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抱住了
袁道通终归是没有登台高呼‘他袁家嫉妒同行，自家瓷器粗劣不堪。因为这家伙又急又怒，又怕又悔之下，真的就中风昏迷了！家人赶紧送下山寻医救命，这才得意逃脱一场天大的羞辱。 李旦却因此很不痛快，一再严命刺史和县令，不管那个什么鸟县尉能不能救活过来，都一定要将那一万贯追缴到手，送去给秦家，并且对这等小人要追究过往，就不信这样的人会没有贪赃枉法之事！ 得，这袁道通算是完了。在论等天皇天后知晓了这事儿，会不会雷霆震怒，袁家会不会因此受牵连，就此衰败，估计是个有九个都会说那还用问！皇家是那么好得罪的？整天发愁没借口收拾世家大族，你个江南袁家，家势还远比不得什么太原王家、河东裴家这类的庞然大物，却偏偏要自个儿作死，怪得谁来？ 江东斗瓷盛会至此告一段落。 自打秦毅在这里现身，秦家那个帷帐前就停放着那个平板车。车上的物事挺高大的，用厚白缎子裹着，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李旦就和众人一样，一直很好奇。可直到现在，见秦毅依旧没有打开厚白缎子的意思，心里好奇得跟小猫挠似得，终于忍不住指着问道： “三郎，这里面裹着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也是瓷器？” 秦毅心里好笑，心道就知道你憋不住了，眼睛老是往那上面瞟。皇子突然来到江南，却是出乎意料，不过对秦毅抱大腿的计划大有好处，算得上意外之喜。于是答道： “回相王，这的确是件瓷器，不过却不是拿来参加斗瓷的。” “哦？那是什么？赶紧揭开某看看呀！”李旦越发好奇了。 秦毅就让僕佣将那小车推到台前。四周围观的众人一见，又是一阵喧哗，都是心道这热闹还没完！今天可算是即开眼又过瘾！ 秦毅上前将绸带解开，然后朗声道： “听闻天后娘娘信佛，所以小民就斗胆制了这件瓷器，想要敬献给娘娘，算是小民的一点心意。相王仁孝，天下皆知，就请相王掀开，亲手让这宝瓷得以现世！” “嗯？好好！某亲自来揭开！” 小皇子这兴趣更浓了，嘴里连声叫着，等不及走台阶，直接往半人高的台子上就跳下去了，把众官员张少监和众侍卫们吓了一大跳。三两步跑到跟前，先抬头看着围着转了一圈，然后一伸手，将厚白缎子一把扯了下来。 随着四周惊呼声响起，李旦就彻底的呆住了，手里的绸缎悄然坠地也恍然无觉。 随着白缎子的撤去，所有人就看见一位降临人间的仙子站立在了场地中央！ 那是一尊白瓷观音立像。只看她脚下祥云翻滚就若从天而降，身着白衣飘飘恍若处子临风。体态婀娜轻盈，容貌清丽祥和。上身前倾，回首凝眸，似怜世间悲苦。右手玉瓶，左手仙枝，轻扬慈惠甘霖！ 这是塑像？这是瓷俑？都说紫云观那三个道尊塑得跟真人一样，可跟这个一比，那还真就只是三尊塑像，而眼前，这是真的观音娘娘降世了好不好！ 四下里嘈杂声渐渐消失，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方才躲在云彩里的太阳终于露出脸来，阳光忽地洒落在大地，也照耀在场地中央的观音瓷像上。刹那间，白色的瓷像上闪烁起一片片金色的阳光，又瞬间反射到了人们的眼中，刺得人禁不住或低头或闭目，无法直视。 天呐！不得了了！菩萨降世了！观音娘娘显身了！ 这一下，在场的数千百姓顿时再也淡定不了，哗啦啦就跪下了！就连两边的几大家的代表们和台子上的官员们也都纷纷向着佛像弯身作揖，场地上还直着身子的，就剩下秦毅和小皇子李旦了。 秦毅是看得多了，本身还是设计者，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李旦那完全就是呆住了。 这不仅仅是逼真，简直就是活了过来！你看她的身姿，和真人有什么区别？你再看她的衣服好像正在随风轻轻地摆动呢！特别是她的容貌，真是太美了！那双眼睛，透着高贵，透着孤独，又好像满含着深情！ 小李完全迷失了……他觉得那双迷幻一般的眼睛睁注视着自己，那里面包含了怜惜，怜爱？似乎还有…… 好半天过去了，四周百姓都拜完起身，周围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了，李旦依然还张着嘴，保持着揭开白缎那一刻的姿势，呆愣愣的盯着那瓷像的眼睛。直到张少监过来连声轻唤，才将李旦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秦毅，你真愿意将这观音菩萨立像献给皇家？” 李旦不能不问。这回内府局来采订瓷器，可是没带多少钱的。 去年天后‘建言十二事’中有禁浮巧之条，当然不会才颁行天下就又皇家自个带头违反。所以天皇出了三千贯，天后出了两千贯一共也才五千贯私房钱而已。之前那个摔破的瓷瓶众人都道千贯难求，就算再怎么夸大，数百贯总是不会再少的。皇家来采订一趟，当然不会就瓷会上这二十件，起码得一两千件吧！五千贯采订人家这样的宝瓷千件，实在是有些……所以说让袁家赔秦毅一万贯那纯粹是要整治那混蛋，也是因为皇家能给出得价钱实在是太少了，觉得对不大住秦毅，从这上面给他点补偿。 可那些瓷器不管怎样，总还是有价可循可买的，而这件观音立像，那就绝对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了！秦毅说敬献，那就是不要钱？这可实在是太贵重了，而自个儿这边也的确是没什么余钱了，所以不得不问个清楚。 “这岂能是说笑的？自然是真的。不仅这观音像秦毅要献给皇家，就是这些瓷器，连同家窑现有的全部三百四十八件瓷器，秦毅也都要一并献给皇家！” “什么！” “嘶……！” 一片惊呼声响起，秦毅晴朗的声音继续道： “不仅如此，秦家还将把宝瓷的工序，所需物料，烧制的秘法等等也无偿敬献给皇家，献给天后娘娘，分文不取！” “啊……！” ………… 各种惊呼叹息汇聚成了一偏嘈杂。尤其是两边五大家族的代表们，心中更是震惊得无以附加。这些人不少已经动了心思，只待皇家采购的离开之后，便要各施手段，不管软夺也好，硬抢也罢，总要抢在别家下手之前，将这可以带来惊人财富的技艺据为己有。至于秦家不肯？哼！那还能由得了他小小的秦家！ 可是，刚才这秦家子说什么？献给皇家？无偿？全部？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秘法，意味着可以富可敌国！这秘法献于不献，你小小的秦家怎么能自作主张！真是太可恶了！这岂不是让今后自家的陶瓷生意平白多了一个难以匹敌的竞争对手，那自家今后的进项自然就要少上一大块！这些家伙已经把秦家的宝瓷秘术看成自己家的了。 李旦也惊呆了，呐呐的问： “秦毅，秦三郎！你可知你在说的是什么？莫不是在戏耍本王？” “秦毅所言，在场所有人都该听清楚了吧，又怎会是戏言？秦毅虽然是一介小民，但也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季布一诺，重逾千金。” “为何？” 李旦确实是很好奇，秦家不过一草民，难道就不想凭此而成一方巨富？ 秦毅心说，我滴天呐，前前后后废了这么多功夫，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你问这一句呢！ 向李旦施了一礼，高声道： “秦毅这样做，确实是有原因的！其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天后娘娘‘建言十二事’中，有上元以前勋官已给告身者无追覆之言！家父福薄，前年以勋骁骑尉之身憾而辞世，终未能实授官身。即便如此，秦家依然感念娘娘心念小民之德，因此愿以此术报答娘娘！ 其二，是因为秦家一介小民，拥此泼天巨富一般的秘术，实非幸事！大族世家们想要夺之，秦家无力保住，恐招来大祸，累及全族。这袁道通就是江东大族袁家之主，此前已经打伤我秦家工匠，砸我窑场，数次发难，连这尊观音像也险些毁在他派去的泼皮游侠儿手中。献给皇家，返到干净！” “什么！”小皇子听得这观音像差点被袁道通派人给砸了，一颗心立即就悬了起来，脖颈发凉，白毛汗都差点下来了！围着瓷像转悠了一圈，探着脑袋细细查看，生怕真的有哪怕一丁点的损伤。发现完好无损，这才呼出一口气，拍着胸脯庆幸不已。 “其三，是因为，此等绝世宝瓷秘术，只有君王才配拥有。秦家将此术献与皇家，将所有烧制好的瓷器连同这尊观音立像一并献与皇家，从此之后，秦家毁窑散匠，再不制瓷！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家，谁敢以此术赚取钱财！除了皇家专营，又有谁有资格！” 听完秦毅三条理由，李旦放心了：这个秦三郎，不光瓷器制的好，难得的是明白通透，还知道感恩，不卑不亢，样貌也不招人厌烦，真是太和自己心意了！ “嗯，三郎，你很好！很好！” 李旦目光不善的看了看两侧的江东大族的众人，冷森森的道： “你且放心，你既然心向君王，愿意将秘术献于皇家，我皇家难道保全不了你这样的良善之家？自今日起，若真有不长眼的还想施展手段谋此秘术，或者迁怒秦家，就是在跟我皇家为敌！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大家族，哪怕他举族迁逃到天涯海角，某也要让他明白，与皇家为敌，是甚么下场！” 那些个打着谋夺秘术算盘的代表们，闻听得这杀意凛然的话，不仅都在心里打了个哆嗦，齐齐熄了这念头。人家都说了，除了皇家独家专营，旁人都没资格。这样你就是把这秘方想尽办法弄到手，难道还真的烧出来卖？秦家都毁窑散匠再不烧瓷了，自家这里反倒开卖宝瓷，那不是跟皇家过不去嘛？秘方弄来了不能卖瓷器赚钱，那还费那个劲干嘛？弄不好还真的被皇帝他们家给恨上了，那还要不要快乐的生活了！ 李旦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感觉很满意！这才有开心的问秦毅： “三郎，你家里还有三百多件瓷器？走走走，咱们这就去你家慢慢观赏，细细品味！嗯，对了，晚上就住你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