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圣旨到

    看着月娇准备停当身背弓箭，带着两个莫叔招进府里做护卫的秦家子弟，上了马欢呼着风车电掣的冲了出去，秦毅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看来被那针线给折磨的不轻。

    一转眼，就见院门口刘贵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把乌蓬布一掀，从上面抱下一大捆一大捆的竹竿。

    “你弄这么多竹竿回来干嘛？要扎竹筏子？”秦毅上前问道。

    “这么细的竹子扎什么竹筏子啊，这做爆竿啊，年夜和初一都要用的。这还不够呢，放下某就再去拉，今年管教咱庄上热热闹闹的。”

    刘贵乐呵呵的哈着白气儿说着，搓了搓有些僵冷的手。自上个月秦毅连请了刺史和刺史府一众官吏，以及会稽县衙的上下，在秦仙楼里连摆了几桌，塞红包赠美酒，就为了打点关系给刘贵和阿冯去奴籍，前些天这事儿终于办成了。

    刘贵和阿冯听了消息之后，抱头痛哭，直哭得天昏地暗，痛快淋漓。第二天小两口就跟重获新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总是带着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欢喜。据住在秦仙楼的秦壮涨红着脸跟秦毅打小报告说，当晚俩人折腾了整整一夜，阿冯那叫声一院子都能听到，把人叫的心里乱麻麻的。

    秦毅哈哈大笑，也为这两口子高兴。身为奴隶，连孩子都不敢要，免得孩子从出生起就也是奴，子子孙孙低贱卑微。这下子两口子总算解脱了，刘贵今年都三十了，这下当然要赶紧的努力耕耘，延续香火。

    “这就是爆竿啊？怎么弄的，赶紧试一下给我看看！”秦毅来了兴致，催促刘贵当场演示演示。幺娘带着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个小人也蹦出来了，围着刘贵扯着他的衣摆袖子欢叫着，吵着要看燃爆竿。

    刘贵乐呵呵的应了，把竹竿往雪地上一扔，进厨房去笼炭盆。仨小的跟着大呼小叫的也进去，不一会又跟着端了个大火盆的刘贵蹦跳着出来了，旁边几个家佣也凑了过来看热闹。

    大火盆足有四尺直径，炭火正旺。刘贵拿了十来根竹竿横在大火盆上，秦毅吓了一跳，赶紧抱起往跟前凑的小外甥女儿，一把又揪住背对自己的陈金弟后领子退出一丈有余，嘴里还急着喊：

    “幺娘你个死丫头赶紧后退！小心崩了眼睛！”

    后世过年的时候被城外的小子们乱扔鞭炮吓坏了，心里有阴影。

    “哈哈，阿郎，没事的，离了这么远崩不到的。”刘贵乐呵呵的揽着小幺娘道。

    以前两口子就把幺娘当自己闺女一样稀罕，可却从来不敢做出这般宠溺的动作。幺娘从刘贵身后弹出脑袋，冲着大喊大叫的阿兄扮了个鬼脸。

    片刻后那些爆竿开始跳腾起来，噼噼啪啪的响作一片，带出偏偏火星和炭灰。仨小的就拍着小手大叫着跳起来。

    秦毅很快就失去了畏惧和好奇之心：就这点动静？这声响比放个响屁大不了多少！

    刘贵哈哈笑着得意的昂首四顾，冲着秦毅道：

    “怎样，今年的响声要大很多吧？某这可是把草市里最好的爆竿全给包下来了！那头还有好几车呢！”

    秦毅不屑的撇嘴：

    “切！这也叫响声？刘贵你老鼠变的吧，屁大点声音你都觉得是打雷一样。要是某做几个爆竹放给你听，还不把你吓得尿裤子！”

    刘贵正在春风得意的状态中，被秦毅说的在幺娘他们几个小的面前失了面子，登时有些急。

    “郎君！这可是今年咱们越州最好最响的爆竿了，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响的！某会被吓到？”

    秦毅看见庄口过来一辆马车，近了一看，是秦壮往酒坊拉了一车酒来。莫叔说要送的礼物中最不可缺，也是最有面子的就是秦家酒坊出的美酒，府里的一点自然不够。

    刘贵一脸不服气的还在边比划边叨叨：

    “某会害怕得尿裤子？幺娘，金弟，某跟你们说，不是吹牛，想当年某可亲手燃过这么粗的爆竿！”

    懒得理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秦壮到跟前跳下马车，跟阿郎见了礼，就跟指挥着正在看热闹的家佣往院子里搬送酒坛子。秦毅就上前拉住秦壮，让他卸完货之后再跑一趟匠户营，去弄些硫磺硝粉精碳，，按自己说的比例弄一车回来。

    秦壮不知道郎君要干嘛，答应了着去了，秦毅一拍脑袋又进院子叫来莫山，让他去酒坊那个老库房里，把自己以前研磨好的一些金属粉取回来。那都是当初为烧瓷做釉料颜料初加工好了的矿物金属粉，没用完，每样都剩了一堆。见莫山也赶着马车往另一边去了，这才回头对着正在跟仨小孩吹嘘自个儿丰功伟绩的刘贵嗤笑道：

    “得了吧，你等某做些个出来放完了再吹也不迟，到时候不光要吓得你尿裤子，还要晃瞎你……”

    “阿郎……！阿郎……！”

    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庄口那儿秦壮的叫声就传了过来。扭头一看，秦壮赶着马车正在飞奔过来，在马车上还一边张牙舞爪的比划。片刻间到了近前，车还没停，这小子就蹦了下来，没控制好平衡扑在道路雪地上的黑泥水里，顾不得叫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到面前。秦毅奇怪道：

    “不是让你去匠户营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后面有鬼啊！”

    秦壮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激动得脸通红，看着秦逸大声嚷嚷着还边用手往身后指指画画的：

    “圣……圣圣圣旨！贺刺史他们陪着内侍正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一声嚷嚷完，院子里就一片安静，接着秦大娘子、莫叔、李大娘他们就都往中门那儿冒出来了，一个个一脸震惊，围住秦壮秦毅又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是莫叔哆嗦着嘴皮子问道：

    “秦壮，你刚……刚说什么？圣旨？”

    上一次秦毅受封宣德郎，那是刺史招三郎去了刺史府转述的口谕。这内侍上门宣旨可没人经历过，这一下都有些茫然。

    “是啊，圣旨！圣旨！刺史说阿郎要授官职了！”

    一阵沉默，一片茫然，众人脑子里都有些空白。咱秦家这样世代种田的庄户人家，也也有圣圣圣旨来？

    只有秦毅挠了挠脑袋，低着头嘟囔着：

    “授官？这是为什么，咱也没做什么贡献啊？”

    莫叔这才啊呀一声大叫起来：

    “你们俩，赶紧打扫庭院，你、你，去把正堂打扫干净！你们仨，去把大门前这一片的雪扫干净！都动作要快！赶紧弄好，然后所有人都换上新做的那身衣服！哎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阿郎要授官了！这可跟勋职散官不同，这就是说秦家从此摇身一变，从布衣白身的泥腿子，变成了真正的官宦之家！莫叔激动得都喊出岔音了。

    众人一惊，顿时做鸟兽散。

    李大娘插着腰站在台阶上中气十足的吆喝指挥着，秦大娘子到现在脑子还是有些懵懵的，完全是在潜意识的支使下招呼仨小人进屋子换衣服。刘贵手忙脚乱的收拾炭盆爆竿往厨房里搬。莫叔在院门口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搓着双手转来转去的。

    秦毅小声问莫叔：

    “莫叔，这接圣旨，是不是要准备香案什么的？”

    “准备那干什么？又不是要拜祭祖宗。哎呀，阿郎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去换身衣服啊，你看你这下摆上都沾了雪泥了！哎呀，某也要换身衣服！”

    这一刻秦家上下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顷刻之间秦府上下焕然一新，没半柱香时间，所有人就换好了准备过年那两天才穿的新衣服，跟紧急集合一样站在了院门口。

    庄口的官道上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可以看见很多差役、卫士们簇拥着几乘马车行了过来。秦家上下众人的心就随着那一队人马的逐渐靠近，变得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紧张，紧张得一个个都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