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是在救你们
苏富贵，一个听起来很土气，很没有品位的名字，但在容城，甚至在整个华夏国，提起这个名字，却没人敢露出半丝不敬，即便是多年的老对手也觉得这个名字实在贴切。 荣华富贵，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没有格调了。与当年那些一起闹革命打天下的老伙计大多泥腿子出身不同，他出生名门，具有极强的政商才能。 在他的经营之下，苏家在政界和商界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说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要说富甲一方，或许算是对他的贬低。 苏欣月对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爷爷，充满了尊敬和畏惧，从小到大也没单独跟他说过几句话，此时此刻，在这间屋子里，看到满头银发的老人，她的心情很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都坐下吧，别拘束。”苏富贵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着两个神情紧张的年轻人，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 苏欣月只感觉到自己被笼罩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似乎被这古稀老人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而作为嫡长孙，内定的接班人，苏鸿星平时单独见老爷子的机会要多一些，但饶是如此，他现在的情绪，也没比苏欣月轻松到哪里去。 他忐忑地在沙发上坐下，挺直身子，只挨了半个屁股。 “鸿星，说说你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苏鸿星一愣：叔叔伯伯们刚才在爷爷屋里呆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商量好下一步怎么做的吧，这时候为什么还要问我一个小字辈的呢？ 或许是想考验考验我吧。 想到这里，他本就很端正的坐姿，挺地更直了。他认真地思前想后，组织起语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向家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对我们苏家而言，也不是坏事。有他们向家顶在前面，我们大可以在后面推波助澜，把这谭浑水彻底搅和。”苏鸿星说道：“而且压根就是不费力的事，对手太弱，不堪一击，根本不需要我们动用什么资源，向家一根手指头都能搞定，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最是惠而不费了。” “不堪一击？”苏富贵的双目古井无波，语气却是带上了一丝冷笑的意味：“你连对手是什么状况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坐在这里夸夸其谈？萧家刚刚对外宣称，他们会全力介入。你以为萧家全力支持的角色，会是一只任你痛打的落水狗？” 苏鸿星的双腿微微发软，心跳加速。 苏欣月闻言也是一愣：萧家居然全力介入此事？这件事看起来跟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他们怎么会为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搅入这摊浑水之中？ 为了声张正义？恐怕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欣月，据说这个凶手，你认识？”苏富贵突然开口冲苏欣月问道。 苏欣月一怔，随机才反应过来：“爷爷您是说高仁啊？嗯，我算是认识，但是一点也不熟，总共只见过两次面。” “就你这两次的接触，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无法形容。”苏欣月想了半天，也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这是一个很看起来很奇怪，跟所有人都不同的人，我完全看不懂他。” 苏鸿星皱了皱眉：苏欣月这个meimei，他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非常优秀的，看人的眼光更是精准。而居然有一个人，让她完全看不懂，无法形容，那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而自己对这个人一点点重视都没有，就在爷爷面前侃侃而谈，着实失策了。 但要说这样一个人，能对几大家族的局势产生什么影响，那恐怕也是瞎扯淡。萧家要介入，必然有萧家自己的考虑，拿这个人说事，明显是个幌子而已。 “爷爷，我觉得可以跟萧家谈一谈，他们有什么利益上的诉求，不妨拿上台面来说，看看能不能谈得拢。”苏鸿星觉得自己这次是抓住重点了，势必能在爷爷面前为自己挽回一点印象分，侃侃而谈：“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家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更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不明来历的外人大动干戈。” 苏富贵放下茶杯，对苏欣月问道：“依你看呢，萧家对这个叫高仁的小家伙，是什么态度？” 苏欣月主动站起身来，为爷爷续了茶水，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高仁是萧雨轩的贴身保镖，别的不清楚。但我想，萧雨轩以前更小的时候都没配保镖，现在成年了却配上了，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回味的举动，只怕其中的弯弯绕绕不会很简单。” 苏鸿星的脸色很差：这一点，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只怕在爷爷心里，自己又要降分了。 “嗯，分析的不错。”苏富贵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个高仁该如何处理？” 苏鸿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犯下这么大的罪，当然要绳之以法，否则别人会怎么看向家，又会怎么看我们苏家？我还不相信，萧家真的会为一个小小的保镖跟我们两家撕破脸皮。” “没有问你，你一会再说。”苏富贵瞪了苏鸿星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让苏鸿星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苏欣月摇了摇头，说道：“说句心里话，我不认为高仁犯了什么错，他是见义勇为，向饴奋才是罪有应得。” 有句话她没说，如果是她做主的话，她绝不会对付高仁，甚至会帮助他，这是对善行的表彰。但她心里很清楚，上层社会圈子里的是非善恶，绝不是按照书本上，或者老百姓朴素的价值观里那样去评价的。 这时，内间的电话响起，苏富贵的眉头微皱。这是他的私人专线，不遇到天大的事情，很少会有人敢打扰他的。 他让苏鸿星苏欣月稍等，站起身子走进里间，关上门，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脸色越来越差。 萧家已经行动起来了，来势非常凶猛，公检法系统已然全面出动，要彻查星月集团的问题，还包括一些以前被摁下去的案子，全都浮出了水面，一起清算。 一旦被抓住痛脚，星月集团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挂掉电话后，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一个私密的号码。 “萧大炮，你是不是非要做得这么绝？我们斗了一辈子，但彼此都从不越过那条底线。”苏富贵这时全然没了平时不动如山的气度，冲着电话大声吼：“我们这个圈子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也没有真正的不死不休，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财神，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一路斗下来，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萧老爷子强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们苏家和向家先冲击我的底线。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想动手动脚？” 苏富贵脸色微微一滞，压低声音问道：“真的犯得着你如此大张旗鼓？就为了救一个小保镖的命？” “放屁，姓苏的别不识抬举。我是在救你们的命！”萧老爷子吼了一声，啪的就挂了电话。 苏富贵放下电话，面色凝重地沉吟了半晌，终于走出了里间。在这一瞬间，他激动地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举重若轻。 苏鸿星并不知道电话的内容，见爷爷脸色没什么变化，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试探性地为自己创造机会：“爷爷，要不然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保证让你满意。” “也好，也是时候看看你的成色了。”苏富贵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意味深沉地说道：“我的态度只有一个，你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 莫说苏鸿星，就连苏欣月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就这么放过高仁了？堂堂向家大少，命根子都废了，还吃哑巴亏？ 莫非先前的电话有什么名堂，爷爷跟萧家进行了什么交易？ 嗯，肯定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办好，让各方面都满意。”苏鸿星领命而去。 苏欣月刚要跟着出去，却被苏富贵叫住，单独对她吩咐了一声：“好好了解一下那个高仁，有必要的话多接触一下。” 苏欣月有些惊讶：能被爷爷关注的人可不多。哪怕各大豪门的子弟，除了那些未来的继任者之外，真没几个人能入得爷爷的法眼。而现在爷爷却对一个貌似没有什么背景的年轻人感兴趣。 不过这对高仁来讲，可不知道是福是祸...... 苏鸿星出了爷爷的房间后，就给向家的家主打了电话，费了一番唇舌，表达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处理思路，当即惹得向家的人差点当场暴走。但一听说是苏富贵的原话后，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向叔，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老爷子吩咐下来的事，没办法的。”苏鸿星说道：“既然是我来处理，也不会让你丢面子，好歹把你心里的气出了。明天咱们走一趟容大，阵仗大一点。老爷子只要我们不动他，但没说不准我们吓唬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