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房客 上

    爷爷到底也没有解释他请求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族长的威势是不会轻易动用的，更加不可能只为了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愿而运用。这是每一个成为了族长的狐族必须遵守的规则，是狐族的道。叶轻眉看到爷爷拿出族长的威严地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要求不容拒绝，这是关系到整个族群的利益的事情。尽管狐妖在天性里对于隐私极为的重视，但是在面临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们可以抛开一切的个人好恶，完全的服从安排。尽管不知道爷爷的用意是什么，叶轻眉还是带着那个老头回到了滨海。

    这边江枫到不知道叶轻眉这次会带回一个大麻烦，他还郑老爷子那里呢。书法自然是郑老爷子先感到震惊的，这样的书法，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幸好只是不多见而不是不能见，然后审视内容的时候，就轮到江枫和郑教授担心了。

    老人年纪很大了，江枫可以看的出来，老人并没有经过修炼，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大喜大悲，再好的身体，给这么来一下，都很难承受。现在郑老爷子脸色潮红，眼睛里满是精光，双手，不，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那晃动越来越大，让江枫突然有点后悔，他不应该直接将这书册拿出来的，虽然他是修行高手，但是毕竟也不过只是在人世间摸爬打滚了不到三十年，这还是算了小时候不懂事的那几年懵懂岁月，在考虑问题上难免会有些纰漏。他应该先跟郑老爷子放放风。让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而不至于这样激动。

    就在郑教授和江枫担心的时候，郑老爷子突然合上了书册，双手一上一下紧紧地夹着书册，头微微的仰起。双眼已经闭上了，两行浊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着，然后好像江河分流一样，沿着深深地皱纹四散开来。抖动渐渐的平息了，红润的脸色，也变得有点苍白。老人微张着嘴，喘息的声音，在这个安静地阳光房里，好像风箱一样回荡着。

    郑教授很担心。站在一边，双手伸着，想扶着老人，却又害怕打扰了，惊吓了老人。他微微弯着腰，双手停在空中，一脚前一脚后，江枫突然觉得这父子两人好像一副照片一样，那种瞬间留下的光影本应该是转瞬即逝的。却给永远的定格在了胶片上。江枫现在已经不但心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老人心情已经平复，至少没有刚才那样激动了，这样很好，他在等待着，用不了多久，他相信，老人一定会开口讲述他的故事。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够见到师门的典籍。”老人的声音很平缓，缓慢的好像夏日午后悠长地哈欠一样。他摆了摆手。让郑教授不要担心，然后将书册郑重的放在紧紧合在一起的双腿上，眼睛早就恢复了清澈，有一点点微红。

    江枫也挺直了脊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正经的坐好，老人提到了师门。看来他终于决定了要告诉江枫一些真相了。

    “请原谅。上一回说起的时候，我并没有真的将这书的来历告诉你。修行界，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有地时候，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更让人觉得舒服。不过，小友既然将这个书册找了来，无论如何，也是对我们有恩地。于情于礼，我们都不当继续隐瞒下去，不过，这对小友却未必是福，你真的准备继续打听王佶的事情吗？”郑老爷子的话里透出一丝忧伤，一丝严肃。

    “如果是修行界的事情，我想老爷子您不用担心了，有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不可思议的有着一丝的联系，虽然老爷子您当初指点我奇石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真相，那是您对我地爱护，我当然知道修行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不管愿不愿意，我早就陷了进去。”江枫苦笑了一下。老爷子的话让他想起来，上次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修行是什么玩意，可是就在这不长的时间之内，他却已经成为了顶尖的修行者，也给卷入到了修行界的纷争中。仔细想想，他从来不曾想过这辈子还会跑到英国去大闹一番，也没有想到，竟然还回到了唐朝。江枫进入修行界地时间真地不能说很长，然而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却好像做梦一样，让江枫地生活完全脱离了原来地轨道。虽然江枫不时的会有做梦的感觉，但是这却是无比的真实的，而现在，江枫却已经习惯了修行的生活。

    “是这样……”老人家笑了一下，说是笑，也不过是嘴角牵动了一下而已：“看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师父的话，果然是应验了……”

    江枫在等。老人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江枫知道他一定在组织语言。一个门派能够从唐朝流传下来，明明是修行的门派，却有一个不修行的弟子，这一切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故事。这些东西对于江枫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故事，或者惊心动魄或者悱恻缠绵，但是毕竟是故事，而对老人来说却不同，那是一段真实的经历，是他生命之中一段无法磨灭的岁月。

    “我的门派，没有名字。我的师父，是一个道士，说是道士，其实也不算很确切，因为，他并没有度牒，算是一个野道士。师父也没有道场，满天下的到处乱跑，也许昨天还在大户人家享受供奉，今天却要风餐露宿在野外。我跟着师父的时候，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四天的。那时候，可不象现在这样方便，道路不好走不说，时局还不停的变化。朝廷啊，军阀啊，这些人一天一变，也许上次来到一个地方的时候，这地方还繁华安宁，过一段时间再去，却只见一片焦土。

    你们都是幸运的，从来没有经历过离乱的生活，看着那些年轻人的诸多抱怨，有时的也真的想让他们去我生活的年代走一走，就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幸运了。在那种时候，我一个小孩子跟着师父到处跑，竟然从来没有生过病，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我跟着师父，什么都做，那时候不像现在，你要想在外面生存下来，什么学历什么的都不是要紧的，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我记得我师父，有时候他是郎中，有的时候他是算命先生，有的时候他给人点阴宅破风水，有的时候，还客串镖师。当然，我们那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制造赝品。古董，古字画，在乱世倒是不值钱，但是，不管怎样的乱世，总是有有钱人和穷人，什么时候都一样。

    知道师父是修行界的人的时候，我已经挺大了。大概十二三岁吧，别笑，那时候十二三岁可不算是小孩子了。已经是能够成家立业的了。在村里也算得上一个能够顶得上用场的劳力了。我并不适合修行，这是师父一开始就告诉我的了。我们的门派也没有名字，是个很小的门派，师父只是门派中的一支——流传久了的门派，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一些分支。我们这一支，精通的并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我们最善的就是地理之术。事实上，我们这个门派很杂，精通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现在修行者眼中的小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有的分支和别的门派融合，又有了新的修行心法，但是我们本门的修行心法早就失去了。只留下一些只言片语。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不想让小友你卷进修行界的原因，因为如果让你卷了进去，我可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周全。修行界和外面不一样，那里面……唉……”老先生长叹了一声，然后做了个手势，郑教授看到以后，赶紧走到外面，一会就拿着一杯温呼呼的茶水递给了郑老爷子。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唇，继续开始说道：“这本是我师门保存下来的唯一的典籍。王佶，就是我们这一门的祖师。他是唐朝的人，师从一个无名老人，在峨眉山上修炼。他还有一个一同修炼的同门，那个同门倒是挺有名的，你们大概都知道，号称我国瑰宝的天下第二书法的便是他的同门所留下的了。虽章，也知道此人一定是个风流人物。可惜，这书法的原件虽然未毁于战火，却给日本人得了去……”

    书法？？江枫愣了，难道是他在舟上盗版的著名诗篇？这书法还保留了下了么？怎么成了天下第二书法？怎么又会到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