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仆骨怀恩
“格泰叔叔，你怎么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龙格尔扑在格泰的尸体上痛哭，龙格尔从小是跟着格泰长大的，尤其在他母亲死后，继母对他百般刁难，正是格泰保护他，甚至救了他的性命，在他的心中，格泰比他的父亲还重要。 关于格泰的死因，龙格尔也是知道的，当时他们就在旁边。当那些小部落陆续到达的时候，格泰在唐军骑兵的配合下，一个个被缴械，首领被关押，只是下午的时候，一个死忠于巴尔古特的部落首领不服，立刻率领带来的一千多骑兵拼死反抗，格泰当时身边人马不多，寡不敌众之下被杀身亡，而后这个首领也被唐军围攻而死，在龙格尔的要求下，一个俘虏也没有留下。 “龙格尔，节哀顺便吧，现在时间紧急，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悲伤，我们还要去找你的舅舅仆骨怀恩，只有打败了突厥人，才能给你格泰叔叔报仇。”许默走过去安慰道。 龙格尔含泪点点头，问道：“许大哥，现在要做什么？” 许默指了指旁边关押十几个小部落首领的帐篷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接受这些首领的效忠，然后把他们的兵马接收过来，和我们一起去找突厥人算账。” 龙格尔年轻的眼睛里露出愤怒和兴奋，跟在许默后面来到了帐篷前。 此时的帐篷里，十几个契苾小部落的首领盘腿坐在地上，年龄不一，老的有五六十岁，年轻的不过二十来岁，各种各样的打扮都有，无一例外的是都耷拉着脑袋，旁边有十几个看押的唐军，他们也不敢说话，就这么沉闷的坐着。 “许都督到。”快要进帐篷的时候，张成高声唱道。 听到声音的首领们赶紧起来迎接，这段时间许默的名字在草原上可是威名赫赫，如雷贯耳，不夸张的说，可以止小儿夜啼，这些首领们多多少少懂点汉语，许都督三个字还是听得懂的。 许默等人进来后，首领们齐齐单膝跪下施了一礼，用突厥语道：“参见许都督。” 许默笑着道：“都起来吧，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过今天本都督不是主角，你们速来拜见新的首领。” 首领们齐齐抬头，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站在许默的身边，他们都认识，是首领巴尔古特的长子龙格尔，都大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唐朝俘虏了他们，肯定是要扶持其他人当首领，没想到却是前任首领的儿子，早就听说首领想换世子，没想到世子却找到了唐朝人，草原上讲究实力为尊，现在龙格尔抱上了唐朝人的大腿，又是首领，这些人也光棍得很，没有丝毫犹豫就对着龙格尔拜倒了。 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十几个首领，龙格尔心底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满足感，他看了看许默，见许默笑着点点头，他心里很高兴，缓缓道：“都起来吧。” 首领们站起来恭敬地树立一旁，许默当然不敢奢望就这样收服这些部落，不过只要这些首领和士兵都在自己手里，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好了，时间紧急，本都督就不废话了，契苾部既已归附大唐，就是大唐的子民，大唐自不会坐视不管，如今突厥人大兵压境，你们都随我们去镇北州吧，事不宜迟，你们立刻派心腹之人回部落通知部众，然后我们就出发吧？”许默说完就转身走了，龙格尔自然不会留下，众首领们面面相觑，一个老首领只好去问看押他们的唐军军官，可是没等他走近，守卫的唐军火长已经抽出刀来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位将军，刚才许都督说的是什么意思？”老首领红着脸用坑坑巴巴的汉语问道。 火长冷笑一声道：“没听明白吗？让你们派人集合部众到镇北州，而你们，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首领们这才确定，自己是被这个许都督给绑架了，只是如今不仅自己身陷囹圄，部落内的勇士也悉数被关押，自己还有反抗的余地吗？当下只好派了心腹之人去通知部众，让他们立刻迁徙，前往镇北州，要是晚了，被突厥人发现，那些老弱妇孺就是别人砧板上的rou，只能任人宰割了，那是自己就真的惨了。 “三路突厥大军到了什么位置了？”风风火火赶回了镇北州已经天黑了，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许默直接进了中军大帐，劈头就问参谋处的主事杨志新道。一天一夜，许默率领亲兵营和龙格尔一起赶回了镇北州，唐军骑兵押送契苾部迁徙，速度自然赶不上他们。 杨志新不敢啰嗦，赶紧汇报道：“西路敌军速度还是这么慢，按照目前的速度，还要七八天到达，西北路的登利可汗加快了行军速度，但他距离较远，估计还要十天左右，最奇怪的是，北路敌军现在停止前进了，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有可能是拔野古军和仆骨军发生矛盾，他们现在在狼居胥山下，若是翻山而来，仅需三天就能到达镇北州，但只能轻装，若是绕道过来，则需十余天。” 许默松了一口气，突厥人进军速度并不快，否则他的计划就难以实施了，他接着问道：“朝廷方面可有消息？” “长安传来消息，朝廷已经命令河东、朔方、河西、安西等镇出兵突厥，让突厥人知难而退，王忠嗣大帅已经星夜兼程赶回河东，不过就算援军到来，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杨志新答道。 许默点头道：“我们还是要靠自己，不过，朝廷的消息肯定会让突厥人心怀顾虑，我们胜利的机会就更大了。”顿了顿他下令道：“马上让木塔图、南霁云来见我，安排下去，给我的亲兵营换马，派人给他们按摩按摩，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还要出发。” 杨志新劝道：“都督，是不是休整一天，您这样马不停蹄，会吃不消的，如今突厥人速度不快，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许默摇了摇头，道：“兵贵神速，况且形势瞬息万变，朝廷派出援军的消息，也有可能促使突厥人加快行军速度，想在援军达到之前解决我们，所以我必须尽快去找仆骨怀恩，再与援军配合，打退突厥人。” 杨志新深以为然，他躬身一礼道：“是，都督，属下这就去办。” 许默点点头，然后来到自己的帅座上坐下，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狼居胥山北面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帐篷，多达数千顶，周围用轱辘车围成一圈，牛油灯如天上的星星般点缀其间，不断有巡夜的士兵来回穿梭，这里是仆骨军的营地，他们驻扎在这里已经四五天了，仍然没有拔营的迹象。 “这个浑身发臭的甘特，打个仗也如此畏畏缩缩，娘的，等绕过去，黄花菜都凉了。”营地最大的帐篷里，四个大汉围坐在一起喝酒，三个人都是络腮胡子、披头散发，还有一个年纪最轻的竟然竖着发髻，只是肤色较黑，鼻子高挺，也不像个汉人，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打着赤膊，灌下一口酒狠声骂道。 “大哥，干脆我们自己动手算了，我听说镇北州的汉人那里有牛羊马匹上百万，还有6万多突厥俘虏，人口更不用说，要是我们仆骨部得了，争霸草原也是小菜一碟。”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吼道。 “对，我们自己干，突厥人拿我们当枪使，拔野古人也没按什么好心，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好联合的，抢了牛羊女人才是正经，现在汉人的注意力都在西面，肯定料不到我们会从狼居胥山下来，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是他敢追，突厥人来了，他们的城不要了？”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帮腔道。 为首大汉不爽的摆了摆手，冷笑一声道：“好了，都别吵吵了，你们说的我仆骨怀恩自然知道，这打仗就如同打猎，认准机会，下手还要快、准、狠，之前我建议直接翻过肯特山（即狼居胥山），出其不意地进攻镇北州，大捞一笔就走，汉人也不敢拼命追，否则突厥人会要了他的命，我们就发财了，但甘特怕死，我也不放心把后路留给他，这么多天过去了，突厥人眼看就要到了，现在再去就只能正中突厥人的意，我们要去，但要让甘特先走，他们走后我们再翻越肯特山，等到汉人快不行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到时候能抢多少抢多少，谁也别想让我们吐出来。” “好。”“好主意”。先前说话的两个大汉纷纷叫好，其中一人还道：“大哥不愧是我仆骨部的猛虎，出手就是快准狠，哈哈哈。” 另一人见还有一人始终在喝闷酒、不说话，不爽地道：“喂，仆骨怀德，你怎么不说话？下次喝酒不让你来了。” 仆骨怀德瞄了那人一眼，径自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走向帐篷外。 仆骨怀恩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对二人道：“怀明、怀良，你们啊，以后就别嫌弃老四，都是自己兄弟，说起来也可惜了，老四以前多聪明一个人，现在快成傻子了，他娘的，那个汉女叫什么来着？”仆骨怀恩四兄弟，恩、明、良、德，仆骨怀明排行老二，仆骨怀良排行老三。 年纪较大的仆骨怀明摸了摸脑门，道：“叫裴薇，好像是唐朝相国裴耀卿的孙女。” 仆骨怀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又灌下一碗酒，喝道：“这个裴家，看不起我们仆骨氏的男人，我会让他后悔的。”说着啪啦一声，将手里的碗捏爆，鲜血和着残酒从手心里留下来，仆骨怀明、仆骨怀良兄弟连忙给他包扎，仆骨怀恩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