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转机(二)
顾眉笙看完,把粉白的胭脂盖子合上,然后递给一旁的阿鹂,阿鹂一把抢过,低头看了一眼胭脂盒子,然后转身回房去了。以荷坐在顾眉笙旁,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顾眉笙用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凝视着不远处的水潭,那水潭清澈见底,有几尾红色鲤鱼在水中游曳,水面上卧着几朵睡莲,青碧的叶子,白色的莲花,瞧着瞧着便无端的感觉心旷神怡,水潭的一端通向贺兰雪的草药园子。 贺兰雪抿着唇,依旧摩挲着手中的小杯。 “你进来的时候,还有官兵在外边吗?”贺兰雪骤然开口,语气中有些无可奈何,沈珩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嗯。不过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揪着你不放呢?”顾眉笙开口问道,她所了解的贺兰雪,不过医术高明些,人长得明媚些,对于其他的,她倒是一概不知,可是沈珩堂堂王爷,难道把贺兰雪请进府中专为他瞧病不成? 那日她听沈珩说贺兰雪谋略亦是天下无处其右,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可是顾眉笙认识的贺兰雪,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看他只对草药感兴趣罢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谋士之才呀! “你别胡思乱想,并非是你想的那样,雪不过一介平民,会瞧个病,救个人罢了。”贺兰雪声音带着寒气,面上的戾气一闪而过。 顾眉笙诧异的抬头,对上了贺兰雪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眸,她又迅速低下了头,这贺兰雪真是神了,他如何知晓她心中所想之事? “嗯,我也不会读心术。”贺兰雪扔下这句话,起身回了房,顾眉笙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还说不会读心术,要不然他怎么会知晓她的腹诽? 以荷坐在凳子上,目视着贺兰雪的背影傻笑,顾眉笙抬头摸了摸她的头,“丫头,你笑啥呢?”以荷抬头,大眼睛看着顾眉笙,“哥哥真好看。” 顾眉笙又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你呀,这么小,你懂什么。” 说话间,贺兰雪又出来了,他原是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此刻出来时,头上戴上了他的白玉玉冠,还是那一身红色的衣服,飘飘似仙,只是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因此他面部轮廓添了一丝冷峻,并不柔和,一脸的生人勿近。 “把东西掏出来吧。”他挥了挥衣袖,在以荷旁边坐了下来。 顾眉笙一脸懵懂,“什么啊?” “你那张纸啊。”贺兰雪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一脸的嫌弃,仿佛她真的是智障,顾眉笙撇撇嘴,然后磨磨蹭蹭的掏出了那张被她写满了字的宣纸。 这一掏,腰间那个红色的丝绦便落在了地上,她看到了,立马蹲下身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捡起来,然后再次塞进了腰带里。 她低头铺好宣纸,然后想了一下,又把刚塞进去的丝绦拿了出来,她把东西放在贺兰雪面前,坐着认真的看着石桌上的白纸黑字。 贺兰雪指尖捏着红色的丝绦,扭头对着顾眉笙,“这是什么呀?” 顾眉笙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低头看着纸上她这几天总结出的线索,一边回答道:“额,上次不是把你玉佩上的丝绦毁了么,这条是赔给你的,还有,对不起啊,我那天急糊涂了。” 贺兰雪手里握着打着如意结的丝绦,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他微微皱了眉,然而也没说什么,看着低头装作分析线索的顾眉笙,嗤笑了一声,“装模作样。”然而,还是把丝绦收了起来。 顾眉笙听了他的讥讽,也不恼,这回她收回了心神,专心研究起那纸来了。 贺兰雪唤了阿鹂上来,让她端些瓜果茶水上来,以荷自己一个人坐着,见贺兰雪和顾眉笙都不理她,觉得简直无聊透了。这时刚好阿鹂来了,她便拿了一个脆皮白梨,一个人安静的咔咔啃着。 阿鹂做好事情后,也加入了他们讨论的队列中。 “公子,眉笙有一处不解,就是芙蓉阁,那屋子自从容夫人死后,便被封了,我上楼时,那屋子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了,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屋子里没有脚印,但是芙蓉阁的窗子是从内向外打开的,而且我看过了,那屋子从外面是上不去的。” 顾眉笙嗓子干燥,伸手倒了一杯水,喝了水后,她继续开口说道:“听管家说,那年容夫人难产死后,芙蓉阁也曾飞出过大量蓝蝴蝶,而且她手里还抓着一方手帕,上面书写了‘白家众人不得好死’,而且据发现婢女尸体的那个下人说,她进去芙蓉阁寻被杀的婢女时时,看到那窗子口,飞出了蓝蝴蝶。” 阿鹂听了,一不小心把手中的茶水失手打翻,茶水洒在了衣服上,她像不知烫似的,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容夫人回来报仇了?真的有诅咒?” “阿鹂,你尽说胡话,这世上何来鬼怪之说?”贺兰雪开口,带着教导的意味。阿鹂哦了一声,掏出了手帕擦洒在衣服上的水。 “对了,你说,容夫人是难产而死,那她的孩子呢?”贺兰雪沉吟着开口问道。 顾眉笙怔了一瞬,她思索了一番,仔细想管家告诉她的话,“我记得当时管家说的是白庄主对外宣称,容夫人死于难产,一尸两命,但具体是怎样,却是无人知晓,容夫人那时,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了。” 贺兰雪缓缓开口:“我也曾听闻,白庄主对白夫人用情至深,那容夫人却没有听说过,想来,容夫人名义上虽顶着夫人的头衔,但应不得白庄主宠爱吧?” “嗯,听管家说,是这样的,容夫人是白夫人的陪嫁丫鬟,白夫人死后,白庄主一时那什么,才让她怀孕了,白庄主大抵是不喜爱这容夫人的。” “但是她怀孕了。”贺兰雪指着宣纸上的“诅咒”二字,“谁也没有见过她腹中的孩子,谁知晓那孩子是死是活。” 顾眉笙惊讶的开口:“公子的意思是?”
“我只是猜测,她腹中的孩儿也许并没有死,如果她那孩儿活着,现在也应该是十六岁了,如果她要回来报仇什么的,也不是全无可能,这样一来,她可能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了。”贺兰雪沉吟着说道,他下意识的轻咬着嘴唇,露出了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 “公子这么说来,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一切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做出这一系列假设的前提是,容夫人的那孩子,真的活着。如果她那孩儿死了,那这一切都将会被推翻。”顾眉笙愁眉苦脸的开口。 “但是目前除了这个可能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可能了。”贺兰雪半空中的手,落下重重的指着“芙蓉阁”三字,“这阁楼原先便是容夫人住的阁楼,因此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阿鹂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以荷专心的啃着她的白梨,一脸娇憨的模样。 “顾眉笙请求公子出马,抓出这凶手。”顾眉笙激动的伸手抓住了贺兰雪的衣袖,脸上是楚楚可怜的神色,她心里知道,单靠她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 贺兰雪仿佛是脱离了凡人,但又不是神的那一类人,他们往往心思剔透,看得到很多凡人会忽略掉的东西,此刻若能得到他的帮助,事情会好办很多。 然而还不等贺兰雪表态,阿鹂脸一黑,她就知道,顾眉笙这种会乱闯别人宅院的人,来无归城,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因此她声音冷冽的开口:“不行。” 贺兰雪没料到阿鹂会是这个态度,但也没说什么,他对着顾眉笙开口,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顾眉笙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旁的小丫头见了顾眉笙的窘状,心想还得自己出手,因此她放下手中的白梨,走到贺兰雪旁边,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胳膊,“哥哥,你救救我们吧?” 贺兰雪不说话,一旁的三人各怀各地心思,用迫切的眼神看着他,以荷和顾眉笙站在同一个战线,都希望贺兰雪帮她们,而阿鹂却迫切的希望,贺兰雪能够拒绝,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毕竟与顾眉笙姐妹,也不熟。 而且,这种事情,是可以随意答应的吗? “哥哥。”以荷扯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做到了,我便出手帮你。”贺兰雪伸手在以荷粉嘟嘟的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小丫头立马眉开眼笑,全然没有了刚才了的可怜像。 阿鹂有些埋怨的瞥了一眼贺兰雪,心想自家公子,总有一天,要被顾以荷这小丫头给坑了,她知道如果没有顾以荷,顾眉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动摇不了贺兰雪分毫。 顾眉笙忐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样的条件,而阿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有些发冷,公子明明说过,他此生不愿涉足世事,可如今,他却因一个小丫头,而改变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