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棋逢对手（三）
叛军先锋队还在挣扎着向城头迈进，虽然在技巧和战术上完全不是红披风的对手，但是恐惧还是策动着他们登上城头。随着越来越多的攻城梯架上城垛，在城墙上个别地方，叛军已经开始和红披风们翰旋。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登上城头的叛军慢慢多了起来。纵然红披风骑士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但抵挡多于自己两三倍的敌人在体力上对他们也是个考验。 好在在战法上，瓦托要求使用轮换制，每波登上城楼的敌军被暂时消灭后，隐xue中的其他骑士就上去替换。十个人为一组，两组相互替换，以避免长时间作战。 冥刚刚在激动和紧张中斩杀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战果，血淋淋的半个脑袋骨碌碌的滚着画出个椭圆，好久才停下来。 他的爱刀，或者得称它为短刀、匕首，本来是切菜的好帮手，是他最喜欢的一把菜刀，没想到自己仅仅手起刀落，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对方的头连同头盔从拦眉处斩成两半。 想起自己刚才抽出刀时对方惨白的脸上露出夸张的喜悦，冥觉得心里岔岔不平。不就是刀短了点么，这刀剁骨切rou时可从没闹过呐！不过自己从来没有试过砍铁器，今天一试竟然削铁如泥。 他愣愣的看着，被削掉半个脑袋的敌军站在那里浑身颤抖，伤口喷射出大量的血雾，灰白色的**顺着半边面颊缓缓流下。 “队长小心！” 红披风骑士瓦西里猛的推了冥一把，然后长剑一挥，刚刚站在冥身后的一个敌军就被削断双腿。他接着一脚踹翻还在狂抖的半头敌军，扭过泼满鲜血的脸对冥大吼：“队长，敌人越来越多了。” “嗯！”冥有些痴痴的回答，还从刚才的那一幕回不过神来。原来杀人就是这种感觉么？刚刚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眨眼睛就变成具死尸。那种奇妙的兴奋夹杂着提心吊胆的颤抖，就像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如负重任，不知为何自己竟产生莫名的轻松和快感。 不过自己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他的小队控制的城防线大约有四百来步长，随着叛军的增多，隐xue里的兄弟们此刻都已经站在城墙上了。 城头上的情况变得有些吃紧的时候，瓦托向弓箭手们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城墙的四角有个高出城垛五六个人高的中空高塔，入口有人守着，顶上是个稍大些的平台，约能容纳五六十人。 此刻四个平台上都有稀稀拉拉二三十名弓箭手。红披风大队的弓箭手是从每个小队抽调十几名好手组成的，所以并不太多。但箭术准的出奇，他们不做远射，也不射向城外，毕竟城头的敌人更容易射到。 随着弓弦声的快响，城头上的压力很快就轻松了些。艾司洛尔庇佑，他们箭无虚发，骑士们心里不住的感谢。 攻城到此处，第一波先锋队已经被损耗的七七八八。虽然伤亡并没有超过一半，但是他们的士气已经跌到最低点。 荷里曼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对手，凭自己这四万人想要攻下梅尔城必须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忠诚勇敢而富有经验的老兵与怯懦胆小缺少经验的新兵之间的差距不容小窥，况且对方依靠梅尔城的天险，虽人少可难以征服。 战争很多时候并不光是人数上的比拼，各方面的因素叠加在一起才能预见全局的发展，荷里曼庆幸第一步自己走对了，那么接下来： “第二队进攻，主力目标南城墙。” 随着指挥台上的红旗被推倒，早就在第一队身后摆好阵型的第二队，也就是荷里曼的主力部队，开始以攻城队形朝梅尔城进发。闪亮的银盔，林立的镰枪， 荷里曼拿出单筒望远镜远眺，巨型攻城车已经在南城门停好，等待自己的命令。 就是为了这个攻城车，荷里曼白白等了两天时间，后续的辎重队才把从二百公里外砍到的树木运到梅尔城下，秘密的造建又花了一天一夜。望着几乎和城门齐高的攻城车，荷里曼嘴角划起道弧线。 ‘咣’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震动从冥的脚下传来。骑士们惊讶的望向城下，巨大的攻城车正靠着城墙停下，它的顶部里骑士们并不远。 该死的！没想到它竟然来得比预料的更快。瓦托一挥手，“去把所有的中队长叫来.” 传令兵们接了命令，快速向各小队的防区跑去。 冥这会正在与叛军酣战，城头上被鲜血洒出了各式各样的图案。他手里紧紧攥着他的爱刀，奋力砍刺周围的敌军，周围的敌军也是被后面的主力攻城队赶了上来，他们的恐惧逐渐变成绝望。他们麻木的登上城头，不留余地的和红披风们死斗。先前的害怕已经一扫而空，作为新兵，他们付出了艰难的代价体验了战场上的第一课。 红披风们渐渐感到压力又缓缓的回来了，敌人慢慢变成绝望的困兽。血腥的战场渐渐被适应，原本轻松的屠杀逐渐变为城头的缠斗。 荷里曼用单筒望远镜看着攻城车奋力撞击着梅尔城南门，转过头来向莱恩露出个优雅的微笑，对方呲了呲牙算是回敬。 “十轮齐射，准备！目标是梅尔城城墙上！”他向传令兵下令。 传令兵迟疑了一下：“可是将军，城头上不是还有我们的人么？” 荷里曼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脖子，“到底谁是指挥官？！为了胜利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战争！” 传令兵吓得面如土色，自己从未见过荷里曼将军如此的表情。他双眼布满血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这神色实在是诡异极了。 “荷里曼老兄真是棋高一著啊！”莱恩从凳子身上拍着手起身来到荷里曼身边，突然对着他手中的卫兵怒目圆睁，“蠢货！还不照做！耽误了这最好的时机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莱恩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张着血碰大口，脸上的乱疤一突一突的跳动着。这倒霉的传令兵仿佛看到人间恶魔，吓得忙挥起手中的绿旗。 “我开始还看不懂你为什么要送那群蠢蛋去死，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莱恩笑着拍了拍荷里曼的肩膀，对方立刻换成一脸扭曲的笑颜与他对视，然后又突然把目光挪向梅尔城。 此刻的荷里曼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自己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是否能得到成效。他紧张又兴奋，是带着荣誉凯旋班师回朝？还是顶着惨败的恶名被送上绞刑架！ 这一切就全看现在了。荷里曼双手握拳，紧紧盯着将长弓拉成满月的弓箭手们，突然急促的喊了一声，“放！” 此时此刻，瓦托正和副手隆奇决定着最终的方案，随着三位中队长的来到他所在的城墙，他马上打着手势让对方跑步前进。 “箭雨来袭！！！” 不知道是哪个士兵发出声惊人的惨叫，城头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仰头望向天空。 几万支黑压压的箭矢像极了密集的雨点，先是高高的抛向空中，然后急速飞向城头上。十轮齐射的速度之快，最后一波都已经射出，第一支箭竟还没飞到城上。 骄阳下的晴空中仿佛贯穿了一条黑色长龙，这条长龙惊破苍穹，正以闪电的速度扑向梅尔城。 “再来一次。”荷里曼一边用单筒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城头，一边向旁边的传令兵再次挥手： “十轮齐射。目标梅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