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通天河
三清观被生生掀了起来,在地基之下露出了一个大坑,车迟国君臣凑到坑旁,被里面的情形吓得魂不附体。大坑中是一个巨大的巢xue,看修建规模,应该是在三清观下的一个密室。在这个巢xue中,血rou白骨散落一地,冲鼻尸臭扑面而来,更有上百半人半兽的妖物正抬头向上看来。“三清观下藏污纳垢,这里是那三个妖道用来豢养小妖的地方,你们真的以为那些被捉拿的和尚都是病死的吗?他们都是被带到这里,用来喂养这些小妖的!”辰龙冷笑一声,三叉戟指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小妖道,“三清观建造在车迟国龙脉眼上,更在观下修建这一出巢xue,被生吞活吃的佛门弟子的怨气就一点点渗进车迟国龙脉之中,渐渐地,车迟国人就是争强好胜,到最后就会这里就会变成一个每天充满杀戮的地方。”听辰龙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车迟国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求菩萨救我车迟国!”“嗯?”辰龙面色不愉的哼了一声,那国王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叩首道:“求上仙救我车迟国!” 玄奘也跪了下来,道:“二位上仙,既然是守卫人间的元辰神将,贫僧恳请二位上仙出手,阿弥陀佛!”一见师傅跪了,悟空兄弟三人也不能站着不是,跟着跪了下来。辰龙淡淡道:“都起来吧,本将既然来了,就是处理这件事情的。”说完这话,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朵暗红色莲花,道:“都退远些,这是幽冥业火,若是被沾染上了,别怪我没提醒过。”悟空三兄弟闻言,吓得赶紧拉着玄奘转身就跑,跑出去足有十丈才停下来,车迟国君臣虽不明白,但是也不杆违背,跟着玄奘四人就跑。玄奘好奇道:“咱们跑什么呀?”悟能苦笑道:“师傅,你没听见吗?那是业火,一旦沾上,血rou魂魄算都被焚化成虚无,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玄奘这才后知后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理会玄奘这些人,辰龙和寅虎升到了天空上,辰龙把手一翻,那一朵莲花便飘飘摇摇的落了下去,半途中数片花瓣飘落,十分的美丽。片刻之后,莲花和花瓣全都落到了大坑之中,刚一沾地,瞬间升腾起足有数丈高的浓稠火焰,整个大坑都被填满,仿佛被灌进了岩浆一般,更令人惊悚的是明明看着火焰升腾,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热量,反而是感到无比的寒冷。只有业火焚身之时,才能感觉到那一股极致的热量,而到那时,一切都晚了。业火烧得快,灭的也快,不过几个呼吸,满坑火焰消失不见,坑中的一切事物完好无损,只是那些小妖全都不见了,连灰尘都没留下,坑中的血rou白骨也全都消失了,只是在大坑中央一朵暗红色的莲花离地三尺漂浮着,没有丝毫的变化。辰龙一招手,莲花飞到了他手中,他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袖口,和寅虎一起身化流光而去,就像他们来时一样,根本不打招呼。 这一场变故实在太快,车迟国君臣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悟空跳到国王跟前叫到:“三妖已除,你车迟国平安了,还不快出招僧榜文,将那些僧人全都召回来?还有,把所有三清观的道士都抓起来,老孙一个个的审查,免得还有漏网之鱼!”那国王猛然醒悟,连忙吩咐,按悟空的话去办。这一查,果然是查出了几个可以变化人形的小妖混在道士之中,被悟空全都打杀了。次日五更时候,国王设朝,聚集多官,大排筵宴,摆驾出朝,至智渊寺门外,请了玄奘师徒共入东阁赴宴。宴会上无甚大事,略过不提,宴后,那国王换了关文,同皇后嫔妃,两班文武,将玄奘师徒送出朝门。只见两旁跪着五百名僧人,一见玄奘出来,齐声诵佛,口称:“齐天大圣爷爷!我等是沙滩上脱命僧人。闻知爷爷扫除妖孽,救拔我等,又蒙我王出榜招僧,特来交纳毫毛,叩谢天恩。”悟空笑道:“汝等来了几何?”僧人道:“五百名,半个不少。”悟空点了一点,果然不差,将身一抖,收了毫毛,对那车迟国王说道:“这些和尚实是老孙放了,那两个妖道也是老孙打死了。今日灭了妖邪,方知是禅门有道,向后来再不可胡为乱信。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国王依言,感谢不尽,亲自将玄奘师徒送出城去,又送了三十里才回。 离开了车迟国,玄奘师徒晓行夜住,渴饮饥餐,不觉的春尽夏残,又是秋光天气。一日,天色已晚,玄奘勒马道:“徒弟,今晚咱们何处安身?”悟空回头道:“哎,师傅,出家人莫说那在家人的话。”玄奘在马上向前欠身笑道:“在家人怎么?出家人怎么?”悟空嘿嘿一笑,道:“在家人,这时候温床暖被,怀中抱子,脚后蹬妻,自自在在睡觉;我等出家人,哪有这等享受,便是要带月披星,餐风宿水,有路且行,无路方住。”悟能忍不住道:“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路多险峻,我挑着重担,着实难走,须要寻个去处,好好睡上一觉,养养精神,明日才好继续挑担不是,不然,岂不是要把老猪累坏啦?”悟空却是不以为意,道:“趁月光再走一程,到有人家之所再住。”这周围也确实是无人烟,玄奘三人没奈何,只得跟着悟空继续往前。 又行不多时,只听得滔滔浪响。悟能笑道:“罢了!前头有水,到尽头路了,赶紧找人家吧!”悟净却道:“不对啊,只闻水声为何不觉有水气?”师徒四人都是十分诧异,又往前走,渐渐地水声越来越大,也感到了水气扑面,却已经走了十里路了。玄奘差异道:“好急的水,十里之外都能听见!”又走了一时,方才来到河边,只见波浪翻天,都看不到边!玄奘惊道:“这可如何渡河啊?”悟能道:“等我试之,看深浅何如。”玄奘疑道:“悟能,你休乱谈,水之浅深,如何试得?”悟能笑道:“寻一个鹅卵石,抛在当中。若是溅起水泡来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有声是深。”悟空点了点头,道:“你去试试看。”悟能真个在路旁摸了一块顽石,望水中抛去,只听得骨都都泛起鱼津,沉下水底。悟能摇头道:“深深深!去不得!”玄奘手搭凉棚看去,道:“你虽试得深浅,却不知有多少宽阔。”悟空道:“等我看看。”当下纵筋斗云,跳在空中,定睛观看,但见那: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千层汹浪滚,万迭峻波颠。岸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悟空看了也是在咋舌,急收云头,按落河边道:“师傅,好宽,好宽啊!去不得!老孙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凶吉晓得是,夜里也还看三五百里。如今通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
玄奘听了悟空的话,大惊道:“徒弟啊,似这等怎了?”悟净道:“师傅莫急,你看那水边站着个人影,咱们过去问问有没有办法过河就是了。”众人看去,果然有一个黑影站在河边,悟空道:“想是收网的渔人,他们久居河边,定然有策,等我问问去。”说着,拿了铁棒,两三步跑到面前看,这一靠近才发现,不是人,是一面石碑。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通天河”,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悟空看罢,暗道厉害,高声叫:“师傅,是块石碑,你来看看。”玄奘策马来到,一看碑文,差点吓哭了,八百里宽,这到底是河还是湖啊,不对,还是海啊!玄奘叹道:“徒弟呀,我当年别了长安,只说西天易走,哪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这边玄奘正叹息,悟能忽然道:“师父,你且听,是哪里传来鼓钹声音?想是做斋的人家。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问个渡口寻船,明日过去罢。”玄奘闻言,赶忙仔细倾听,果然有鼓钹之声,笑道:“却不是道家乐器,乃是我僧家举事。我等去问问路径,也好向同门化一碗斋饭。”三徒弟自然没有异议,悟空在前引马,一行人循声而去。这里也没有好路,一路上没高没低,漫过沙滩,望见一簇人家住处,约摸有四五百家,却也都住得好,但见倚山通路,傍岸临溪。处处柴扉掩,家家竹院关。沙头宿鹭梦魂清,柳外啼鹃喉舌冷。短笛无声,寒砧不韵。红蓼枝摇月,黄芦叶斗风。陌头村犬吠疏篱,渡口老渔眠钓艇。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忽闻一阵白蘋香,却是西风隔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