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超脱
太白楼。 紫山卫最富盛名的酒楼，同时也是紫山卫第二高的建筑，只在紫山天柱之下。楼高三十六层，取三十六重天之意。整座太白楼通体用坚硬的白玉钢石建成，远远望去就有如冲天而起的雪山一般。 林野此刻就坐在这太白楼的第三十三层，虽说不是最高层，但也有百丈高度，可是放眼望去，却也无法将整个紫山卫的风景收入眼底。 “这里只是帝都外九座卫城之一，就是如此的繁华、宽广。很难想象帝都又该是怎样的风景，而远古帝都又该是怎样的庞大。”林野抿了口甜糯的米酒，有些微微失神。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帝都会是这样截然不同的风景，不同到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般。 不说别的，光是帝都中使用的各种赶路工具，如起落的飞舟，奔腾的飞马，还有一个个圆溜溜如同龟壳般的流车，就让林野大开眼界。而更让他惊心的却是紫山卫中心那占地百里的传送阵。 传送阵，林野不陌生，可是出现在世俗城池的传送阵，而且能让凡人发动的传送阵，林野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如果不是继承了远古帝都的一些传承，大玄王朝又如何能维护他们的统治，不说别的。光是这浩瀚的地域，若是有地方发生了叛乱，怕是数十年后朝廷才能得到消息。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林野啜饮了一口米酒，心中缓缓消化着这一天的见闻。 帝都很大，远古帝都更大。 现在大玄王朝所谓的帝都只不过是远古帝都一处园林所在而已，包括九座卫城在内，大玄王朝实际上连远古帝都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占据，整个远古帝都还有许多荒蛮地域等着人类去探索、去征服。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这紫山卫也是远古帝都的一部分，传说乃是当年一位实力接近天帝的大能坐化之地，既然到了这里，却是不能错过，得去好好看看。”林野手中把玩着酒杯，心中盘算着念头，“最重要的是，我还必须在这里等待李丙辛，没有他相助，我竟然还真的进不了帝都。” 想到刚才在传送阵那里吃的闭门羹，林野不觉苦笑着放下酒杯。大玄王朝将帝都中的百姓分成了三六九等，而且只有上三等的贵族才能进入帝都，或者是有朝廷下发的朝引，否则其余人等都不能进入帝都。 林野既不是上三等的贵族，又没有朝引，自然无法通过传送阵传送进帝都。至于强闯？！在远古帝都仙禁之下，就是天仙也别想从数万名执戈军士面前闯进去。 “只要远古帝都的仙禁不破，这里就永远是属于凡人的国度，修士的力量无法干涉到这里。也许这样的国度，会比外面的世界平和许多吧。”林野心中胡乱的转着念头，喝干杯中酒，借着一丝微醺，下了太白楼。 带着一丝微醺，林野挤入繁华的街道，心中久违的轻松，在这里，他不用担心会有修士追杀进来，不用担心会有人看穿他隐藏得近乎痛的秘密。这是属于凡人的世界。 顺着人群挤入一辆流车中，林野付了钱，就看着这扁圆的流车在cao纵者的指挥下，缓缓升空，沿着特定的路线飞行而去，这速度，竟是比起林野全力飞遁也差不了多少。 林野坐在流车中没多久，酒意就开始越发汹涌来，不能动用法力驱逐，林野只能晕乎乎的承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眯缝着醉醺醺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几个少女坐在另一侧，目光时不时的望向林野，嘴里唧唧咋咋着，偶尔不时传来几声哄笑，林野侧着耳朵，脑子有些晕了，却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能咧嘴对着她们笑了笑，当下就让几个少女的声线越发高涨起来，片刻后，就有一个少女红着脸走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林野。 林野顺手拿起来一看，娟秀的字迹，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女儿香，忍不住将纸条凑到鼻尖嗅了嗅，当下惹得那少女瞬间红了脸，一双美目如水般荡漾起来。 见那少女欲迎还羞的目光，林野心头一热，竟是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将那少女搂在了怀里。少女惊呼一声，有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在林野怀中挣扎起来，一双眼睛中全是惊恐。 少年慕艾本是无可厚非，但林野这等行径却是近乎登徒子了。 被那少女惊恐的目光一望，林野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瞬间酒醒了大半，心中大骇，“怎么我失去了法力，这心境却是变得比凡人都还不堪！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心中惊骇，哪还有心情去安抚那受了惊吓小声啜泣的少女，林野慌忙的站起身来，趁着流车停站候人的机会，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了顿饭时间，只把林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望望四周，却是已经到了紫山卫的那尊紫山天柱下。 这紫山天柱高大足有万丈，一端耸入云端，看不清楚，传说在三皇五帝时代，传说中的天宫就是用这些分散在远古帝都各处的天柱支撑的。 紫山卫的这尊天柱通体紫色，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紫色的大山，所以叫做紫山天柱，而紫山卫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林野刚进城的时候，曾远远的看过这紫山天柱一眼，此刻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紫山天柱，只一眼，林野的心就骤然重了起来，瞠目结舌片刻后，才不敢置信的凑近紫山天柱，一张脸几乎快贴到紫山天柱上了。 “这是太阴紫镟玉？！”心中剧烈的哆嗦着，林野一咬指头，哆嗦着，将鲜血抹上天柱，双眼死死的瞪着那鲜血涂抹之处，那血液眨眼就被紫山天柱吸收，很快紫山天柱上被鲜血涂抹的地方中就有一个个小小的气旋涌现，如同一条条细小的飞龙，眨眼间喷发出来，一股纯净的阴寒之气瞬间涌了出来，整个空间的温度急剧降低，林野眉毛，头发瞬间凝结成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嘴上却是大吼大叫起来，“太阴紫镟玉！真的是太阴紫镟玉！可以温养神魂，驱逐心魔的太阴紫镟玉。这么大一块，这么大一块。乖乖，这能换到多少的法宝，丹药，灵石！” 林野有些痴狂的叫喊片刻，直到嗓子都喊哑了，才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喘着粗气，双眼血红的瞪着紫山天柱，双手划拉着，想要找到趁手的工具，在紫山天柱上挖下几块太阴紫镟玉来。 “可是我没有法力。我没有法力啊！”林野狠狠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懊恼痛苦，眼看着宝山在面前，却无法取走，一喜一怒，让林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一口鲜血喷出，林野的心当下静了下来，闭目盘膝坐在地上，虽说无法运行法力，但也照着往昔的修炼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良久，林野才缓缓睁开眼，怔怔看着夜幕落下后，闪烁的繁星，长长叹了口气，“都说凡人贪痴怒嗔，欲望不休。可是修士又如何，失去了法力，不也与凡夫俗子一样。一样被色迷，为财贪，为之怒，为之喜。” 林野此刻心灵通透，仿佛被扫去了尘垢的宝镜一般，心思活络，每一次思索，都能感觉到神魂在欢呼雀跃，好像在欢呼他对道的探索。 “不。即使没有失去法力，修士与凡人又有什么不同，一样有各种欲望，即使是仙人。仙人、仙人、仙人也是人啊！” “好一句仙人也是人。小友之言可谓是发人深省啊。”一句叫好声忽然响起，林野却是无悲无喜，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个声音，整个思想都投入了这灵光一现的探索中。 “凡人耕地、劳作、无非只是求活命而已，再往上，经商、做官、求的就是富贵荣华，再往上，如那帝王开疆拓土，儒者著书教人，求的就是史册留名。而修士，卑微的只想求一长生，而野心的，则是想天地朽而我不朽，日月灭而我不灭，称霸现在未来。不对，不对，若真是这样，那太上教主这样的存在又怎会陨落。。。。。” 林野眉头苦皱，思维堵塞，明明觉得似乎只剩下一层薄纸，只要轻轻一点就能揭开太上教主这等无上存在所真正追求的道。可是偏偏这一层薄纸又是如此的坚韧，似乎穷经皓首一生都难以窥破。 “呵呵。小友偏执了。在老夫看来，不论是那求活命的穷人，还是求富贵荣华，史册留名的帝王将相，所求的不过两字，超脱！超脱那束缚他们的规则。所以没有力量的便想得到力量，没有财富的便想得到财富，没有权势的便想得到权势。老夫虽然不是修士，但想来那些飞天遁地的修士所求的不过也只是超脱二字罢了。” “超脱、超脱、超脱。。。。”林野喃喃重复，瞬间失神。直到恍然醒过来，望望四周，却是看不到那出声指点的老者了。 “我今日道心圆满全靠此人指点，如若能见，定要许他一世荣华。”林野长啸一声，心中无比的畅快。 “超脱。超脱。唯有抱着超脱这天地的道心，方能有凌驾诸天之日。今日我林野已明白超脱之道，来日未尝没有凌驾诸天之日！” 斩钉截铁，林野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