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短暂平静
整个下午，突厥游哨一直在离城池不远的地方逡巡不去，但突厥人都没有进攻，唐军在郭子仪的命令下开始打扫战场。 郭子仪坐在自己的军帐内闭目养神，他今天是累坏了，一连几日的战斗，他休息时间太少，加上年纪比较大了，今天一阵厮杀，体力有些透支，中午吃过饭后，现在休息一下。 帐外，谷正手握着刀柄守在门口，杨志新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杨主事，将军正在里面休息，您看······” 杨志新手里拿着一叠纸，急道：“我找郭都督有要事，谷排长，你能不能通报一声。” 谷正有些为难，今天郭子仪的情况他是最了解的，这时候郭子仪最需要的是休息，身为郭子仪的亲兵，他肯定要为郭子仪着想。 杨志新还想再劝，郭子仪已经在帐内道：“是杨主事吗？进来吧！” 谷正这才让开，杨志新进去后，抱拳道：“郭都督，上午的情况已经统计出来，由于关系重大，卑职只好现在来向都督禀报，请都督见谅。” 郭子仪坐直了身体，笑道：“杨主事见外了，这是公事，而且关系到今后我军的防守策略，就请坐下说吧。” 杨志新点了点头，在一边坐下后看着手上的记录道：“今天上午，突厥人全军出动，约十六万人，经大致点算，我军上午杀伤突厥人在三万五千人左右，突厥人遗尸超过两万具，我军步兵师上城约七千人，青壮四万人，突厥俘虏三万三千人，上午步兵师受伤两千七百人，阵亡一千一百四十人，青壮受伤一万六千四百人，阵亡五千四百六十人，突厥俘虏受伤八千八百人，阵亡三千七百八十人，我军损失惨重啊，郭都督。”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杨志新的报告的时候，郭子仪还是吸了一口冷气，步兵师已经算是全军覆没，全城青壮加上今天的伤亡，已经接近三万人，如果突厥人再来进攻的话，防守的主力只能是突厥俘虏了。 “骑兵师的情况怎么样？”郭子仪问道。 “骑兵师还好，出击时机非常好，又是从背后追击，等突厥人回来堵截的时候，他们又撤了回来，战果很辉煌，损失很小。”杨志新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果子一点了点头，道：“突厥人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吗？” 杨志新也有些疑惑：“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过据哨探观察，各处大营都有大将打扮的人到成北的登利可汗大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从现在开始，命令各处哨探严密监视突厥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命令步兵师各旅在城下休息，留下少数人观察敌情，骑兵师随时准备出击，军管会做好百姓的组织工作，各保甲上报损失情况，民政处必须做好抚恤的发放工作。”郭子仪立刻下了一串的命令。 狼居胥山下，距离镇北州西北两百余里处，一望无余的草原上，原来绿色的草地已经被一片人海和马海所覆盖，五万余匹马就在那里悠闲地吃草，而两万多唐军士兵们盖着毛毯躺在地上，到处是鼾声如雷，却没有人说话，一片吵闹中透着宁静。 这里是苍狼军和野狼军的营地，他们花了三天三夜时间，从北面绕过狼居胥山来到了这里，突厥人的后方，准备伺机而动。 许默也没有搭帐篷，草原上的这个季节是不会下雨的，他只是叫了南霁云、木塔图、那贺都等军官来到他的周围。 已经好多天没有刮胡子了，许默的脸色有些发黑，胡子拉碴，正站在那里听孤狼的报告。 一名孤狼队员半跪在许默面前道：“报都督，据我们抓来舌头审讯的消息，登利可汗由于昨天攻城失败吐血晕厥，已经无法指挥，西路和西北路突厥人共22万人的兵力，如今已经死伤近10万人，如今，突厥兵可用之兵仅剩十二万人，其中登利可汗约两万，右设叶护绌罗约两万，浑部约八千，契苾部约八千，思结部一万，葛逻禄部一万五千，骨利干一万两千，薛延陀部一万五千，多览葛部一万。” 听到登利可汗吐血晕厥，众将都哈哈大笑，连本来有些心怀忐忑的木塔图等人也是哈哈大笑，他们对于突厥可汗的恐惧随着笑声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军的伤亡如何？”许默淡淡问道。 “据我们观察，城上的士兵已经很少了，防守的主要力量是各族青壮，昨天我们还看到了突厥俘虏协助防守，估计城内的形势不容乐观。”孤狼队员禀报道。 孤狼的话让在座的众将心头剧震，他们齐齐把眼睛看向许默，许默表面很平静，他挥了挥手，示意孤狼下去休息，接着笑了笑道：“南八，到今天为止，我们收容的契苾部骑兵有多少？” 南霁云是野狼军军长，负责收拢找到的契苾部骑兵，他立刻站起来抱拳道：“回禀都督，我军共收拢契苾部骑兵三千七百四十三人，其中一个千夫长，七个百夫长。卑职已经将他们收缴兵器，关押起来。” “先关起来，龙格尔他们还在后面，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再进行整编，编为一个新军，第三分队有没有消息？” “昨天的消息是，他们突袭了突厥牙帐附近的一处营地，引出了一支突厥骑兵，我想，一连串的袭击会让登利可汗心烦气躁的。”回答的是跟随出征的参谋处副主事贺文礼，他带了几个身体素质好的参谋处干事随许默出征。 许默沉吟半晌，才道：“河东的援军预计明天会到达镇北州，要达到一举战胜突厥人的目的，我们必须配合援军的行动，先扰乱敌人的内部，再两面夹击，争取尽量将突厥人留下来，为以后征服草原减轻压力。” “突厥人虽然损失惨重，但仍然有十二万人，经过多日，营地也很坚固，我军人数毕竟少，要突袭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南霁云道。 许默笑了笑道：“硬要突袭的话，机会不多，损失也太大，我们可经不起多大的损失了，不过，还是有机会的。”他对侍立在身后的张成道：“去把龙格尔叫来，另外把那个契苾部的千夫长和百夫长都叫来。” 张成立刻去了。 南霁云笑道：“都督，原来是想用契苾部为内应？” “是想要用他们为内应，不过他们现在是一盘散沙，我必须亲自去坐镇，只是需要一个人领路。”许默淡淡道。 一听到许默要亲自去突厥营地，众将立刻就哗然了，都站起来阻止，南霁云道：“都督，这太危险了，那里有十二万突厥人，契苾人会不会归顺还说不定，一旦您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啊。” 木塔图也阻止道：“都督，派其他人去也可以，只要他们弄出动静，突厥人的营地就乱了，到时候我们和援军两面夹击，一样可以大获全胜，不必您亲自冒险啊。” 莫鲁等突厥将领也纷纷劝说，许默摆了摆手，众将安静下来，他才继续道：“你们听我说，我们这几个地点哪里离登利可汗最近？嗯？自然是契苾人的营地，只要我们能进入契苾人的营地，在孤狼的帮助下，本都督就有可能将登利可汗一举击杀。” 当他斩钉截铁说出“一举击杀”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杀气，还有霸气，都不敢再劝他。 许默淡淡道：“放心吧，有孤狼保护，就算百万军中，本都督也能脱身而出，大家不用担心。” 说到孤狼，这帮将领现在服气得很，从翻越狼居胥山的时候探路、摸营，到将拔野古军斩首，再到探听突厥人的消息，这只有几十号人的孤狼似乎无所不能。 这时，龙格尔来了，他擦着眼睛道：“许大哥，叫我来干什么啊，累死了都，我还没睡够呢！”没有格泰管着以后，龙格尔比以前懒散了许多，吃穿什么的也随意许多。 许默招手让他来自己身边坐下，道：“你已经是个首领了，怎么还是这么懒懒散散的，这场仗打完以后，你就要掌管你的部落，这样子怎么行呢？” 龙格尔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默知道现在不是教育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以后我会派人来协助你，你也要进学堂里去读书，这些都以后再说吧，今天叫你来，是想找你帮忙的。” “帮忙？”龙格尔抬起头来，有些惊喜地道：“许大哥，我能帮你什么忙啊？” 许默看到张成带人押了几个契苾人过来，这些人穿着皮袍，皮甲、弯刀都已经收缴了，赤手空拳来到许默等人面前。 “哈克叔叔？”龙格尔惊道。 一个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的男子看到龙格尔也大吃一惊，惊喜地道：“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龙格尔站起来想冲过去，刚站起来又停住，看了看许默，许默含笑点点头，龙格尔这才冲过去道：“哈克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叫哈克的男子苦笑了下，道：“我听说你回到了部落，还投降了唐朝，部众也带走了，所以我带了士兵也跑了，半路上碰到唐军，被他们抓了起来。” 龙格尔一听是被唐军抓起来，不满的看了看许默，许默耸了耸肩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要是不把他们收拢起来，到时候你的部落还有多少人马？” 龙格尔一想也是，脸红着挠了挠头，接着对哈克道：“来，快来拜见许大哥，就是许都督。” 哈克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北州都督许默，他快步来到许默面前单膝跪下道：“拜见许都督。” 另外八人也不敢怠慢，照样行礼。 许默抬手道：“起来吧，不用客气，只要你们以后忠于龙格尔，那我们就是一家人，知道吗？” 哈克等人又对着龙格尔单膝跪下道：“誓死效忠首领。” 龙格尔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扶起哈克道：“快起来，哈克叔叔。” 许默道：“好，今天就是让你们和龙格尔见个面，哈克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 那八名百夫长只好在心里羡慕哈克，然后跟在张成的后面走了。 “龙格尔，怎么样？介绍介绍你的这位哈克叔叔？”许默示意哈克也坐下后笑着道。 龙格尔道：“哈克叔叔以前是我的卫队长，后来被调去当了百夫长，没想到现在已经是千夫长了，不过哈克叔叔很厉害的。”说到哈克很厉害，龙格尔忽然想起来自己最崇拜的就是眼前这个许大哥，便自己傻笑了起来。 这时哈克说道：“首领，你能帮我翻译吗？”他说的是突厥话。 “翻译什么？”龙格尔有些不明白。 哈克道：“我有些话想问许都督。”他说完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笑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许默笑着道：“哈克千夫长，有话你尽管问。” 哈克这才知道许默会说突厥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许都督把大部分的部众都撤到了镇北州，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许默有写明白他的意思了，估计他的家人也在其中，便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只要镇北州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是安全的。” 哈克有些担心的点点头，龙格尔劝道：“哈克叔叔，你不用担心，许大哥说了，让郭伯伯好好安顿我们的族人，他们都住在一起，有自己的帐篷，牛羊也都在，等我们回去，许大哥会给我们更好的牧场。” 哈克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