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初识灵魂

    李理就这样与怨灵对视着，无念无想，心头一片澄澈。

    那怨灵的脸上闪过种种绪，先是愤怒，再是仇恨，然后变为恐惧，其中又夹杂着贪婪，到最后，随着李理心念的纯粹，怨灵也终于平静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况才真正像极了对镜自视。李理同怨灵相对而立，间隔不过一米，面容表一般无二，俱都平静无比。若说有区别，那么唯一的区别就是，怨灵李理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隐隐有电光流转，就像是即将摧城拔寨的雷暴乌云。

    李理注视着这双眼睛，不多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深陷其中的感觉，就仿佛被深潭里的旋涡卷住了心神，一点点的往下沉。旋涡深不见底，水流重如山岳，四周一片黑暗，叫人无从挣扎抗拒，只能随波逐流地越陷越深。

    李理心境一个不稳，一丝不安悄然地浮了上来。这点绪才一露头，李理就知道况不妙，然而还没等他琢磨出个说法，怨灵突然动了。

    时间流逝陡然变慢，怨灵的每一个动作，在李理的全知领域中纤毫毕现。

    提右膝、收右肩，体微侧准备。

    右脚下压，滑步前踏，右手自然成掌，收于腰侧起式。

    脚尖沾地，重心前移，右掌从肋下蹿出，如毒蛇探首，指尖轻点敌躯蓄式。

    脚掌踏实发力，脊椎如大龙弹起，腿顶腰、腰拧肩、肩抖臂、臂冲指尖，指尖为轴、掌心发力吐式。

    指尖点实、掌心虚按；力由脚生、由掌终；须臾一刻，掌心需发顶拧抖冲四力，时短则强，有第则远，含而不吐为蓄，吐即极阳生，极强极远。外柔里刚力诀。

    没有一点错漏。没有一处谬误。没有丝毫滞涩。怨灵以丝毫不下李理地流畅熟练。轻轻一掌按上了李理膛。

    没有人能比李理更清楚这一掌地威力。透力推是一种能够把力量发挥到极至地技巧。它地恐怖威力。无法用能量等级来衡量。

    李理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地事就是平心静气收慑心神。然而值此危难之际。他地心里终究还是产生了一丝杂念躲还是不躲？

    这丝杂念转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念起念消不过千分之几秒。然而既然心灵上有了破绽。那就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李理能做地。惟有看着点在自己膛炙痨上地指尖苦笑。

    躲？透力推指尖定位掌心发力。从指尖定住位置到掌心按上膛。瞬间速度起码有二分之一音速。发力诀要更有不顶实不发力地说法。既然被定住位置。那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这一刻。李理反倒放开了。索不理会那只按上膛、若有若无似幻影地手掌。静静地望着怨灵。

    这一集中精力。李理马上就发现问题了这个怨灵版本地自己。从始至终都那么平静。无论是寻得战机还是提掌发力。都没能让它产生一丝丝异样绪。那不仅仅是表地平静。它地整个精神也一直处在一种空灵地境界里。这种状态。就连李理自己都没法长时间保持。毕竟这是战斗。不是打坐定静。

    这恰好就是李理正在追求的状态，在他想来，惟有保持住这种状态，才有机会对抗这个很可能融合了自己灵魂地怨灵。只不过由于没能战胜生物本能，李理在遭受攻击的瞬间产生了杂念，脱离了那种空灵澄澈的心境，以至于功亏一篑，却没成想，这怨灵居然能做得如此完美如程序一般，毫无瑕疵。

    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悬念了。李理连看都懒得看，很光棍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嗖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狂吐鲜血。然后死狗似的落地。

    疼，撕心裂肺的疼。动动手指都难的疼。

    李理仰望着猩红色的天空，也不急着起来，也不试图对抗那剧烈地疼痛，只是竭尽全力地收慑心神，努力澄澈心灵。

    因为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往常极容易踏入的定静之境，在这时候抬高了门槛，李理只好一次一次、百折不挠地尝试。

    李理没打算用定静对抗疼痛，那不现实，灵魂之力造成地伤势，惟有灵魂之力才能修补，他之所以要在此刻入定，无非是想要窥视一下灵魂本质当然，如果运气好，他也不会介意再研究得更深入一些。

    李理不知道灵魂之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该怎么应用，这东西有点玄，并不像精神力那么容易理解，好在他前世时看过不少小说，“学识”还算丰富，虽然理解不了，却也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他想来，灵魂这东西，大概跟道家所讲的“神”差不多，人有精气神三宝，修道之人又能练什么神阳神元神，这些“神”，总有能跟灵魂对上号的。

    李理这是急病乱投医了。不过倒也怪不得李理，超强的推理能力只能让他在有逻辑的世界里如鱼得水，灵魂这东西有什么逻辑可言？

    凭空看透力量本质，那不叫推理，那叫全知。

    李理自然不可能全知，即使他有全知领域也不行，领域没达到那个层次，就不可能看到那个层次的东西，想看到点什么，惟有使用同一层次的眼灵魂之眼。

    一次次的不懈努力很快得到了回报，渐渐地，李理开始能够剥离掉疼痛，静下心来，清明内视。

    定静本就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在剧烈的疼痛中定静，感觉更加玄妙。那疼痛从口发作，感觉起来，就真如被人打了一掌般，但是当李理的心灵真正安宁下来以后，他发现，那疼痛并非是有外而内的之伤，而是由内至外的“神伤”。

    李理觉得口很疼，肋骨好象断了好几根。内脏里如同有一把火在烧，然而这些都是假的。

    灵魂上的损伤，李理看不见，但是他看得见精神的损耗，很严重；他也看得见体地伤势乱七八糟。

    膛深深地凹陷下去，肋骨断裂了七八根。内脏破损得很严重，断骨插在肺叶里，呼吸间疼痛难忍、满嘴血腥。

    怨灵地那一掌直接穿透了魔力盾，看起来，自己就像是个伤重垂死的重病号。然而李理坚信，这些都是假象，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他就是知道。

    无念无想地把精神发散开，李理紧守着灵台一点清明。安静、漫无目的地内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用什么看、往哪里看，他就这样专心但不刻意地看着，什么也不想。只是为看而看。

    人体中自有世界。

    法师冥想，看到的是外部世界元素宇宙；再深入一些，就能看到自成宇宙的魔力海；深入到极限，便会进入精神世界，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海。

    第七识之后有阿赖耶识，精神海也远不是极限。

    起初，李理看到地是一片星空，这便是他的精神海，每一次定静都要进入地所在。无比熟悉，无比亲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理地目光似乎突然具有了某种威能，当他的视线掠过，星空中地星辰就开始一颗颗的暗淡，眼过后便化为虚无，就这样，星辰一颗颗的湮灭，直到一颗不剩。宇宙就像是被盖上了幕布，一团漆黑，无垠无尽。

    李理仍旧无念无想地四处看着。照理说，这样的奇异景象应该能够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地，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不思索也不惊讶，就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改变，就像是在走神发呆。

    然而实际上，他不但感受到了变化。更明白变化发生地原因。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明明什么也没想，答案就自动浮现在脑中。每当一颗星辰湮灭，他就多懂得一分，一切都自然而然，不需要想什么，更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安心等待它发生。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片黑暗的宇宙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光芒，那光来自极遥远的地方，远到看见了光，又过了好长时间，才看到光源。

    那光源便是李理，闭着眼，坐在虚空中，体如幻影一般，向外发着光。

    李理的“目光”，第一次停住了，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他望着幻影膛上那个掌印，陷入了深思。

    现在有三个李理躺在地上的李理在思考，幻影似的李理在沉眠，还有个无形无质的李理在看。

    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体验，他在思考，却也能感受到沉眠地安详，一边还好奇地看着“自己”，但是他却没有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灵魂的本质是什么？李理仍旧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灵魂的一角，他看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很多事，说不出来，无法细究，但确实存在。

    李理对自己说：“醒来。”

    于是宇宙中的幻影张开了眼。

    李理问自己：“你怎么受了伤？”

    于是幻影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膛，膛上的那个手印就渐渐淡化，很快便消失无痕。

    李理点点头，幻影也点点头，宇宙光明大放。

    睁开眼，李理只觉得上疼痛全消，伸手抚上膛，却哪有一点伤？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畅快地长笑着，李理从地上爬起，缓步前行，很快，便重新站到了怨灵前。

    这章好难写，难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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