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殿下与殿下(下)
过以后,李理把话题转到了莱茵哈特王子的健康况么,莱茵哈特,你的体没什么问题了吧?” 莱茵哈特点点头,笑道:“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其实外伤本来就不重,只是那种毒素很难缠,我能够活下来,除了要感谢蒙巴大公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外,还要感谢修斯敦主教的全力救治,如果没有他高明的生命神术,恐怕我很难活下来。” 多德笑着接口道:“修斯敦主教是我们蒙巴最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是最高明的教会牧师,接受过他的帮助的贵族,多得简直数不清。让你这样的贵客在我们王宫里受伤,这本就是一种耻辱,如果还不能给予你最好的救治,蒙巴王室可真要名誉扫地了。” 莱茵哈特平静地道:“我相信那不是你们的错,毕竟只要有心,想找到一个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容易了。况且,尊敬的蒙巴大公已经三番五次地向我以及我的父亲道过歉了,这样容易影响我们友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查尔斯提起手边的酒杯,隔着石桌伸向了莱茵哈特:“既然这样,以后你也不要再说感谢,我们两国守望互助的传统已经延续了上百年,而我个人希望这种传统能够永远延续下去,这需要我们共同付出努力。” 莱茵哈特举起酒杯和查尔斯轻轻碰了一下,蛮路地答道:“在蒙巴的这段子,贵国以及诸位下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并深深为之感动。抛开某些令人不快的插曲而言,蒙巴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十分美好的,这是一个在很多方面都与我们阿里颇为相似地国度。在我个人看来,贵我两国在很多方面都有进一步加深交流的可能,若是有一天我们有机会对各自的祖国施加以微弱影响的话,我真挚地希望,贵我两国守望互助的内容会比今天更大。” 莱茵哈特刚开口的时候,李理还不以为意,但是这番话越琢磨越有味道,显然不是随口敷衍。 按说,莱茵哈特把自己放在代表阿里公国的高度。这并不过分。但是在这种私人聚会上,以这种口吻说话,那就不一般了。 道理很简单,有哪一国的外交官,会在私人小聚上讲着外交辞令?而且还是这种带着许多暗示的外交辞令。 李理心里微微一动,于是隐蔽地斜瞄了一眼多德。 多德地脸上还是挂满了礼貌的笑容,然而他的精神波动却乱了片刻,显然,对于这番话。他并不是毫不在意的。 李理的心里立即亮堂了起来。 早有传言说,多德王子对于公国的继承人份,一直抱有那么一份憧憬。这种传言出现在一个王子众多的国度里,很正常——尤其是,这个国度的爵位继承制度,并非是完全的长子继承制。 对于前世里欧洲中世纪诸国地爵位继承制度,李理了解得并不是很多,绝大部分相关知识,都是他在这一世里恶补的,应该说。补习的效果还不错,所以他知道蒙巴的爵位继承制度,实际上是暂立嫡长子、许次子们竞争的半长子继承制。 当然,为次子,要想获得最终的继承权,需要付出相当多的努力以及取得相当大的贡献。由传统制造出来的壁垒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更优秀”就能打破地,所以次子压过长子继承爵位领地的事例并不多见,但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起,这就足够鼓舞次子们向兄长发起挑战了。 看起来,果然如同传言一样,多德心里的确有那种想法,而不仅仅是他背后的霍克家族在造势。这或许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与德华是如此的水火不容,德华是查尔斯同父同母的亲弟,在机会不大兴趣也不大地况下,捍卫哥哥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德华的脸上就写着“年轻冲动”。倒是很方便扯多德的后腿。 这种王族家事,外人自然是讳莫如深的,所以圈里从来没有过特别直接清晰的说法,莱茵哈特在上一躺两个月,仍旧把握到了两人的关系,单说这份敏锐,就不负阿里雄鹰之名。 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事,李理开始对查尔斯的反应感兴趣了,对于这种冠冕堂皇的试探加挑拨。他会怎么应付呢? 查尔斯仍旧温和而自矜地笑着,好象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动容。他定定地举着酒杯,就像是在与好朋友闲聊一样,毫不做作地答道:“我们两国地况不一样,我们两人的况也不一样。实话说,对于如何发展建设一个国家,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的父亲和阿里大公都是英明而聪敏的领袖,如果抛开立场,我甚至更尊敬独立支撑起贵国的阿里大公,所以我认为,贵我两国的分歧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这不会以个人意愿而转移。在我的眼光还没能达到父亲以及阿里大公那个高度时,我不会去考虑从前地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曾经有位哲学家说过:不合理的背面是合理。你觉得呢?” 这话说地,漂亮!如果说莱茵哈特的气质偏向霸道,那么查尔斯的应对就是最正统的骑士风格,堂堂正正,不卑不亢,真正的贵族精神,宣扬的正是这种王道。 莱茵哈特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手的难缠,在词锋愈加犀利的同时,竟然重新使用了敬语:“我不得不承认,您的想法很有道理。可是,您有没有考虑过,时间给这世界上的一切带来的改变?在12年前部地区恢复了贵族的初夜权,这个举措曾经遭受到了贵国的强烈谴责,以及我国部分贵族的抵制。12年过去了,我国的东部地区由早先的混乱演变成今的平静,在看到该政令在稳定政局、提升国力方面的重大贡献以后,曾经的抵制也已消弭于无形。如今,贵国地南郡发生了同样的事,众多贵族们联合草拟了一份要求恢复贵族初夜权的提案。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12年前,我国的政令是错的?国的谴责是错的?或者是,现在贵国南郡贵族的联合申请是错的?不合理地背面是合理,我同样欣赏这句话的哲学意义。” 这番话,令查尔斯陷入了沉思,而多德则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芬妮的脸色有些难看。李理却给吓了一跳。 公国南郡贵族要求恢复初夜权?!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初夜权的大名,李理在前世时听到过,在他的印象里,这在中世纪封建社会应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曾经还很是向往了一番。但是来到安亚大陆以后,他的**一点点地被信仰代蘀,随着自信心越来越强,意志越来越坚定。体液交流那种事,完全不再是他主要的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安亚大陆上绝大多数掌握了强大力量地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李理转世的这20年里,还从未听说过某个地区:.行初夜权制度——尤其还是贵族初夜权。 初夜权,其实也分为好多种类。 在魔法还未崛起,教会神权至尊无上的年代。安压大陆普遍流行着将初夜权奉献给神侍的风俗,所谓的神侍,专指教会的牧师和祭祀。后来,初夜权制度泛滥开来,得以享受这种待遇的人群从牧师祭祀扩大到了贵族领主,再后来。魔法崛起,教会的权利被一压再压,为了争取民心和信仰,初夜权制度也慢慢地消亡,不再是一种普遍现象。 但是即使这样,在大陆上的许多偏僻地区,领主们也经常以初夜权地名义人妻女,而在某些信奉**女神的角落,这种权利已经从初夜扩大到了n夜,当然| 可是不管怎么说,初夜权——尤其是贵族初夜权——作为一种已经被淘汰了的制度,重新再被合法化,这绝对是一种文明上的倒退。 查尔斯沉吟半天,终于重新组织起了思路,缓缓开口道:“时间所能带来的改变无处不在,对于这一点,我很同意。但是,我们必须得看到。有些改变是激烈的、表面化地、颠覆式的,而另一些改变则潜伏在历史的进程中。每每要到许多年以后再回顾,才能感受得到。对于南郡贵族的联合申请,就我个人而言,我感到很遗憾。无论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能掩盖事实。事实是什么?!事实是,我们的文明在倒退。” “不合理的背面是合理,这句话反过来说,也同样成立。站在稳定局面,激励贵族领主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有一定合理的,在战乱地年代,尤其如此。但是,为了长久的统治这片土地,我们不能作出任何伤害统治基础的事,而恢复贵族初夜权,无疑正是最为严重的一种。那么,为了一时的安稳而损害长远的和平,这难道合理么?要知道,稳定局面、激励贵族领主的方法有很多,而最不值得选择的,毫无疑问,是初夜权。” 莱茵哈特突然笑了,笑得很高傲,就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请恕我无礼。我想提醒您,您最需要说服地并不是我,因为我的国家早已经接受了这个解决方案,而无论我愿意或者不愿意,这种事都将在我地国家里继续。然而贵国就不同了,在事还未彻底成为定局以前,每个人都有寻求改变的机会和权利,我无意对贵国的内政说三道四,就让事实来裁决你我的对错吧。” 说完话,莱茵哈特举杯向几人示意,将杯中鲜红如血的酒液一饮而尽,主动结束了这场争论。 李理垂下眼睑,全心全意地品味着杯中美酒的醇厚,心里油然升起了赞叹:莱茵哈特这一剑之仇,今天算是彻底报回来了。 闲聊聊成了这样,李理要是再不明白,那可真是白穿越了一回。李理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就是一个陪太子读书的小厮。 莱茵哈特邀请自己小聚,根本就是一个大大的骗局,查尔斯的陪同是双方的默契,而多德和德华凑闹的心理,也被莱茵哈特把握住了。这样一来,借着会见朋友地大旗,蒙巴的三位王子顺理成章地与他聚在了一起,更妙的是,这只是私人聚会,在这里说的话,不会落下丝毫把柄,那么,莱茵哈特就可以尽发挥了。 想要发挥。总得有点题目,而莱茵哈特的题目正是“初夜权”。 这件事,目前的影响还不大,那是因为阿里公国的警戒动员。可是当阿里大公舀到他想要的好处时,很可能选择退兵,到那时,围绕着初夜权而发起的斗争,就将是蒙巴公国内乱地根源。 南方郡借着阿里公国兵bī)边境的乱局趁火打劫,不管他们最后是否能够得逞。影响都已经留下了,这件事过去以后,难保别的郡不会有样学样,再倡议一个“婚税法案”之类的东西出来。 蒙巴公国的南郡与阿里公国接壤,实话说,现场观摩了莱茵哈特的发挥以后,李理甚至怀疑,这个“初夜权恢复法案”根本就是由阿里大公暗中推动的,否则,消息闭塞到极限的莱茵哈特。为什么一挥手就击中了蒙巴的要害? 以目前而言,蒙巴地要害,在李理眼中只有一个——半长子继承制! 这种继承制,在国家局势不稳定时,更像是一枚炸弹,而非是一种鼓励继承人们上进的激励制度。 南郡要求恢复初夜权。为大王子,又一直跟随在蒙巴大公边学习政务的查尔斯,总要有个立场的,无论这个立场是什么,它在帮助查尔斯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的同时,必不可免地要得罪另一部分人,而这,就是多德的机会。
谈话进行到后来时,多德的精神波动已经相当活跃了,这代表着。这个在此之前明显还没意识到机会的蠢蛋,终于从 了某种可能——也许站在多德背后的霍克家族同样已会,甚至已经开始暗中准备了,但是对于莱茵哈特而言,这仅仅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有什么损失么?能当面在两人心中播下猜忌地种子,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胜利。 多德……哼哼!善于挖苦人的,未必就不是蠢货。 李理半眯着眼睛,不屑地冷笑着。 多德一收到消息。马上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还带上了堂妹芬妮。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场的众人心知肚明。 然而结果如何?莱茵哈特的心思,从始至终都没在这上面。 再说远点。除了芬妮不提,在场的众人里,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意识到被算计了地。查尔斯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眼睛里的了然早已说明了一切。而莱茵哈特自然更加轻松,他行的是阳谋,不怕被人拆穿看破——看破又如何?!该做的不是一样要去做。 同样是下,下与下之间的差距,简直无法计算。 难怪会有这样的谚语: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话只说一半就好。 浅浅的半杯酒,即使喝得再慢,也总有喝完的时候。莱茵哈特目光炯炯地望着李理,礼貌地等他喝完,才笑着问道:“我和查尔斯下争得就快要打起来了,你倒好,有滋有味地品着酒。这样吧,说说你地看法,我就代表自己和查尔斯下原谅你的偷懒行为。” 李理第一时间就把皮球抛向了查尔斯,然而查尔斯这次没有站在他这边,看到李理望向他,揶揄地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辩论,你和美女在桌子底下**,这种做法简直不可原谅——除非你同样发表点意见。我很好奇,法师究竟会怎么看待这种事。” 李理眼见逃不掉了,只好无奈地耸耸肩膀,开始组织语言。而达成了目的的两个王子,则在含默默地对视微笑。 立场是一定要坚定的,可是该怎么说呢? 随手在莱茵哈特递过来的盒子里摸了一把,入手的居然是一支香烟。李理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上火,一股芬芳的味道刺激得他头脑一振,陶醉地吐出烟雾,李理开始扯淡。 “对我们法师而言,贵族初夜权的存在与否,是一件无所谓地事——打个比方,领主们晚餐吃兔还是鸡,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许那只被吃掉的鸡,本来应该是属于他地领民的,但是当那个倒霉的领民去领取属于他的东西时,舀回的仅仅是鸡毛和鸡骨头。” 莱茵哈特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被喉咙里的烟呛得一阵咳嗽,李理没有理会他,反而促狭地冲芬妮眨了眨眼。 “好吧,从道义的角度来讲,这未免有些可怜。但是假如你们想知道的是法师的看法的话,那么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合理存在的普遍现象,我觉得很正常。” “庄户的立之本是领主的土地,那么,掌握着他们生存权利的领主对他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合理的,因为庄户无从抗拒。” “所以,问题的焦点集中在领主们的道德上。假如——我是说假如——初夜权已经被恢复了,但是领主们觉得这是对领民的过度苛刻,那么他们就不会主动行使这种权利。如果他们觉得这是发泄自己兽的好机会,那么就会乐此不疲。” “现在再看这个问题,我们就很容易得出结论:道德高尚的人,即使有了权利也不会滥用。那么,暴虐而秽的领主,即使没有合法的权利,难道就不会利用他们的势力去达成这一目的吗?合法与不合法,在很多时候,并不是由平民说了算的。” “无论如何,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法师的上,也不会出现在法师的亲人上,而法师又没有关注这种事的义务和权利,所以,法师的看法只能是——无所谓。当然,拥有领地的法师,还是可以以领主的份,站在道德的角度去谴责这种行为的,不过,那就和法师这个群体无关了。” 李理再次端起了酒杯,示意他的看法已经发表完毕。芬妮轻飘飘地白了他一眼,主动拎过冰桶里的酒瓶,给他倒酒。而查尔斯和莱茵哈特则是懒洋洋地鼓着掌,看上去既像是喝彩,又像是喝倒彩。 只有多德被这一番精辟的论述震到了,卖力地鼓掌捧场。 李理说什么了? 其实什么也没说——起码莱茵哈特和查尔斯想让他说的,他没说。 碰到李理这样的滑头,一般人肯定是没办法的,两位王子肯定不是一般水准,但是闲谈这种事,总不能规定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就在李理悠然自得地咂着酒时,两位在草坪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骑士,终于结束了对胜利的争夺,撇下了坐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大家走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缺席的那位下,四王子德华。走在后面的,同样不出李理预料,是那位“法比斯家的红宝石”,小美女海伦*法比斯。 两国联姻的几位主角以及主要配角,连同一个扮演了横刀夺角色的大反派,就这样聚齐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