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相杀
因为今天从四点半上课到现在，所以更新迟了，大家见谅。 ======== 当夜。覆盖在夜幕降临的天空下的雨云，不久便降下雨来。 雨声与夜色，沙沙地中和起来。 雨虽然没有强到溅起地上的泥沙，但也绝不能说是小雨。 虽说不过三月初，夜雨打在身上也是既冷且痛。 但对空无视了那些。 三月五日，空监视两仪式的第二十一天。 已经是第三周了。 杀人鬼也已经有三周没有现身了，式也有三周没有出外散步了，从这点上看，或许式真的是犯人也说不定。 但空依然相信式。 那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雨没有停止。 石阶上迎着黑色光亮的积水，毫不厌倦地荡着小小的波纹。 静谧却又喧嚣的雨声。 在静静地注视着两仪家大门的空的耳边，忽然传来另一个更大的声音。 那是啪的一声水音。 那里的是一个身穿红色单衣的人影。 身穿单衣的少女被雨打湿。 没有撑伞，已被雨打湿全身的少女，如同从海底浮上来一般。 短短的黑发紧贴在脸颊上，隐藏在黑发中的眼神恍惚。 ——双眼开始发痛。 “……式……” 空吃了一惊，想要上前将伞递给式，却突然站住了脚步。 从式的身上，散发着无比浓烈的死亡气息。 那是…… ——意识开始模糊。 不愧是异常者，直感如此敏锐——她嗤笑起来。 刷的一声。 那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空迅速后跳一步，本能一般从身后拔出短刀。 ——眼前染上血红。 “叮叮叮” 两柄短刀在雨中迅速交击三下，空和式各自退开，而溅起的火星在雨中划出一道轨迹后消失不见。 空以仅存的一丝理智命令身体退后。 而式在空向后退却的瞬间，向前扑来。 ——死。 下一个瞬间，空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向后跳跃的空突然用力在地上一踢，整个人向前冲去。 两道身影猛然交错。 式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红。 空与式凝视着彼此。 空的双瞳一片血红。 在那其中并没有名为理智的存在。 剩下的只有杀意。 式微笑起来。 “这样才像异常者。”她低语着。 空没有回答，只是用血红的双瞳凝视着式。 “既然如此……”式低声念道。 在夜雨之中，对峙的的两道身影，都是异常者。 异常者和异常者同时朝着对方突进。 异常者的短刀和异常者的短刀咬在一起。 异常者以超越异常者的腕力压过异常者的刀。 异常者则避过异常者的刀，向异常者放出一击。 而异常者旋转开来，让异常者的一击自颈边划过。 ——异常者。 与普通人相对，并不平常的人。 理所当然，若是一切都凌驾于常人之上，被称为异常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而这种人，也被称为超越者。 两道身影在夜雨中起舞。 如同蝴蝶一般。 式的每一击都被空以毫厘之差避过。 那让空越加接近死亡， 而越接近死亡—— 空就越强。 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越来越敏捷的速度……以及越来越纯熟的战技。 没错，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但……人类却存在界限。 力量的界限，速度的界限，知识的界限。 如果说拼尽全力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之超越的东西被称为界限。 名为千野空的异常者，恐怕正在超越那道界限。 每一次接近死亡，都让千野空更加兴奋。 每一次接近死亡，都让千野空更加强大。 渐渐地，空占了上风。 不断增加的速度和迅捷并非式可以适应的。 空变强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似乎没有界限。 连续三刀刻在式的刀刃上，强烈的震动将短刀从式的手中挑飞。 对着手无寸铁的式，双瞳血红的空持刀向式的脖颈划去。 ——那血红，浓郁的仿佛要滴下来一般。 ——这一击，毫无疑问地会将式置于死地。 但式依然活着。 空的动作停了下来。 空的左手，握住了右手所握的刀刃。 血，一滴一滴滴下。 并非只从手上。 空的双瞳，同样流下鲜血。 然而式并不会因此停下动作。 接住落下的短刀，式将空按倒在地。 丝毫没有犹豫。 式手中的短刀向空的喉咙刺了下去。 空用流血的双瞳仰望着这副光景。 眼中看到的是黑暗———还有，她。 黑色的瞳孔中没有感情。 有的，只是认真。 刀尖触到了空的喉咙。 少女全身被雨打湿，看来竟似在哭泣着。 没有表情。 如同面具般的哭泣面容是如此令人恐怖，又是如此令人怜悯。 眼中看到的是黑暗。 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却让人产生的红色的印象——仿佛那片漆黑正是由无比浓郁的红色叠成一般。 整个世界突然染上血色。 暗红色的天空，飘落的雨水也如同血水一般。 式的脸也染上的血色，如同……如同被死者的回血将整个脸庞染成血色一般。 只有那没有感情的，黑色瞳孔。 “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明明是问句却用陈述的语气道出，式慢慢说着。 是要听听有什么遗言吧。 而空只能颤抖。 从未感受过的庞大气息，从空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死”的气息。 ——那是，多么华丽的死亡。 空颤抖着，双瞳流出的鲜血，如同泪水一般。 “……式。” 空用颤抖的唇缓缓说道。 那声音，如同念着赞美诗一样虔诚。 “式……杀了我吧。” ——眼前出现了幻视。 那是，自己的喉咙被式割破的景象。 已经死去的自己，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最初，就是因此被式吸引。 ——终于，要死在式的手里吗？ 空的脸上露出微笑——和幻视中那具尸体完全相同的笑容。 想来也是，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见到死去的自己。 “我……我爱你，两仪式。” 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明明不需要死的，明明没必要死的，明明可以逃脱的——身体在呐喊。 但空却依然躺在地上。 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 不断杀死织的式，和不断被式杀死的织。 伤痕累累的式，和伤痕累累的织。 同时感受着杀与被杀的痛苦。 比起任何人来，都更深刻地认识到其中的哀伤。 如果这样的你，真的是杀人鬼的话。 如果这样的你，真的能下手去杀人的话。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祭品吧。 我被这样的你所吸引，最终死在这样的你手中，也是无悔的。 一如扑火的飞蛾。 即便感受痛苦，却也是在笑的吧。 就让我，融化在你给予的温暖中吧。 我是如此地渴望死亡。 但我却从未想要感受死亡。 所以拒绝死亡，只是游走在死亡边缘。 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空已经不能说话了。 能够清晰地感知，自己正在向死堕落。 那是，预感吗？ 但那染血的双瞳，如此鲜明地诉说着现实—— 式颤抖起来。 式跳离空的身上，转身跑了起来。 在她的身后，空站了起来。 明明肢体已经不在灵活，明明身体已经踏入死亡。 但空驱动着自己的身体站了上去。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我不能死。 ——我只能死在式的手上。 ※ “‘死亡’吗？” 在她的远去的身影背后，站着一个穿著黑色、有如袈裟般大衣的男子。 “真是……杰作……” 男子微微地笑了。 ——就算是嘲讽的笑容，在他身上也是如此的沉重。 男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