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刨锅汤
一阵阵凄惨的叫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一大群人或拉或推将一头大肥猪从圈里拉出，猪儿也似乎知道将要面对的命运，四蹄用力，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在一边，一个就地挖出的土灶，大火熊熊，铁锅里烧着一大锅沸水，热气腾腾，杀猪匠在一旁磨刀霍霍。 可猪儿只是一头猪，怎能反抗得了人？ 尽管一阵折腾，还是被众人合力按倒在一张大条凳上，杀猪匠一声大喝：“按紧了。” 地上摆着一个大盆清水，里面被陈父放了一大把盐，这是用来接新鲜的猪血的。 话音落，杀猪匠一大把刀已刺入猪的喉咙，猪儿惨叫，激烈挣脱，不过四五个大汉按着它，它怎么也反抗不了被宰杀的命运。 “好残忍。”莫佩丽远远看着，看到这一幕，不由转身闭上眼睛。 鲜红的血流入盆里，很快会凝结，成为美味的血旺，血旺就着青菜煮一锅汤，又鲜又美。 待猪断气，死尽，杀猪匠就会用气枪从猪的一条脚那里充气，直到将猪的整个身子充涨，像一个皮球一样，拉到锅旁，用滚沸的热水浇在身上，坚硬的猪毛很轻易就会脱落，用专制的工具，就能很快将毛剃干净。 杀猪匠们需要加快速度，因为还有一头猪要宰杀。 将剃好毛的猪用铁勾倒挂在门楼上，杀猪匠从上到下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拿到一边去处理，然后割下头，猪头会破成两半，然后掏出里面的脑花，小孩都非常这东西，洒上点盐，用一匹青菜裹住，然后埋在火堆里，不过几分钟，你就会闻到一股让人流口水的香味，也许青菜已经被烧糊，但打开青菜味，里面嫩热的脑花，却是难得的美味。 在巨大的案板上，师傅将猪rou分成一条一条，然后会和猪头裹上盐，共同放入一个大缸里腌制，大约十多天，就可以取出来放到火房里熏制，熏制最好的材料是柏树叶，熏制好后挂起来，这就是人们餐桌非常美味的腊rou。 猪身上的每一个部味都是美味，各种内脏清洗干净后，会制作成各种食物，香肠，血豆腐，腊排骨等等。 村里哪家杀年猪，都会请关系好的几家来吃刨锅汤，厨房里已经开始忙活了，专门请了村里的陈大厨来帮忙，他是个光棍，但厨艺非常好，哪家要办酒度，都请他掌锅，今天是喜气洋洋的一天，王爷爷家，二叔家，还有两三家关系好的都来帮忙，择菜，洗菜，妇女们忙得不异乐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 今天厨房是男人们的地盘，陈大厨的帮忙下，二叔陈父王爷爷几人在里面忙个不停，蒸了盐菜扣rou，还整了几条黄花鱼，用蛋摊成皮裹着rou沫蒸，爆炒三线rou，刚从土里摘来的大葱清先后，切成一段一段，这是最主要的配料，新鲜的猪rou就着大葱爆炒，那个香，传遍了整个梅花村。 猪肝最好是新鲜吃，过了夜再怎么会弄，也没有那个味了，泡了几个月的酸萝卜切成片，放入花椒葱段蒜片等佐料，再以柴火烧着大铁锅爆炒，可以炒一大盆，肝汁混着新鲜的菜籽一点都不油腻，吃在嘴里，反而有沙口的感觉，肝不能切得太薄，不然没有嚼头。 最主要的就是刨锅汤那道菜了，这其实是一个火锅，下锅的都是猪身上的各个部位，吃的就是一个鲜味。 吃饭的时侯，来了不少人，有不请自来的——因为陈龙发达了，都想来巴结一下。有陈父主要邀请的在村里有名望的人，像村支书，陈族辈份高的人。 陈虎家也在邀请之列，长辈并不知道陈龙跟陈虎之间的过结，很欢喜就来了，陈龙以为陈虎不会来，没想到带着老婆孩子也厚着脸皮来了，看到陈龙，有些尴尬，看来有来修复关系的意思。 今年的人数是往年的好几倍，摆了整整五大桌，老辈子们坐一桌，年轻人坐一桌。 就着梅花酒，大家高谈阔论，嘻嘻哈哈，过年了，就要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 陈龙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被村支书拉着到了他们那一桌，往年他是不够格的，村支书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在村里一直都很活跃，谁家办酒席都会请他当知客，因为嗓门高，一生没有什么作为，但也没有什么过错，在村里的人缘很好。 在动筷子前，村支书端着酒，对大家说：“明年有一个好盼头，因为小龙给我们三川镇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机遇，也是我们梅花村的一个机遇，我当村支书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把村里发展起来，让大家过上富裕的日子，我是有愧的，还好我们出了一个小龙，我相信，有小龙来带领大家，我们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的，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 “哈哈。” “就等着小龙回来，明年带我们发家致富呢。” “对啊，支书说得不错。” …… 陈龙一愣，这是要将自己架出来的意思啊，不愧是当支书的，最起码这口才不错。 村支书道：“那这第一杯酒，我个人建议，我们一起敬小龙。” “对，敬小龙” “小龙，干一杯。” “对啊。” …… 陈龙连忙站起来道：“别别别，你们大多都是我的长辈，小龙受不起啊。” 村支书道：“酒桌上，不论辈份。” 这杯酒是要喝，但万万不能这么喝，不然会有人说闲话，陈龙道：“这样，这本酒是我敬大家，我是晚辈，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理解。” 村支书还要说话，陈父急忙道：“那就这样，这杯酒啊正该小龙来敬，作为晚辈来敬。” 这样说了，大家也都同意，反正喝酒而已，没必要搞这么多名头。 一杯下肚，别有甘甜。 大家正吃得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大家疑惑，这个时侯谁还来了？ 没想到是王长明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就进来，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这下可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哈哈，陈老哥，听说你家杀年猪吃刨锅汤，怎么就没请我啊？”王长明一进门就哈哈大笑。 陈父急忙道：“原来是王镇长和大家都来了，没请各位是我的不对，等下我自罚三杯，快上座。” 五六个人都是镇上的头头，再小的头也是官，这群村民还有些有敬畏的，都纷纷起来让座，妇女们赶紧上了新的碗筷，然后加座，挤一挤，还都挤下了。 有一个副镇长道：“最喜欢乡里的刨锅汤了，够鲜，够味啊。” 王长明道：“小龙啊，今天从镇上路过，怎么也没有到我那坐一坐？” 陈龙尴尬道：“王镇长千万不要怪我啊，我也是急着回家吃刨锅汤啊。” 王长明哈哈一笑道：“今天我们啊是特意来给你拜年的，这不一听到你回乡的消息，我们就急着赶来了，还好赶上了，不然可吃不到这刨锅汤了。”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 乡下的饭桌，可没有城里的那么文雅，几杯酒下肚，村里人和王长明一群人就干上了，端着酒杯，你来我往，划拳，各种劝酒，客人来到家里不喝醉，那可是招待不周。 陈龙特意让陈文和大柱没有喝酒，王长明等人少不得要大醉一场，还需要两人送他们回家。 酒过三寻，王长明也是喝得高了，打着舌头搂着陈龙的肩，高声道：“小龙，我们三川镇有你，是我们大伙的福气，老哥我这些日子心头急啊，那个考察团到底什么时侯来？你得前给我个准信，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啊。” 陈龙也有些醉意，说话自然也没有平时那么清醒，他直接道：“你们放心，春节一过就会来，具体哪一天，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小龙你办事，我放心，来来来，老哥我再敬你三杯。” 这是彻底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