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倾城之殇（下）
“清风道长，那就有劳你救治叶若尘，我们去追踪花妖，那花妖性格凶残，不早点抓到她，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苏苏担忧的对清风道长说。 “不必担心，冷寒风已经去寻花妖的下落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应很快就能带回花妖。”清风道长笑着说道。冷寒风这徒弟他真没收错，那小子在修行上极有天分，不日必成大器，清风道长很得意的想道。 “上次我们解救的那群枉死的女子魂魄，因为被花妖束缚在了人间界，不能去轮回道投胎转世，劳烦道长与冷寒风说一声，请他将花妖活捉回来，以便解除那些无辜的鬼魂，好让她们能入轮回道重新做人。”冷寒风说道。 上次他和苏苏去解救出来的那些女鬼，还在他的红伞之中暂歇，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她们只是普通凡人，无法修炼鬼修功法。在人间界时间久了，怨气会逐渐加深，对她们来说，于己于人都不好。 “你们暂且安心，我即刻将这事告知寒风。”清风道长说道。 苏苏等人见清风道长十分淡定，遂放下心中不安，一行人回到聚宝楼安心等待冷寒风归来。 冷寒风沿着花妖遗漏的气息，一路追至青溪城外的一座小村。这是一座很普通而又贫瘠的乡间村落，放眼望去，很多房屋都是泥土堆砌而成。他刚踏进村庄，便见到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忽然其中一间屋舍传来悲泣和哭喊声，冷寒风朝那间屋子飞身而去。 屋内一条青翠欲滴的绿色藤蔓，正缠绕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壮硕青年。藤蔓上尖锐的倒刺深深嵌入青年身体，被缠绕的青年神情异常痛苦，他的身体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烂干瘪下去，顷刻之间，那青年壮硕的身体就变得骨瘦如柴，十分可怖。 而那两条绿色藤蔓，是从青年左侧一名妖艳女子的双臂上伸出来的。那名女子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穿着一袭飘逸如仙的鹅黄色长裙。屋中还有一名中年妇人在女子脚边苦苦哀求哭泣，女子猛然一挥手，那中年妇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脖颈，提到半空中，眼看就要窒息死亡。 冷寒风一进屋内，所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心中暗想，这花妖如此残暴，随意杀戮村民，血腥的场面让他回忆起当年的自己。那时候他作为魔修，身处逆境，一心只想攀登修行一途的至高峰，可惜事与愿违，不但没有修成正果，还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现在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花妖，不免对花妖生出一丝同情。 “花妖，你若就此罢手，不再胡乱在人间界屠戮，我可以饶你性命。你只需自行废除魔功和修为……”冷寒风看了一眼花倾城，冷然说道。 屋内的中年妇人见冷寒风是来救他们的，连忙转而请求冷寒风救出她的儿子。 “这位大侠，你救救我儿吧，他快被那女子杀死了。”中年妇人满面悲伤的哭泣道。 “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你是渡世救人的神还是圣人？别忘了你以前是魔修，现在也不属于人间界，你本不该多管闲事。”花倾城不待冷寒风说完，冷笑一声，森冷的对冷寒风说道。冷寒风之前的恶劣声名可是在五界之中少有人不知，花倾城对其也早有耳闻。 中年妇人听见那女子说冷寒风是魔修，原本充满希翼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独自默默哭泣，为自己儿子即将丧命伤心不已。 “既然你无心悔改，那就不必多说。”冷寒风见花倾城执迷不悟，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歧途之中，便也不多说。 他凝聚鬼力，使出一招分魂夺魄掌，只见一道劲风夹带着无数白骨利爪朝花倾城袭去。一阵阵破风声接连不断响起，犹如鬼哭狼嚎之声。花倾城忙放开青年，闪身向后躲避，那一只只冒着寒气的森冷白骨爪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跟着花倾城，不一会儿，她身上就被划出很多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染满了她整条裙衫。 中年妇人见状忙将虚弱无力的青年扶起，搀扶着他急步走出屋外，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花倾城不由很恼怒，到手的猎物被放跑了，她却又不敢发作，冷寒风的鬼力不容小觑，花倾城暗想，她既然不能硬拼，便乖巧的立在原地，预备伺机想办法逃走。 “寒风，你若捉到花妖，不要立刻将之击毙，把她带回聚宝楼。花妖之前杀掉的那些亡魂无法进入轮回，需要让她亲自解除在人间界的束缚。”一道声音在冷寒风耳边响起，正是清风道长的传音。 冷寒风听到清风道长的传讯，遂朝花倾城的几处xue位点去，花倾城瞬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你自己也是魔道一员，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师父来了你就没好果子吃。”花倾城满面怒容的说道。 冷寒风不再与她多话，一把提起花倾城，往聚宝楼飞身而去。冷寒风一踏入聚宝楼后宅，便看到苏苏和令狐轩等人，他将花倾城一把丢到地上，不着痕迹的走到苏苏和令狐轩之间站住。 “九尾狐，救我，他们都想杀死我，其实我也不想杀那些人的。”花倾城见到关秦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注视着白霜霜。心中恨意更盛，她掩下眼中的妒忌火焰，急切的对白霜霜说道。 “花倾城，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连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间界女子都要杀害？”白霜霜看着近在眼前的昔日玩伴，不免感触颇深。 现在的花倾城，浑身伤痕累累，繁华妍丽的鹅黄色衣衫早已染满斑斑血迹，残破不堪。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妖艳容颜，也不再浅笑嫣然。虽然花倾城极力压制脸上的狠戾表情，白霜霜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与以往不同的血腥之气。 “你觉得那是我的本意吗？九尾狐，我们相识已久，我和你曾经在谷中一起修炼，一起玩耍，看着对方渐渐长大。有一次，我们在草地上扑蝴蝶，有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帮它包扎伤口，并一直将它养到伤口愈合，就放它离去了，难道你认为我是有心杀害那些人的吗？”花倾城低垂眼眸，表情无奈的说道。 她说完，就对白霜霜浅淡一笑，一如往日，她眼中却闪耀着阴狠的光芒，从进来这间宅子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今天插翅难逃，所以花倾城计划着死也要拉白霜霜一起。 “你不要还说和我是好姐妹，也不用说起以前的事情。从那日你算计我和关秦月开始，我就没再认为你还是我的朋友。我刚才还问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应该说你早已经变了。你的本意是什么我并不想知道，如果你是想要我替你求情，不好意思，那绝不可能。”白霜霜用冷若冰霜的语气说道。她眼中却流露出伤感的情绪，心中忆起往昔与花倾城一起在谷中渡过的日子。 “九尾狐，以前有你陪伴，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十分开心。自从关秦月去到谷中之后，你每日和关秦月在一起，好久都不找我一起修炼，也很少找我玩，都是我去找你。我当时很怕你逐渐不理睬我，那样我会很孤单。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虽为妖族，拥有漫长的生命，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嫉妒你能有关秦月陪伴，所以我才会想要夺走你的快乐。”花倾城满目忧伤的说道。 “……”白霜霜沉默不语，却开始心疼起花倾城，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以前她们是多么要好的姐妹，现在竟然变成生死相对。 “九尾狐，我没有想要你替我求情，其实我也很后悔变成现在这样，却又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若就此死去能让你原谅我，那么我宁愿让你现在动手杀了我。”花倾城微闭了双眸，复又睁开眼睛，决然地对白霜霜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关秦月本就爱的是你，若你早点说出刚才的话，我不会难过到现在。花倾城，你可知那时我被最好的朋友和最在意的男人同时背叛，我是什么感觉？”白霜霜落寞的对花倾城说道。可她知道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勉强，若花倾城早点告诉她，是否他们三人现在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众人皆很有默契的在旁不言语，只静默倾听白霜霜和花倾城将陈年旧事逐一讲述，既然她们两个有私事要了结，那众人也不在意先等白霜霜和花倾城解决完以前的事情。苏苏在一旁暗想，这感觉她以前就尝试过，那叫一个痛不欲生，怎么一个悔字了得。关秦月则在暗暗观察花倾城的举动，以他对花倾城的了解，他觉得花倾城向白霜霜如此道歉，应该是另有所图。 “九尾狐，那时候是我错了，若时光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做。”花倾城垂眸说道。 “以前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会变得如此滥杀无辜？”白霜霜问道。 “九尾狐，你离开山谷以后不久，关秦月也离开了山谷。我独自在谷中感觉很孤单，也很伤心，于是决定去找你们。在寻找你们的路途中遇到很多人和事，只因我修为太低，又只会吸收天地灵气，不懂功法，常被欺负的伤痕累累。某一日，我无意中捡到一本修炼秘籍，那是一本绝世神功。我当时非常欣喜，便立刻开始修炼起来。那就是我现在学成的魔功，刚开始，我确实觉得它威力很强大。谁料学完之后，便嗜血成性，每日必杀人，否则全身如万蚁噬咬，痛不欲生。”花倾城神情痛苦的说道。 除了白霜霜，众人皆不信花倾城所言。尤其是苏苏，她对花倾城没有一点好感。 “你说的这么可怜，不就是想让白霜霜心软，然后让她说服我们放过你。花倾城，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不过你少做梦了，有我们在这，你是不可能得逞的。”苏苏说道。 “我……我没有……啊……”花倾城急忙解释，怎料到她突然全身抽搐，痛苦万分的趴在地上挣扎。 “花倾城，你怎么了，没事吧？”白霜霜担忧的问道，她一边问一边欲走近花倾城扶起她。 花倾城的手心悄然长出一棵嫩芽，那嫩芽状如犬齿，十分尖利。她聚集毒液在手心，预备在白霜霜靠近自己时，用这棵剧毒无比的小嫩芽毒害白霜霜。花倾城暗暗心想，届时自己死了也有一个垫背的人。 关秦月一直在注意花倾城的举动，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身挡住花倾城伸向白霜霜的那只手。花倾城手心里那棵尖利的毒芽旋即钻入关秦月手心，霎时间，关秦月从手掌开始逐渐变得黑红发紫，慢慢整个变成黑色，只在眨眼之间那黑色就蔓延到全身。关秦月只觉得喉间一阵翻涌，猛然吐出一大口黑色血液，便眼前一阵晕眩，轰然倒地不起。 “关秦月！！！你怎能为她连命都不要？！我不许！我不许你死！该死的是她一一白霜霜！我错了！关秦月，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拉白霜霜陪葬，你的心一直在她那里，从未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是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知不知道？”花倾城歇斯底里的对关秦月大喊道。 只有她清楚，这毒芽的毒性有多么剧烈，它可以直接摧毁中毒者的丹田和内丹，甚至连中毒者的魂魄都会被侵蚀掉，花倾城没想到关秦月会替苏苏挡掉这一掌，她此时后悔不已。 关秦月不做回应，只专注而深情的看着白霜霜，似乎天地间除了白霜霜，再没其他人的存在。 “白霜霜，我还是喜欢叫你小九，以前我一这样叫你，你就会对我露出欢快的笑容。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只不过那时我被花倾城下了草，所以忘记了你，是我不好，我怎么能忘记你呢？后来我又恢复了记忆，想起之前那么对你，差一点想就此死去。我又想继续在世间陪伴你，哪怕你不原谅我，只要能让我在一旁默默守护着你就已足够。于是四处找你，找了好久好久。你知道吗？我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中有多开心……”关秦月温柔的看着白霜霜，一口气将自己深埋心底的话语全部说了出来。 白霜霜见到关秦月倒地的那一刻，心中的一根弦也随之绷断。此刻听见他所说的话，不由悲上心头。 清风道长忙飞身至关秦月身边，迅速为他把脉。 小宝准备去扶关秦月，令狐轩和苏苏连忙拉住他，然后苏苏指了指白霜霜，对小宝眨眨眼，小宝往白霜霜望去，只见她已走近关秦月，正将他扶靠在怀中。小宝顿时明白大家的意思，这是让白霜霜照顾受伤中毒的关秦月。白霜霜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关秦月，她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只是因为她的感情以前得不到回应，被她深埋在心底。 “可惜！我慢了一步。关秦月的丹田已被尽毁，妖丹在快速融化，且魂魄也在消融之中，我看是无力回天了。现在的痴情种不多见了，除了我徒弟，这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清风道长叹息道。 “师父，你不用连这也扯上我吧。”冷寒风抽了抽嘴角，脸色微红的说道。 他心中暗想，自从师父知道自己喜欢苏苏，就隔三岔五的以取笑自己为乐，真不知道一个道士怎么会如此八卦。 白霜霜听到清风道长所言，眼眶逐渐湿润，一层水雾笼罩在眼中，两行清泪滑落脸庞，她却不自知。 苏苏等人不免为这对彼此有情的情侣扼腕叹息，真是造化弄人，之前每日相见，却不能解开心结，现在误会化解，却要天人永隔。 就在众人都关注着白霜霜和关秦月时，花倾城用内力震碎自己的妖丹，一并连丹田也损毁殆尽。 “关秦月，对不起，我不该错手伤到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的死去，我自会来陪你。”花倾城柔声对关秦月说道。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下雨般往下滴落。 花倾城知道关秦月不会理会自己，遂忍住如刀绞般的腹痛，缓慢地爬向关秦月。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甚至痛恨我拆散了你和九尾狐。我也就快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刻？”花倾城十分吃力的问道。 “没有，一刻都没有。我一直爱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九。”关秦月不看花倾城一眼，只冷然回道。 “好，我知道了，是我自己太过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始终都不会是我的，任我有多努力都不会改变……”花倾城喃喃自语的说道。 她原本还有神采的眼眸，在听完关秦月所言，瞬间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