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一栋三层小楼房，边上的石灰剥落，显得有了不少年头，前面是一座庭院，用围墙围起，门口贴着已经发白的春联。 “我就住这里，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一没变。”张清盈笑着说：“老头子不喜欢改变，他一直坚持着自己所谓的传统，重男轻女，一定要找个合适地入赘女婿继承他的家业。” “是，老人都有这样的心思。”黎小白心不在焉地应道。 “对了，那天那个女孩真是你女朋友？”张清盈假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我长得这么差劲，哪有女人看得上。” 张清盈见他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茂盛的葡萄架子，蜜蜂在丛中飞舞，夕阳透过叶子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左边是鸡舍，几只母鸡咕咕地叫。右边的架子上晒着鱼网，一个须发花白地老人光着膀子清理鱼网上的水草。他一部洛腮胡子，十分威风，皮肤黑得油光发亮，胳膊伸展间肌rou纠结，精壮有力，完全不像老人的身子。 黎小白心道：“好家伙，莫非这老头年轻时是海盗不成？” “爸，我回来了。”张清盈说。 那老人一转脸，当先看到傻不拉叽提着水果和酒的黎小白，先是上下打量一番，似乎觉得还算顺眼，笑眯眯地说：“盈盈带客人回家啊？这位是……来，给爸介绍介绍。” 他大概六十多岁年纪，脑门微秃，额头皱纹不是很多，一张正方形国字脸，眉目间与张清盈颇为相似。事先得过提，知道他叫张致福。 张清盈说：“爸，这是我的朋友黎小白。”忙给黎小白使了个眼色。 黎小白会意，上前一步笑道：“张大叔您好，我叫黎小白，是清盈的朋友。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特地来看看您老人家。” 张清盈不自禁苦笑：他还真是来寒暄天气的。 “哦？清盈的朋友？”张清盈地父亲一副了然于胸地神情，说：“还不快领到屋里坐坐，今天也黎知什么日子，你大姐、二姐、三姐都来了。小廖啊，你看你，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啊哈哈，应该的，应该地。”黎小白像个十足的憨厚青年。 张致福丢下鱼网，说：“小廖你先进屋坐，屋里有空调，凉快。我去换件衣服就来，和盈盈的朋友聊几句。” 屋子里很整齐干净，完全不同于外面农舍般的模样，明亮的天花板、光洁的地板砖、墙壁上还有油画，窗户边有鲜花，洁白的墙体，看得出来是包下港口仓库以后有钱才装修上去的。 沙发坐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玻璃茶几上摆着椰子和香蕉，几个人都在高声谈笑，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时不时剥开香蕉塞进口中。 黎小白认得其中一个是那天相亲见过一面的张清圆。 张清盈推开玻璃门，这些人突然全都沉默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张清盈身后的男人，场面一下变得尴尬之至。黎小白早已是油条中的老油条，只当做没看见。 “小盈回来了？”张清圆起身明知故问地说：“这位是？” 张清盈立即戳穿jiejie的嘴脸，淡淡道：“他是我男朋友黎小白，上次相亲你不是也去了吗？今天带回来给大家看看。”她性格向来如此，即使在家也用不着刻意装做温柔婉约。 “哦，哦，小盈的男朋友，果然一表人才啊，早应该带回来给我们见见面了。”大家纷纷说着打圆场的话，起身让出对面的沙发给他们坐下。 黎小白赶紧掏出三五香烟发给在座几位男士，张清盈则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黎小白头招待，态度十分谦卑，心中骂个不停：“要不是为了那五千块，老子打死也不来假扮这傻女婿。” 张清盈的大姐张清晓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皱着眉训斥她男人道：“屋里开着空调呢，抽什么烟？你少抽一天会死？”这无异于指桑骂槐，把其他几个正要烟的男人也说在里面了。 张清盈担心黎小白不高兴，说：“抽烟就抽烟，男人们在一起吹牛哪能没烟助兴？你要看不惯，自个上楼去。” 张清晓哼了一声，大姐夫讪讪笑道：“是啊，你没看盈盈的男朋友也在吗？就少说几句。呃，那个小黎，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在丘山市，如果别人这样问你，一般问的都是行政单位，在那样的单位工作，意味着铁饭碗和比别人或多或少的权力，大多受人羡慕，大姐夫心想外家的小meimei一向眼角甚高，断不会找个普通人结婚。 黎小白非常诚恳地答道：“暂时还没有工作。” “哦！那也悠闲自在啊。”任傻子也能听得大姐夫那种竭力装做自然，其实却大大不以为然的语气了。 黎小白万料不到张家内部竟如此复杂，毛脚女婿刚进门不过三分钟已经剑拔弩张，问题就赤*裸*裸地摆上台面，这里有高傲的大姐张清晓一家，还有偏帮小妹的三姐张清圆，目前仍没说话暂时中立的二姐。 他诚惶诚恐半起身接过张清圆递来的茶，笑道：“想请问大姐夫目前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在港务局混个饭吃。”大姐夫淡淡一笑，看似轻描淡写，那笑容中却包含着些许自得。 张清盈冷冷地补充道：“大姐夫是港务局航务科副科长，可吃得香了，附近渔民出海都要看他脸色。” “啊，航务科副科长！失敬失敬！”黎小白慌忙说道，露出了又羡慕又紧张的神色。 大姐夫只是挥挥手，谦虚地说：“哪里，还不一样得看领导脸色办事？” 张清盈一时只觉气闷，她最看不惯爱耍威风的大姐夫妇俩，急忙朝黎小白打眼色：你不是挺有血性的吗？就痛痛快快驳他一回，不用给我面子。 黎小白看到眼色却会错了意，以为她要自己服软，算了，想起五千块劳务费，还是忍字当头的好。便拍马屁道：“哪里哪里，大姐夫官居要职，掌一方黎民百姓之福祉，让人敬仰。” 大姐、二姐顿时露出了鄙夷之色。 大姐夫本来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花花轿子人抬人，谁也不会嫌马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