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八等家奴
一行人回到白杨镇，已经是下午，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那蔡镇夷老爷早得了信，亲自迎到十里亭外，把高清水给迎回了蔡庆丰堂。 高清水一个劲地告辞，说道特地来府上向蔡老爷辞行，这就该回县衙去了。自己离开县衙实在太久，再不回去就太不像话了。 蔡老爷也知道高县令讲的是真心话，的确这一次为了佛堂琉璃杯失窃一案，高清水亲自来白杨镇处理，一是【零零看书00ks】因为御赐之物特别受到重视，二也是为了在准丈人面前展现下才干。谁知道来了之后，事情一件套着一件地发生，一耽误就是几天，县衙里的事情都靠龙师爷处理，来回奔波回话，高清水也的确是该早些回县城那里去了。 不过这个时候天sè已经快要暗下来了，蔡老爷不免又强拉着高清水过府里去，再怎么说，也不用赶夜路回县城，还是再在蔡家住一夜吧，等明天一早再走也就是了。 高清水盛情难却，只能跟了蔡镇夷又回了庆丰堂。一路上翁婿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城南街了。 三元跟在后面，心里正琢磨着回到蔡府该先干啥，再干啥，突然听到前面高清水提到自己的名字。虽然离开有些距离，不过三元的耳根一抽，清清楚楚听到领头那两人的对话，原来是高师兄在替自己邀功呢。那蔡老爷不住地点头称是。呵呵，三元心里一阵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混到这样惨的地步的，也没办法，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连高清水，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想到这里，不免叹了口气。 旁边蔡中人骑在小毛驴上，正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走着，突然听到干儿子叹气，歪着脑袋来看他，"小伙子家干嘛叹气呢？你又不是我老头子，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啊？哦，没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三元赶忙掩饰yīn郁情绪，呵呵笑着回道，"离家越来越近了，觉得挺没劲了，好容易出来，可以玩个几天，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办完了。回去已经又要在鼓楼上看更度rì，无聊的很。想到这个，因此叹气。" "哈哈，"蔡中人皱巴巴一张脸笑得都是刀刻的道道，"到家了我替你给老爷说说，换个好差事给你。原本让你看鼓楼就是个临时的活，正好原来看鼓楼的老胡老毛病犯了，不肯爬上爬下折腾，所以让你顶他一把。你这样能干，已经不止一次地向老爷证明了你的才干，相信老爷也是愿意给你一份更有出息的差事的，等到家以后吧。得空的时候，我替你讨差事去！嚯嚯..." 三元笑着又谢了一遍，没多会儿众人已经到家。 蔡镇夷拉着高清水去客堂说话，其他人向主人家大概禀过情况，都退了出来，回各自屋子去整顿行藏，等候时间蔡老爷要赏饭。 趁这个功夫，三元赶忙地先溜去了西厢，他心里想着，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红云给弄回自己的身体里去。还算好这个时候西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三元到灵璧石下，里里外外到处找了一圈，不见陈梦生的元身啊。正一脑袋雾水呢，只听西厢后排的廊房，远远的好像有动静。 三元赶紧过去看看，正到廊房门口，刚要伸手去推门。那门竟自行开了，差点与一个家伙撞个满怀！ 定神一看，不是别个，正是陈梦生，笑得一脸萌相，"好醉啊！"说着一伸懒腰，极度陶醉怅惘的神情显露出来。 三元呵呵一笑，"我还在找你呢，原来你自己先找到自己了。" 陈梦生看一看他，眉毛皱了一皱，"就是肚子饿到不行了，走，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三元也正好是要去饭堂吃饭，答应了才要走，迎面又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羽哥，他倒是很快。他们才会到蔡府呢，小羽已经知道了。其实从蔡镇夷今天下午出门，去十里亭相迎，小羽就猜到是高清水一行人要回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蔡老爷会不会留高清水再住一夜，所以先到西厢来晃一晃，结果正好看到三元与梦生在说话，因此过来和他两打个招呼。 小羽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嗨！你们两个...不请我一起吃饭吗？" 梦生故意逗她，"我们辛苦了三天回来，不应该是你请我们吃饭吗？" 小羽鼻子一皱，一脸的不高兴，"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最大的大功臣吗？你把那个家伙塞到我的梦境中来，我用了百般花招才对付得了他，把看家本领全都使出来了。虽然我人没跟你们一起去，可是也没少出力啊，简直把我累到不行。" 三元突然收了笑容，正sè道，"对，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不过我看得等饭后了，估计晚饭前老爷不会把高师兄放回来的，我想趁他今晚还在，我们开个小会。刚才差点就不记得，小羽一说荣根入梦的事情，提醒了我。明天老高回了县衙，以后大家碰头不容易。经过这两件事情的合作，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算是个小团队了，你们觉得如何？" 陈梦生一脸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又有麻烦事情要大家陪你一起去干？" "是挺麻烦，不过是件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三元很坚毅地点一点头，"拖下去绝然不是个办法。" "我没兴趣！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麻烦回来，我正好好好喝酒，好好吟诗，好好..."红云一脸风花雪月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你个头！"红云的自我陶醉被小羽无情地给打断了，又急切地转向三元道，"我有兴趣，我有兴趣，多麻烦的事情？多麻烦我都有兴趣，而且是越麻烦越好，带我参加吧。算我一个！" 三元笑道，"少不了你。"两人拿眼来看红云。 "都还没说是啥事情呢。"红云一脸傲慢，矜持地说道，"我可以先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具有挑战xìng，如果很没挑战xìng就不用考虑我了，我宁可呆在房间里吟诗的。" "呃..."三元充满鄙视地看他一眼，"你已经很吟很诗了！" 三个人一起往饭堂走，那是奴仆们吃大锅饭的地方，梦生虽然是客人，不过他是蔡府的寄生虫，从来不务正业光吃饭，所以大家也不把他当客人看待，也和奴仆们一起吃大锅饭。他不介意，不给钱就行。小羽呢，他是没吃过饭堂的饭菜的，第一次，跟随三元和梦生一起，觉得挺新鲜。 梦生突然问了一句，"叫上白老四吗？" "吃饭？"三元侧着头问他，"估计这会儿他跟我干爹在对账呢。" "不是，晚上开会商量事情。"梦生道，"你知道他是我师兄吧，我是问你，要不要拉他入伙。" "不要！"小羽插上话来，"这个老yín棍太恶心人了，我不要跟他一起办事。" 梦生笑一笑，"他也就是邋遢一点，好sè一点，吝啬一点，自作聪明狡猾了一点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坏。" 小羽吐吐舌头，"这还不够坏？简直坏透了！" 梦生拿眼去看三元，咨询他的意见，"白老四虽然能力显然不如我，不过他也有他的特长。"梦生悠悠一笑，看似很神秘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不拉他入伙以后好多事情三元会很为难，这个家伙小心眼的很，我没少吃他的苦头，为了血蝙蝠的事情，我估计他心里一定把你给恨死了。等明天你就知道了，他再蔡老爷那里还是说得上话的，若是处处针对你，你rì子不好过。" 三元停下脚步来，"血蝙蝠？那是你吧，是你设了局针对我，怎么又成了白老四。" 陈梦生笑笑，"很多事情是错综复杂的，不能一件一件拆开来的，比如，我设局针对你，可是涉险的是小羽，我又不得不去救她。最后在三魂禁崖，还是不得不出手帮你。虽然这本不是我的初衷，但是事情的发展不是受人力控制的。那时怎么知道会和你一个桌子上吃饭？看到你两眼冒火呢！" 三元心里想起西苏河船上的事情来，看了梦生一眼。没把话头说出来，在找到丁甲之前，他还不确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番想从红云的记忆力去探索，但是他掩藏得很深，三元探不到他来白杨镇之前红云所有的记忆。所以，即便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人家刻意要掩饰的事情，又何必开口去碰壁呢。 三元面对这两个人，一个是无邪的小羽，看上去全无城府的样子，一点都不用担心介意。一个是陈梦生，也就是红云，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三元心里其实是一直都打鼓的，之前红云在他身子里，他的念虑控不住，不如红云那样收放自如，所以不能去想那些事情。现在红云回到了陈梦生的身体里，三元不免又要对这个家伙琢磨一番了。 他到底是真的觉得大家可以一起有所作为，还是心中又另外藏着什么yīn谋？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把白老四拉入伙？难道他已经知道三元晚上要与大家议论些什么了吗？ 不过现在有小羽挡了一把，因此三元不用自己说出拒绝的话来，也是好的。至于红云么，不是三元就真的因为这两次的遭遇而拿他当兄弟看待了，而是他的确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三元需要利用他，不舍得他一身的好本事。白老四先不谈也罢，到目前为止，三元还没看出来，白老四除了yín荡，究竟有什么特长。 三人已经到了饭堂，打了饭菜，就园子里拉个条凳坐着吃。小羽没有试过这样吃饭，没桌子啊，手捧着饭碗怎么吃法？别扭了好久，还没开动。 三元也是好几天下来才适应了这种下人的吃饭方式的，不过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本嘲笑小羽了，怪笑着说道，"哇，怎么吃饭？我还以为你是大少爷呢，要不要替你找张八仙桌来？" 梦生知道小羽的身份，忙说道，"习惯就好了，以前连条凳都没有的，一人领一个饭，蹲着吃。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多了，府里那么多人呢，大多数低级家奴都是这样吃饭的。" "哼！"小羽凶狠狠白了三元一眼，仿佛是梦生的这句低级家奴给了他无限的底气。"低级家奴才吃饭堂，我们高级家奴都是跟主子一起吃小灶的！" 呃...三元笑了笑，"以后我也会是高级的家奴！"心里很崩溃，唉，家奴... 三人边逗来逗去，边吃饭呢，其实蔡府给下人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至于为什么吃饭没桌子，其实那真的是不需要的东西。一则下人吃饭都是图快，又快又省事就好，有些人吃的快，从打饭的地方还没走到饭堂门口呢，已经山穷水尽全部清空了。若是在农家，长工们打饭，门阶上一蹲就吃好了。 三元家里不这样，他家排场大惯了，宰相家人七品官啊，不会像农村这样寒碜，吃的穿的，都要比一般的老百姓强得多。三元也是到了蔡府，适应了好几天才适应过来的，所以现在他拿眼来看小羽，就好像看当时的自己，一脸的得意洋洋。 三元没时间得意了，迎面有个人向他走过来，一看就是来找他的，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原来是老中。 远远的老中就开口了，"老爷找你去一趟，赶紧饭碗放下来，别吃了！" "哦！"三元站起身来，把碗往条凳上一搁。正好转身又嘱咐梦生他们一句，"晚上别忘了，等清水回西厢，我们在他那里碰头。" 那两个点头答应。三元这才转过身，向老中迎过去。 "干爹什么事情这样匆忙？"三元边走边问，"你吃过饭了吗？" "不是告诉你今天老爷赏饭么？"老中头也不回地走着，"我吃好了啊，老爷和高大人一起用膳，我今天跟衙役们吃小灶。"说着得意地摸了摸嘴。 "那你这么匆忙来找我，是因为..."三元不解地问道，饭都吃好了，也不是叫他去吃饭的。 老中神秘地笑了笑，"有好事！刚才老爷发脾气了！" "啊？老爷为什么发脾气啊？为什么发脾气是好事啊？"三元惊问。 "不是对我发脾气，是对白老四，白二掌柜。"蔡中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赶紧去见老爷，一定是好事情！" "哦！"三元不再问了，老老实实跟蔡中人进了厅堂。 高清水已经不在堂上了，三元心里估计，师兄应该是用完了晚膳，已经回西厢去休息了。这时候堂上就是蔡镇夷，喝着茶，一脸的不高兴；下面站着白老四，看上去很紧张，这厮干什么坏事被抓到了不成？看上去好猥琐的样子。三元想到小羽一直都很鄙视他，这样子的确是不讨人喜欢。 "老爷，"蔡中人轻声细语地说道，"三元来了。" 三元上前给老爷请了安，站到白四爷一旁。 蔡镇夷缓缓把手中茶碗放下，脸上堆起微笑来，看一眼三元，"听高大人说，你很能干，这次下乡收粮，说你功劳不小啊。你做得很好，高大人对你夸赞有加，连老夫都觉得面上有光。哈哈..." 三元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低着头站着。 蔡镇夷继续说道，"你干爹说你能算会写，你会写字？" "会的。"三元老老实实回答。 "会打算盘吗？"蔡老爷又问。 三元侧目看看白老四，应道，"会的。" "嗯，"蔡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让你看鼓楼有些浪费人才了，你愿意换个差事做吗？" 三元赶紧回道，"只要是老爷吩咐的事情，三元一定殚jīng竭虑地办好，看鼓楼也可以，干别的也可以，老爷救我一命，留下我赏我饭吃，我对老爷天高地厚之恩是感激不尽的，对工作绝没有半点挑剔之心。"三元便动容地表述忠心，边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假装在哭。 "行了，行了，你也不要总这样。"蔡镇夷将手一抬，示意三元站起来，"秋收才刚开始，那么多地方交秋粮上来，白四爷的账房工作的确很繁忙，加上白四爷近年来jīng力身体都有些不济，所以忙中出错是难免的。但是我想呢，账房是极其重要的，我们蔡家产业那么大，但是米行的业务乃是重中之重，若是总行的账目不清，那分到各分号去，就都要**套。所以我想在府里找一个得力又信得过的小厮，给白四爷做个下手，帮忙账房点账。我看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做这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呢？" 蔡镇夷一脸的慈祥啊，虽然他是询问的口气，但是三元心中知道，主人家说这话，可不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虽然要给白老四打下手，他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也知道，这将是他在蔡府中表现自己的一个机会，是干爹老中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也是师兄高清水在蔡老爷面前美言之力，怎么好说个不字呢？ "愿意，当然愿意！"三元才站起来，又扑倒在地，感恩戴德地表了一番忠心。 "好了，好了，"蔡镇夷很是高兴，"那从明天起，你就到米行的账房，跟随白四爷做事，多多向白四爷请教学习。呵呵，你的职级和每月的月规钱都涨两级，升为八等！退下去吧，好好休息！" 三元答应着退出来，偷偷甩了一眼白老四，这家伙眼神恶狠狠的，看来这碗饭不好吃。可恶，三元心里道，又让陈梦生给说中了，别叫这厮跟我过不去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