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海盗与考古学家（6）
索兰尼亚人的代表团来到考古学家们的基地，那是三天后的事情。 “我们这里的索兰尼亚人特使似乎将你登陆时的排场给上报了，”在基地正门前等待代表团的时候，福克小声对肖飞说道，“所以现在那些虫子认定，你是‘红衣大主教’，是我们的上级。” 肖飞挑了挑眉毛，然后扭头再次打量福克现在的打扮：“这就是你今天穿这身的理由？” 光头现在一改最初见到他时那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印第安纳琼斯的打扮，套了一件画着黑色八角十字的白袍，脑袋上还扣了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把光头给遮了起来。另外，光头的部下们也一水儿长袍，黑色圣乔治十字和白袍满满当当的占据了肖飞大半个视野。 “感觉还不错，”肖飞坦率的评价道，“像那么回事，糊弄低等生物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基地正门外响起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声音，这直入骨髓的怪声让肖飞直皱眉头。 “是索兰尼亚人的号角，”福克解释道，“他们对音乐的感觉非常奇怪，你什么时候听一次他们的‘音乐会’就懂了。” 肖飞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听也能懂，前宇航时代人们一直以为音乐之美全宇宙共通，真正遇到外星人才发现包括音乐在内，几乎所有方面的审美观都和本种族进化生存的环境息息相关。看那些六腿索兰尼亚人的样子，肖飞就认定它们的音乐对人类肯定是剧毒。 外面又连着响了几声“号角”之后，基地的门开始缓缓向内开启。 先进来的是排成两列的仪仗队，甲壳涂成黑色的十二只虫子步调一致的摇晃着自己的身子，肖飞忽然觉得想笑——他们要怎样才能用六条腿走出这鸭子一样的步伐啊！ 仪仗队每个人都举着一根大木杆，杆子上却没有挂旗帜，而是蹲着各种各样的雕塑，再加上这些虫子身上只围了几条带子一样的布条，肖飞琢磨着它们的文化里大概没布匹什么事，那蹲在杆子上面的雕塑就应该起着旗子的作用了。 肖飞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原本他以为这些虫子靠那螃蟹钳子一样的上肢来使用物品和工具，他还在奇怪那两个大夹子要怎么做一些精细的活计。现在搁近了一看，肖飞明白了，原来那蟹钳只是负责“负重”，真正抓着旗杆下方突出的把手的，是两只长在钳子内侧的小肢。 好家伙，原来以为他们是八条腿，结果是十条腿么？ 仪仗队进了门，往两边一溜排开，后面大腹便便的大人物开始一摇一摆的走进基地。为首的那只虫子甲壳上画着金色的纹路，两个钳子也套在不知道什么料子做成的套子里，钳子上方一点，在大概是头部的地方画着奇怪的花纹，肖飞揣摩这该是教会的徽记之类。 紧接着，肖飞注意到，为首的那只虫子背上有薄薄的半透明革质膜，看起来像是昆虫的翅膀——其他的虫子身上则没有这个特征。 “竟然来了只母虫。”福克在肖飞身旁咋舌。 “他们竟然是母系氏族？”肖飞也一起咋舌，“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让荷香来唱主角？” 肖飞刚说完，站他身后的少女立刻开口了：“别，千万别，我看着它们都觉得恶心……你们别折磨我了。” 福克爽朗的笑了起来：“别担心，荷香小姐。我从来不会为难漂亮的小姐——要知道我可是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呢！何况我们已经让这些虫子相信，我们这些男人，才是有生育能力的‘雌性’……” 肖飞震惊了，自己竟然成了有生育能力的雌性了？ 荷香在他身后——哦不，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应景用“她”？荷香在“她”身后咯咯窃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 母的就母的吧，肖飞撇撇嘴，随即扭着腰摆出一副正在T型台上SHOW服装的模特的造型，这让荷香笑得更厉害了。 福克在一边斜着眼瞄着这俩在闹着玩的大孩子，最终叹了口气，开声提醒道：“索兰尼亚人已经习惯了我们这些‘雌性’的做派，你那样反而不自然，认真点，屠夫。” 肖飞赶忙压下心中嬉戏的欲望，摆出一副庄重的神情。 这个时候那只母虫已经走到了肖飞的正前方，她开始挥舞着钳子，张开嘴巴——那怎么看都应该叫“口器”——开始发出一连串咔哒咔哒的声音。 福克的首席语言学家目不转睛的盯着母虫看了半天，直到它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才清了清嗓子，开始翻译：“你好，尊贵的外星神祗的宣讲者，向你的神明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大概就是这一类的客套话，另外她介绍了自己，说她是搞哥神的高阶祭司，占星者丽维亚。” 肖飞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接着他学着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宗教人士”人士的派头，板着面孔，一脸的肃穆，两手微微张开，一字一顿的开口了：“啊，你们这群该死的虫子！代表神皇烧死异端烧死异形烧死叛逆者！懦夫必将羞愧而死！” 其实肖飞要说的话早就准备好了。由于索兰尼亚人的语言不单只包括声音，还包括他们的肢体动作，少量特殊词汇甚至要用到它们头部触须散发出的化学信号，所以人类本身绝对不可能说得了索兰尼亚语。 因此福克的语言学家小组制作了一个索兰尼亚人的三维立体影像，作为翻译者。在肖飞说着这些不靠谱的话的时候，那个虚拟的虫子正向对方传达着早就编制好的信息。 肖飞一点也不担心虫子们偷学了人类语言，对于文明尚未完全开化的索兰尼亚人来说，人类那只有声音的语言完全不可理解。 就这样肖飞把交流的任务完全交给了福克的语言学家小组，自己在那儿很随意的讲着各种不靠谱的话，逗得荷香一直在大喘气——她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强忍着。 福克对此似乎也无可奈何。 几十分钟后，“外星神的宣讲者”肖飞结束了与索兰尼亚母虫之间友好而亲切的对话，接下来才是这次唬骗的重头戏：肖飞他们将带领母虫登上混沌之主。 肖飞冲母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开始向早就被重新涂装、外表看起来宗教意味十足的鹤式登陆舰移动。 *** “阿拉塔卡！”一登上肖飞的飞船，索兰尼亚母虫的口器中就发出这样的声音。 首席语言学家翻译道：“我的天呐！” 于是肖飞知道了，索兰尼亚人和人类也并非完全没有共通点，至少刚刚母虫说这话时的“语气”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惊讶。 “老实说我也被吓到了。”福克看着面前耸立在宽阔船舱内部的巨大金字塔，不无惊讶的说道，“你们船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实际上，那是飞船的动力核心。”肖飞说谎从不打草稿，张嘴就来，“你看到没，漂浮在金字塔上方的那根长条形水晶，就是这船的核心动力炉。” 实际上那只是一大块普通的玻璃，被马斯效应场托着悬浮在金字塔的顶端，会发光也只是单纯的灯光效果。 这整个东西都是肖飞拿着图鉴让苏在这两天里弄出来唬人的，那些装饰啊图案啊肖飞绞尽脑汁才弄得像那么回事，制作过程中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苏都不乐意了，肖飞不得不让荷香烧了牛排出来哄了她半天。现在看来两人努力了那么久功夫没白费，唬人的效果确实一流。 索拉尼亚母虫在金字塔前毕恭毕敬的——肖飞推测那个动作应该是行礼，可他又没办法确定…… 接下来，参观在友好的气氛中顺利进行。 参观的内容也都早就准备好了，母虫俯瞰了一把自己的星球，坐小型船绕着肖飞的金色大玉米飞了一圈，又到索兰尼亚行星的月亮上降落，体验了一把低重力。 然后，最重要的环节来了。 福克的语言学家们拿出了早就弄好的文稿，宣称地球人所信仰的伟大神祗，嗯，根据肖飞的建议这个神叫做春哥神，春歌神已经降下了神谕，认为搞哥神是很久很久以前从极乐幻境——也就是宇宙——下凡到索兰尼亚星系，是春哥神的亲密战友和阶级兄弟，是春哥神系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春哥神希望和搞哥神进一步加深交往，平等互信，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开展更加深入的合作，实现共赢。 这篇冗长的发言讲完，母虫沉默了。 大概三分钟后，母虫再次开始挥舞着上肢，这一回连她头上的触须也加入了进来，cao作化学分析仪的语言学家不得不紧盯着仪器的显示屏。 片刻之后，福克的首席语言学家哭丧着脸，向头儿报告：“他们……她认为，我们杜撰的神祗确实和他们的搞哥神有着渊源，可她说她同样感觉到了二者间的不同，她不承认春哥是搞哥的父神，所以很遗憾，不能遵从春哥的神谕。” 肖飞马上亮出一张喷怒的脸，指着母虫大吼：“你们这是自寻死路！而我将加冕为王！世界随着我的痛苦而颠覆！那些卑微的国度将在我的愤怒中颤抖！最终，整个索兰尼亚将会支离破碎！而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我双翼的阴影之下燃烧殆尽！” “那是什么？禽兽世界开场CG台词大串烧？”福克双手抱胸，疑惑的问荷香。 少女扶着额头，一副“随他去吧”的无奈样：“啊，就是这么回事，你现在知道那家伙有多么无可救药了吧？” 当然不管肖飞说啥，语言学家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将B方案的台词呈现给了索兰尼亚的母虫。 大意就是春哥愿意给搞哥提供武器以便对付异教徒，当然，这不是无偿的，搞哥必须表现自己的诚意。 母虫又沉默了，她那恶心的口器微微张开，里面小小的触手八爪鱼一般的蠕动着。 和形态差别太大的外星人交流就这点不好，没办法读懂对方的表情。 肖飞耐心的等待着，不过这一回，等待的时间比之前要短多了。 “她表示，要先看一看武器的效果。”最终，语言学家给出了这样的翻译，于是肖飞冲苏打了个响指，他们所在舱室的墙壁就唰啦一下缩进脚下的甲板中，露出后面早就准备好的靶场。 靶场这一头的地板上，摆着一台六管加特林机枪，那是福克提供给肖飞的斯大林重型动力外骨骼的配枪。 “告诉她，希望她能选一位强壮有力的士兵来试用这种武器。”可能是没词了，肖飞竟然乖乖的说出定好的台词。 很快，一只看起来特别孔武有力的虫子被选了出来，那虫子的甲壳上有好几道看着就觉得恐怖的伤痕，看来是位身经百战的勇武战士。 两只虫子帮着，把机枪的供弹箱放到伤疤虫子那长了六只脚的腹部的上方，虫子则用上身的四肢抓起枪。 原本肖飞还担心虫子们那大钳子没办法使用这种枪械呢，现在倒好，他们可以用小肢来控制枪械，微调，用大钳子来负重，保持射击稳定。肖飞不由得佩服起自己选枪时的先见之明，现在看来六管加特林根本就是为这个种族专门准备的单兵武器嘛。 语言学家讲解完枪械的cao纵原理后，那虫子看了看母虫，在母虫挥了挥钳子后，他朝着远处的靶标疯狂的扫射起来。 暴风骤雨一般的弹幕将立在远处的一排靶子统统打了个稀巴烂，靶标裂成碎片四散飞溅的情景看得母虫的眼睛都直了。 一排靶子全部光荣之后，射击的虫子提起机枪的枪身，枪口朝上，就算肖飞都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这外星人士兵心中对这武器的喜爱。 母虫则是对身后的随从大喊了几声，于是两只虫子飞也似的冲向靶场那一头，捡了几块靶标的碎片送到母虫手里。 母虫用钳子夹了夹那些碎片，又发动了幽能，身体颤抖了半天才把其中一块碎片折断…… 这时候荷香小声和肖飞咬耳朵：“那是三级的幽能吧？” “啊，再努把力勉强能到四级。” 没等荷香答话，母虫转向肖飞，开口了。 她表示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做不了决定，必须提交最高神官会议审议，并且询问搞哥神的意向。 肖飞嘴角微微上弯。 他对福克的首席语言学家说道：“这里暂时丢开原来的剧本吧。告诉她，她会得到一个非常明显的神谕，明显到他们世界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到。神谕降临的时间是明天晚上，让他们注意观察天空。” 首席语言学家皱着眉头，悄悄瞄了一眼自己的头儿，福克则以不易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于是，那只为肖飞代言的全息立体索兰尼亚人又开始手舞足蹈了。 索兰尼亚的世界，由此刻开始，注定要陷入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