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卷入者与机变者(上)
“啊哈,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只迷途的小羊羔!”黑夜中看不清动作,但是让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喉结活动着,让一口唾沫滑进了肚子,只听到对面那疯子一样的家伙继续奇怪的嚷嚷,“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因为你为我将这些小羊羔送过来。” “疯子,离我远点!”勒庞先生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威严,可直到把单词从嘴里吐出的时候他才感到,喉咙里面是那么干涩,然后,又用力吞了几口唾沫,他把手伸进口袋,捏了捏始终藏在哪里的柯尔特2000,心里似乎得到了一点勇气,于是再一次,他吆喝着,“疯子,别过来,当心我宰了你!” “主说,那杀身体而不能杀灵魂的,不用怕他们!”疯子好像在笑,他最后一下用那粗粗的树汁抽在脚下那麻袋一样的尸体上,然后把那件凶器高高地举了起来,好象拿着一把神圣的宝剑,那“剑尖上”好像还挂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在午夜的风中来回摇荡,“来吧,小羊羔,天堂的门打开了,让我们尊父的名行事,愿父的国降临!” 勒庞先生在发抖,那个疯子正在接近中,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他觉得,那双充血的眼睛是如此红艳,好象亚洲草原上活跃着的野狼。然后,他再也忍不住了,飞快的把手举起来,九毫米口径的小手枪连续响了三声。 疯子停下来,可距离已经很近,近得可以让勒庞先生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典型的拉丁人面孔,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里面充满的全都是惊讶。三个弹孔集中在胸部,褐色的血从里面涌了出来,银发的老绅士放松了一点,他并不觉得,一个挨了三枪的人还能造成什么伤害,即便是小小的自卫手枪。 不过,他又错了。血忽然间就止住了,因为天黑,让甚至什么都没看出来,然后,他听到了金属物体轻轻坠地的声音,还有疯子忽然变得诡异的笑容:“主说,想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想要拿走我生命的,必还回生命。” 什么和什么?银发的老绅士很想那么喊,他快要收够了那疯子蹩脚的圣经,他抬手,又开一枪,可接着,他看到的不是中枪倒下的疯子,而是带着风声,迎面打来的树枝——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 “这树枝有祸了!因为将人打倒!打倒人的事是免不了的,但是那打倒人的有祸了。”疼,很疼,勒庞先生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摸糊了,耳边响着的,是那古怪的圣经吟咏,还有一声又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警笛在响…… 贝坎宁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马克?希姆尼警探,更没想到他会带来让?皮埃尔?勒庞之死的消息,似乎,每一次遇到这个人,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太有趣的事情。 时间是早上五点,两位波特先生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纽约警察局的停尸间,赶到时才知道,卡萝尔?希沃斯小姐也同样被警方找了过来。 所谓的辨认尸体,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那位原本总是衣冠楚楚的法国老绅士,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被活生生敲碎的碎rou,全身上下甚至找不到几根完整的骨头。看到这场面红发的小姐当场吐了出来,詹姆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有贝坎宁还算镇定,他勉强从这摊rou酱里找到了几根银发。 勒庞先生随身带的手机已经变成了一堆塑料片,就连工作证上的数据都变得模糊不清之能辨认出人名,好不容易才从钱包里找到了两个电话号码,于是,警方找到了他们。 “那么,各位认为这具尸体就是勒庞先生马?”马克例行公事的问。对此,负责辨认随身物品的詹姆斯点了点头,“都是他的东西,只除了一只手枪似乎不见了。” “手枪?” “柯尔特2000,防身用的,我也有一支。”詹姆斯补充说,“但是随身物品里似乎没有。” 马克点了点头:“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四颗属于这种手枪弹的弹头,上面有血迹,不过不属于死者,我们怀疑凶手已经受伤了,那么波特先生,你能否说清勒庞先生到底和什么人有些过节,还有,他这么晚在中央公园附近做什么。” “我们昨天工作得比较晚,皮埃尔大概想要散散步,放松一下神经。”詹姆斯皱起了眉头,他事实上已经忘记了马克这个人,但是,他仍旧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卡萝尔,你和皮埃尔打交道比较多,直到什么吗?” “呜……”女孩连头都没抬,继续哭。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那么,被害人和您分手是在什么时间,还有,昨晚十一时左右,您在什么地方?”马克有点感激这个哭个不停的女生了,他听得出自己不怎么让对方喜欢,可问题依旧是要问的,然后,在詹姆斯开口以前,说话的权利已经移交到了贝坎宁手上。 “希姆尼警官,我想你完全没必要把我们当成嫌疑对象。”他这么说,“看看尸体的样子就能知道,这是纯粹的虐杀,单纯为了杀人,完全没必要搞得那么恐怖。实际上,普通人别说制造这样的谋杀,仅仅是看到尸体这副样子都会崩溃。就算职业杀手,我都不相信他们会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法师指了指哭声始终没听过的卡萝尔。 “……我看,您就很镇静,佩恩?波特先生。”马克这句话纯出于对比,却让人有种别有用心的感觉,好在在两位波特发怒以前,他已经改变了话题,“那么,先生们,勒庞先生生前,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女士?或者,他昨晚是否和某位女士有约?” “女士?” “没错,现场还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尸体的损毁状况,和勒庞先生相差不远,更糟的是,受害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辨别身份的标志物。”马克摸着下巴说,“骨骼测试结果看,她的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先生们,能不能告诉我,那是谁?”
两位波特先生很默契的沉默着,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卡萝尔低着的脑袋上,对方不抬头,继续哭,大概一分钟,贝坎宁遗憾的摊开手,“你这个问题太糟了,朋友,在纽约谁都知道,和让?勒庞先生交往过的女人,可以组成一支军队。” “那么……”马克还想继续问下去,不过候选人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幸好,这个时候,真正管理停尸房的人,推着一辆运尸车走了进来。看到此处的状况,威廉?哈特曼死板的脸上有些惊讶,“马克你在这儿干什么,我还等着你填尸单。” “尸单?为什么?” “当然因为尸体。”威廉死人一样的回答着,语气中透出对他的不以为然。 “我知道因为尸体,可我有案子了。”警官先生提醒这位法医,而哈特曼先生的回答是,把运尸车上盖着的床单扬了起来,然后,马克看到了今晚第三具被完全敲碎的尸体,然后,他耳边传来了呕吐声,还有哈特曼先生那缺乏平仄的回答,“我想,这个案子和你所负责的,应该可以并案调查。” “见鬼,见鬼,见鬼!早晚有一天我会把纽约警察局那群白痴都撵到沙漠里吃沙子!”詹姆斯的脸色不太好看,对他来说,当众呕吐的举动,实在有点丢脸,“那个该死的白痴,他纯粹在浪费我的时间。” 候选人走来走去,他的确有点为勒庞先生感到伤心,毕竟双方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而且,作为比较被信任的顾问和小有名气的二流说客,这位先生是詹姆斯和各大财阀之间的交通管道,他的死,会让很多事变得复杂,詹姆斯头疼着,然后他注意到贝坎宁的嘴角,竟然翘了起来:“佩恩,你笑什么?” “我在想,坏事也许可以变成好事。”被詹姆斯叫醒,法师耸了耸肩如此回答,不过事实上,他所思考的是,到底什么人,在挨了四枪以后,还能活生生的把个活人砸成了rou酱,当然,他没有提这个,“记得让昨晚说过什么?如果有个新闻,诱惑力比选举更大,老兄,你的问题就解决了。” 谋杀未必能吸引很多人的眼球,但是被砸成了rou酱般的谋杀,那就是另一回事,况且受害者身份如此敏感,身边还有一个女人,这里面可以联想的东西就太多了。受到贝坎宁提醒的候选人,他也开始笑了起来:“老皮埃尔,他真是个好朋友。直到死都在帮我们的忙!” 他拿起了电话,然后,一群记者开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