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寻找嗅根
一幕幕情景出现在眼前，念虑中钟馗的声音又响起，"对了，就是这位老婆婆，她死了已经有三年。" "那对门中所住的人是谁？"三元吃惊极了。 "是宝根和他媳妇啊，一直都是他们两个，并没有第三个人。"钟馗答道，"那位老人家不可能到我这里来的，即便是她的鬼魂来过，我也该知道。" 三元转身，向对面的小屋中望去，"现在我知道手心的寒气为什么在剧烈地抽动了。原本以为指示到这巷道口，必然是要我进道荒宅中去。错了，两次我都错了，两次引我来的人都不是你，宝根家才是真正藏有秘密的所在。" 三元走下宅门口的矮阶，来到宅院之外，伸手叩动木门上的门环，门环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然后是一片安静... "宝根被高清水收监了，他媳妇很有可能还在小会堂之中，这个时间家里未必有人。"红云正开口说道，"吱呀"一声，那木门自行开出一条小缝来。 三元侧头向内望望，里面暗簇簇的，与他昨夜来拜访时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少了人气而已，昨夜那老婆婆引着他进了宅子，三元以要给宝根带些衣物为理由，跟着老婆婆上了二楼，老婆婆带他到宝根的屋子里，自称人老体弱，翻不动箱笼，要三元动手开箱子，然后从开启的箱子里，三元得到了那件紫衣的线索。 现在三元循着昨夜的老路，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地板，上得二楼。哪里呢？哪里才是寒气提示三元该去探访的地方，第一间挂锁的屋子，第二间禁闭小室，再往前走过长长的过道，一折弯就是宝根夫妻的卧室了。三元在走道的中间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向身后，他觉得好像身后有人一直紧紧跟随着他，有目光一直偷偷关注着他。可转身去看，却全然没有。 现在走廊上一点灯光都没有，天虽然已经亮了，但太阳还很无力，高度尚不够照到天井中来，二楼围绕天井的走廊，昏暗暗的，三元一点头绪都没有，手心的寒气变得十分平静，不像之前在对门荒宅前那样激烈波动，随着脉搏的平和而有力地抽动着，三元感到那就是他的心跳，一突一突的。 "这间你进去过了，是吗？"三元问的是红云。 红云点点头，"是的，那块白玉不就是放在这间屋子中的么，这间已经进去过了，我就是从那里取来了寅兽的左眼球。" 三元伸手，指向离这禁闭小室再前面的那件，上了大铁锁的屋子，双眼凝成一线，"那么，就只剩这间了，这是唯一一间多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但却没有进入过的房间，不是么？" 钟馗已经驱动意念催促三元前行，"那就进去看看吧，这么一把破锁，也阻止不了你。" "恩，"三元自言自语答应了一生，向那屋子走去，将锁拿在手中拨弄了一下。 "砸了！"红云插上一句话来，同时三元觉得自己的手用力将那锁拽了一拽，发出一阵"康康"声来。 "不用，"三元冷静说道，"门框上有把钥匙，钥匙头的铜片一直在向顶棚遮挡处反光。"他一垫脚，伸手去门框之上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取下钥匙来，"顺便说一句，我念虑清醒的时候，请你们两个不要随便cāo作我的身体，这会让我很困扰的。" "cāo作你的身体是指？"红云邪笑着问道。 三元态度严肃，停下手上动作来，"我灵魂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不许动手，也不许动脚，不许试图让我前进或者后退，简单地说就是，不许动！" 三元说完了，那两人没应声，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将钥匙插入锁扣，扭动了几下，那锁片就被顶了出来，虽然从外面看这把大锁早就锈迹斑斑，锁眼里面居然没有锈死，还能打开已是万幸。三元顺手将锁挂到一边门上，推开屋门，朝内看去。 这屋子里好像十分正常，除了因常年不住人，积满了灰尘之外，与宝根卧室那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家具摆放及陈设都十分接近。 三元环看四周，心中思量，老婆婆曾经说过，宝根未成亲之前，曾与荣根和福根经常在一起，甚至荣根在宝根家还借宿过一段时间，这房间当时是他们聚会的场所。 可是，如果这房间原本就是客房的话，看上去床也太大太方了一些，倒不像是客房，更像是一间主人夫妻的卧房。连家具摆放习惯都和宝根那间十分相似呢，三元琢磨寻思，若最里面一间是儿子的婚房，之外一间是储物间加禁闭室，那么最外面的这间，应该极有可能就是宝根父母居住的房间。 "你想的没错！"突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三元猛地回头，那颤颤巍巍的老婆婆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在他爹过世之前，这间就是我和他一起居住的主卧了。不过自从他过世之后，我不愿意一个人睡这样大的床，才将这间屋子改成了客房，而自己则睡到了楼下的小间里去。" "难怪，一般人都会把主人的房间放在二楼，把客人的房间放在一楼，"三元颔首笑道，"我就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荣根到你家借宿却是住在二楼的，现在想明白了。这间屋子里，一定保存了好多你与丈夫的回忆，所以你不忍心进到这里来。" 老婆婆点一点头，"现在你全都知道了，你当然应该明白，当你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其实所见到的一切就已经全都是幻像了。" "为什么要引我到这里来？"三元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不是我，是他！"老婆婆声音颤巍巍，慢悠悠，"他知道你来了，他在等你。" "他是谁？"三元的声音语调与刚才明显不同，这次提问的是红云。 老婆婆没答话，慢慢悠悠侧过身来，歪着头看向三元，目光中似乎带着一缕疑惑。 "跟你说了不要动！"三元自言自语道，"说话也算？""算！""念虑也算？""念虑可以不算，你的念虑能帮助我思考，但是你不要用我的身体行动，不要用我声音说话！我会被你困扰的。" 老婆婆依然僵硬地看着三元，被三元的自问自答搞糊涂了。 钟馗这时退到了三元的影子里，那影子突然也开口说起话来，"可以了，先办正事吧。" "呃..."三元聚起jīng神来，看向老婆婆，微微一笑，"我有时候有点jīng神分裂，你不用管我，我们继续吧。老人家你说有个他在等我，他是谁？在哪里？我看着屋中，并不见有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二个人...或者鬼啊！" 老婆婆露出森森白牙来，又赶紧举起衣袖将口掩住，"随我来，随我来..."她这样说着，移步就往床后走去，三元赶紧跟上，跟到那床后才看到，原来床架边上开着一道极细极窄的暗门，估计只能容得一个人侧身进入的样子。 老婆婆将枯柴般的手指伸向暗门，门上并没有把守之类的东西，只有一条细缝。她轻轻一拨，看似完全没有用力的迹象，那暗门竟然就向一侧移动开了，原来是槽口安插墙体之中的一道移门。 这门的方位正是应该通向隔壁紧闭室的，可是看位置又应该是禁闭室的后面，三元没去过那件房间，当时红云在他元身之中曾经去过，因此赶紧放开之前的记忆，让三元看到了那小室中的情景。 三元得到红云的念虑，顿时就知道小室中是怎样的情况。这是之前红云去取白玉的那次，从走廊上那道门进入的室内，原来这禁闭室只有主人卧室一半的深幅度，之后就有墙体阻隔了。红云当时不知道那墙后是什么地方，还轻轻敲过墙板，似乎那墙后微微发出动静，他只知道墙板是空心的，虽然好奇却没再继续探究了。他当时着急回到地下祭场去帮助三元。 现在老婆婆打开的这道密室之门，应该正是通向那道空心墙之后了。三元心中小小有些激动，可就在一转念之间，走在他身前的老婆婆已经消失不见了。 密室之门静悄悄地被移向一边，着急的手指轻触墙沿，到底是老婆婆打开的这门，还是自己打开的？三元好像记得，是他亲手推开的移门，甩一甩脑袋，先不管了，这种情况下，越是努力回忆，记忆就会越加模糊。现在这样的情景，他身上曾出现过多次，不能十分确切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 身后突然被人用手指顶了一把，三元扭头去看，见红云与钟馗站在他背后，两人都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在催促他赶紧进去。 如果能看到红云与钟馗出现，那自己应该是身在梦中没错了。幻觉和梦境是两回事，幻觉可能只是局部浅脑皮层脱离的现实，而梦境则是整个感官被替代物欺骗。三元确信，能够看到这两个家伙的身形，自己绝对是在梦中没错的了。 行了，那就先进去看看吧。三元侧过身来，勉勉强强向那门缝中跻身进去，前胸后背，都被两边夹壁贴住，蹭起一阵灰尘来，这地方实在是太脏了！ 身后红云与钟馗也跟了进来，三个人一起向门内侧行，这是一条暗无光亮的狭窄通道，起宽度仅仅与暗门重合，虽然不是很长，却呈倒漏斗状，越是往里，越是狭窄，三元觉得全身的挤压感越来越重了，好像是在经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一般，全身的血流都在向身体朝外的那侧推挤。 幸好通道非常短，挤压感在通道结束的一端瞬间解放出来，全身血液如回流一般，一下轻松了许多。三元稍稍向前一小步，让身后的红云和钟馗有个立身的地方。这才放眼去看此刻所处的环境。奇怪了！这个地方好是眼熟啊！ 这地方很大很宽敞，周围虽然一片漆黑，但是三元重瞳灵量迅速提升，能非常清楚地看清周围的一切。就这间房间的大小来说，三元觉得他绝然不是在刚才宝根家宅子中那小小的空间里，这间房间的大小，恐怕是宝根家二楼所有房间打通都比不过的，但是就地理位置来说，他的确感觉自己还在原处。 周围全是泥土，地上也是泥土，还堆放了好多坛坛罐罐，有些挑土的工具，一些箩筐错落摆放。三元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场景的。不能说是类似，他的确曾经到过这个地方。三元抬头向上看，顶非常低，几乎就压在头顶之上了。 三元想起来，这是他之前到过的存放酒引的地窖的最下面那层啊。三元伸手摸摸泥墙，感觉泥土很新鲜，摸在手上滑滑的，十分干燥，有粉尘感。没错，这里他曾经来过的，就是地窖的三层。唯一的区别是，原本地窖通道口的荣根带他穿过的那个坑道却不见了踪迹，在坑道该出现的位置上，泥墙看不到一点点不同的痕迹，仿佛被堵死了一般。 三元回身看向身后，红云与钟馗与他一样好奇，正瞪大眼睛在向四处张望，而他们才跻身进来的那个倒漏斗状的通道口，竟然已经消失了，在三人的身后，泥墙也是完整无缺的。 三元转了一圈，向四面看去，他们好像是进入到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了，居然四周都是泥墙，没有一扇可供进入的门户。 "呵呵，"老鬼钟馗突然冷声一笑，"这地方..." 他话刚出口，一句话还没说完，三元便开言打断，"这地方我来过的。这里是地窖，他们藏酒引的地方，最底下的那层，我曾经从这里的通道进入过通向墓场的坑道。不过，如果这里的确就是当时那个地下窖洞的话，应该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才对。" "祭场的那把火吗？"红云问道，"那里能烧连到这里？" "不是，"三元摇一摇头，"在那之前，荣根带我到地窖中来取解蛇毒的药引，当时我们放火烧了上层，然后一起从下层坑道中逃跑。后来我们反向从墓场进入那坑道，与这里也是相连的，不过我们在经过岔道的时候，走了岔道的另一端而不是这里，当时我确认过，这边岔道已经几乎全被烧毁。可是现在的这个地方，看上去完全没有曾经被火烧过的痕迹，甚至，连一丝烟尘都没有，闻上去干燥又干净，还有一股泥香混杂着酒香。" 那钟馗东张西望了一番，又说道，"这地方..." 话没说完，又被红云打断了，"奇怪了，我之前到那紧闭室中去取压箱底的白玉，很好奇半截墙壁后面是什么，曾经尝试着敲击那墙面，绝对是空心的木板，而且我似乎还听到从木板之后传过声音来。可是现在看这里，地方太大，与那半截墙壁之后有可能存在的空间完全不成比例，且不论，这里也没一堵墙是空心木板的，全部都是实实别别的泥巴。我们的空间位置已经被转移了，刚才那个狭窄的通道，很有可能并不是物理xìng质上的通道，而是一个传送通道，它将我们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了。" 三元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真复杂，希望不要太复杂才好，我还可以很快就能回白杨镇去了。这小邱庄的三天时间，可真够长的呀。" 红云笑道，"不是你一个，我也想啊，你以为大家愿意留在庄子上吗？尽快回去，再不回去我的元身弄坏了，那麻烦就大了。现在赶紧帮你找嗅根，找到了就大功告成打道回府！" "哈哈哈哈，"这两个家伙说着话自得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那钟馗突然咆哮起来，"哇卡卡卡！你们有完没完，到底让不让我把话说完？你们别乐了，这地方不是禁闭室的空心后墙，也不是地窖，你们到底要不要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再聒噪下去，我就不说了！" "什么？这里不是地窖？这些瓶瓶罐罐我都见过呢，与地窖中所见一般无二！"三元坚持说道。 "一定不是，虽然结构非常类似，虽然放置的东西看上去也很类似，但是这里存放的却不是酒引，而是..."钟馗突然不说了，眼神出露出悠悠自得来，"而是一个我特别熟悉和了解的地方，哇卡卡卡！" "你特别熟悉和了解的地方？这个时候你还卖什么关子？"红云急了，"赶紧说出来，赶紧办完事，大家赶紧打道回府！" 三元的脸sè已经变了，他知道钟馗所指何处了，他走向一个孤零零放置在一边的瓦罐，蹲下身去，伸手解开盖子来。之间那盖子下是一个铺这红布片的小托盘，阻隔上边与下面的空间。小托盘上还有一张看似十分脆弱的小纸片，三元想把那纸片拿起来，可是手指刚一接触到纸片，那纸就脆化，碎为齑粉了。 拿不起来，三元凑上去伸头向罐子里张望。纸片虽然随了一角，但大多数地方还算完整，能看到明显的字迹。三元逐字逐句地念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