行使执法的权力,任何胆敢违背这一点的人,都必须接受惩罚。 这个法规的执行者,是一个由血脉与灵根及特殊进化者共同组成的组织,这个组织,正在组建整合进入整个社会的执法系统,和普通人的执法系统一起,共同维持整个社会的秩序。 社会发展到了现在,几乎所有的进化者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普通人是进化者的基础,进化者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诋,他们只是普通人中的某些特殊存在,他们不能孤立在普通人外存在。而这几千年的发展也正说明了这一点,通过不停和普通人融合,他们的队伍不断壮大,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在不久的将来,把所有的人类,都变成进化者。 所以,他们的法规必须保护普通人。 而进化者之间的战斗,却是无法避免的,不说其他,血脉和灵根两大阵营之间,就有这斗争的关系,同样,进化者之间的战斗,是一种特殊的选择方式,去除弱者,留下强者,把错误的进化方向剔除掉,剩下的就是最正确的。
残酷而实用的法则,看似不合理,实际上蕴含的,却是几千年来的至理和两大势力的妥协。 而薛卫,就是这个组织的最高成员之一,负责把很多拥有进化者天赋的军人训练成觉醒者,把他们输送进这个组织中去,让他们成为这个崭新的世界的一员。 而刘晟是幸运的,因为本来是普通人的他,此时已经拥有了进入这个组织的权力,他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名进化者,一名血脉进化者。 而他,也接受了这个邀请,在离开他热爱的军队之后,进入另外一个纪律部队,化身为国家机器的一员。 而他的第一个任务,并不是去执法,而是去找一个人,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特权,这个部队本来就是两大势力牵头共同制定的,为了平衡两大势力的第三方势力,有些人他们是不能去审判的,比如两大势力中,最顶层的那些人物,相反,他们还需要保护这些人,而薛阳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个。 薛阳和姜行默的比赛,最终以薛阳的胜利告终,薛阳对姜行默的所有技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等到姜行默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的时候,也只能乖乖投降。 愿赌服输,按照双方的赌约,姜行默的命已经是薛阳的了,薛阳随时可以杀掉他,但是薛阳却只是拿回了那双手套。 “这个叫做沉默的守护?”薛阳拿着那双手套,默默看了半晌,突然道。 “是。”姜行默坐在地上,如丧考妣,沉默的守护竟然被他输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直对自己期望极高的叔叔。 “现在它们是我的了。”薛阳道。 姜行默沉默着,他无力反驳。 薛阳突然笑了笑,随手把那双手套又丢给了姜行默,道:“送给你了。” 说完,薛阳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姜行默的呼唤。 关上电视的姜枫染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此时的他,正站在院子里,逗弄着两只小鸟,似乎很沉静,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薛阳到底在想什么。 项天抓抓脑袋,半天都转不过弯来,道:“怎么这样?薛阳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人知道薛阳到底在做什么,其实他并不喜欢沉默的守护,也并不想要它,他只是想要证明什么。 但是,到底是要证明什么呢?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在没有做的时候,总是想要去做,而做完之后,却觉得索然无味,之前的努力,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种空虚感,让薛阳很不舒服。 他很想去找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一做。 而这种空虚,很容易让人心情不好,所以项天他们在食堂看到薛阳时,发现他虽然在吃东西,但是面上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 “恭喜你,曜阳兄弟。”不管怎么说,祝贺还是要祝贺的,所以方进一过来,就拉着薛阳的手不停摇。 薛阳微笑道谢,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他犹豫了半晌,突然对项诚温道:“项哥,我打算退出比赛了。” “是吗?”项诚温并不意外,他点点头,道:“也好。” “为什么?”项天却不了解。 “我们参加这种比赛,其实只是为了好玩而已。”薛阳笑了,“我本来某种必须胜利的理由,现在也不存在了。再说了,我也根本就用不到血魔诀,何必再抢夺别人的机会呢?” “哦,不比就不比吧。”方进点头道,“整天比赛,也满累的,好好歇歇吧。” “以后……或许就见不着面了。”薛阳突然道。 三个人心中都一突,方进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了薛阳的手,道:“曜阳兄弟,你可不要想不开!” “说什么呢,我是说,我要回去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很少了。” 薛阳这么一说,四个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四个年龄各异的男人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比赛场上的奋力拼搏,赛场下的把酒言欢,共同营救方进家的问题少女女儿方小蝶,共同为了薛阳的比赛牵肠挂肚,对项诚温和项天这种不经常离开家族的家族子弟来说,近日的经历,已经是少见的丰富了。 “我们是好兄弟吗?”项天问道,他有些动情。 “当然。”薛阳点点头,他的目光扫过了三个人,道:“白天,不要忘记看比赛。” 是承认自己的身份吗?还是…… 看着薛阳走远,三个人都默默站着,没有人送别。 这并不是离别,但是却是曜阳的永远离场。 他们知道,至少在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曜阳,已经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