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循踪觅迹贼窝现 飒爽英姿本红妆
孟怀玉从医院大门出来时，瞥见“四海帮”的几个人一身短打，有些鬼祟地盯着自己。他们不停地在他和顺子两人身上瞟来瞟去，似乎要看透两人的身份。孟怀玉直接走上前去开口对一干人道，“兄弟初到贵处，全仗诸老大包容，‘四海帮’各位老大，先请替我知会贵前人。国家有法度，江湖有礼节，免得我脱节贸贸然前去倒叫帮中各位老大怪我。” “四海帮”的人面面相觑，听着孟怀玉的话中似乎带着些帮中切口，却又不太符合“自家人”的说话方式，但见他一副精干模样，又似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话的意思倒是很明白，无非是他要求去见老头子。这几个人一时摸不清来人的身份，也不敢贸然上前盘底，免得漏了行藏。于是一个个装作不懂，将眼睛看向别处，或者转身。 孟怀玉也不停留，不管这帮狗爪子是否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他的话说到了，就大踏步走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帮徒则聚拢起来，小声商议一番后就见其中一人匆匆地跟了出去，其他人依旧留在原处，不时到兰慧馨病房附近走动。 顺子在后面紧跟着，只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还是跟不上孟怀玉的步伐，气喘吁吁地喊道，“怀玉哥你慢点，等等我！”孟怀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顺子的呼喊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低头前行。 是的，孟怀玉此时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那么跟“四海帮”老头子万芝海碰盘自然是情理之中。但“四海帮”毕竟在此地经营多年，是东成县内最大的帮派，势力自然不容小觑。自己单枪匹马，若是硬来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孟怀玉此刻深深地感到，自己这个外乡人若是要在东成立足，恐怕还有不少的难关要过。“打铁还得自身硬”，无论如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以后只要一心一意地壮大自己，不管他是何方势力，都不在话下。 孟怀玉闷头走了半晌，顺子终于追了上来，有些担心地小声说，“怀玉哥，刚才我看见有人跟着咱们，好像……” “嘘——，让他跟着，”孟怀玉向顺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了，没关系让他跟着吧。咱们走！” “下面我们去哪里啊？”顺子反问道。 “嘿嘿，”孟怀玉狡黠地笑了一下，“咱们就在这城里兜圈子玩玩他好了！”于是孟怀玉和顺子装作不知情，神态自若地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里穿梭。那人看来是做惯了盯梢的事儿，不疾不徐地在十丈开外跟着。孟怀玉停他也停下，孟怀玉进店里，他就在门口不远处守着。孟怀玉暗笑，也不戳破他。 主仆二人越走越远，地段也越来越偏僻，那人虽然还是远远地跟着，但双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若不是他脚力跟不上了，便是心里发毛了。那人看着孟怀玉又拐进一条小胡同里，急急忙忙跟了上来，但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那人搔搔头表情显得颇为恼火，愣了一下，又向胡同子里追赶了几步随即转身往回走。这时躲在一旁的孟怀玉和顺子露出头来，孟怀玉自语道，“现在轮到我们去跟着他了，嗬嗬！” 二人龙潜蛇行，远远地盯着那人往城区走。只见那人时不时地跟遇到的人比划着，似乎在打听二人的踪迹，但被问到的人大多摇摇头。那人又说些什么，与被问到的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互相打着手势作别。孟怀玉心中苦笑，看来这“四海帮”在东成的耳目确实很多，若是要不被发现恐怕很难。 那人进了城区既没有回医院的方向也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向城北方向走。东成城北是的贫民区，那里人烟稀少。孟怀玉紧紧跟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果然不出所料，那人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大院旁，举手敲门，先三下后四下。里面就有人传出话来，对上了切口就开门让他进去了。 这院子虽处在贫民区，而且明显的年代比较久远了，但也算鹤立鸡群。仅是宽敞的乌漆大门和门前的一对石狮就让足以让人明白，这院子的主人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孟怀玉原以为“四海帮”的总坛会有多么气派，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若是不知情倒会让人误以为是某个没落的大户呢。 正在孟怀玉准备要返回的时候，却见院门大开，从里面涌出一群各式衣着打扮的人。一些人看上去五大三粗，服饰也比较粗糙，还有一些衣着光鲜也略显儒雅一些，另外一群则一看便是“四海帮”的打手模样。粗略一看竟有二三十人之多，似乎都得到了什么指示，各自分散走开了。 孟怀玉猜测这群人估计是要来寻自己的。站在“四海帮”的角度上考虑，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外乡人，一到东成就对“四海帮”显得不那么友善，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把潜在的威胁消除掉的。孟怀玉知道这次自己肯定是捅了马蜂窝了，决计先回德同客栈静观其变，若没有人找上门来，那么自己再主动送上门去吧。 回客栈的路上路过通乐大街上一片繁华地段，平素也是人声鼎沸。买卖货品的、耍把式卖艺的、测字算卦的，还有游方的僧人以及摇铃行医的穿梭往来好不热闹。自然也有孟怀玉没有见过的一番景象，夕阳西照，总有成群结队的盛装丽人从街市上经过，个个蜂唇蛾眉，明眸皓齿，手中轻捏丝绣罗帕，香气四溢。孟怀玉向路人问起，答是各堂、班的花姐艺伎，每日黄昏十分总要到街上巡游一番，若有人中意其中某个自可上前拉住同往堂班书寓，后面的事就不用再说了，这也是东成的一景了。 怀玉笑笑谢过，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回到客栈。客栈伙计上楼送茶水，见孟怀玉回来，就亲热地上前打招呼，并佯作为难之色，说起店钱及伙食费用之事。孟怀玉便让顺子去柜前结算，自己则回屋喝起茶来，自忖来县城也已经二十余天了，不知道家里如何了，待了却眼下要紧之事必要回去一趟。正思忖间，顺子推门而入，神色颇为紧张，“怀玉哥，外面来了好多人！”孟怀玉心中暗惊，“这‘四海帮’的人来的好快啊！” 只听得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哐啷”一声，屋门已被推开，从外面走进三五个粗壮的莽汉，领头的一个厉声喝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要拜会我们老头子？！”言罢用凌厉的目光射向孟怀玉。 “正是在下！”孟怀玉处变不惊，不卑亦不亢沉声答道。 “朋友是哪条道上行走？可有门槛？若是自家人，到这里是开码头还是赶香堂？”领头的红脸大汉接连发问。 “嘻，”孟怀玉差点被他逗笑了，“这位老大，在下既未进门槛也未向谁磕头。只是与贵帮颇有渊源，想前去给老头子拜寿，将来在贵帮码头上好做。” “那你为何懂得我帮切口，你可知冒认帮中人必被我帮严惩？！”红脸大汉怒道。 “哼！”孟怀玉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道，“贵帮字号早有耳闻，若非我以帮中切口试探，哪里有幸能与各位老大讲话。在下久仰‘四海帮’万帮头威名，正要前去拜会，不想贵帮倒先来寻我，真是三生有幸！” 红脸大汉还要说话，却被身旁的给拉住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红脸大汉转而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吧！爷们们，前面走着！” 孟怀玉要跟着他们出门，顺子也要跟着前去，却被孟怀玉叫住扯了回来。顺子目送一干人等离开，回到房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一行人正在街上走着，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背后有一女子大喊，“闪开，快闪开！”众人回头一望，便见一匹枣红色大马疾驰而来，马头高昂，四蹄如风，霎时间便可冲到众人跟前。红脸汉子等人快速闪到一旁，孟怀玉却沉住身体，待那枣红马快到跟前时疾跑几步，双脚拔地而起，在那马头上“啪”地拍了一掌。枣红马马头一沉，倏地倒地，沉重的身躯借着惯性在地上向前滑了几尺，就打个滚要站立起来，却又打了个趔趄差点再次倒地。马上那人也被甩出去一丈多远，引得众人惊呼一声。但见那人在着地瞬间快速向前翻滚几下，竟然无事人一般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向着众人快步走了过来。 那女子上身内穿一件白色高领衬衣，外罩一件团花青锦马褂，脖中系一条妃色丝巾，下身着乌青紧口马裤，脚上是长筒乌皮马靴。因那马裤自膝盖以上较为肥大，倒凸显得这女子细腰丰.臀，然而这一身装束又是那么干净利落，一眼望去果真是飒爽英姿。 孟怀玉心中愠怒这女子横冲直撞，正待开口责备，那女子却先开口了，“呀！孟先生，怎么是你？”孟怀玉正准备答话，后面三五个骑马挎枪的团丁急急忙忙策马追来。搭眼一看，孟怀玉也愣住了，面前这位不正是那日马车里坐着的女子吗？指责的话刚到口边又被他硬咽了回去，讪讪答道，“是啊，这么巧，是龙小姐啊！” 龙筠也蛮惊讶，没想到未隔几日竟然又与孟怀玉在这里碰到了。本来她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才到城外野地里试马的，谁知回城时碰巧一个在路边崩爆米花的起锅，那“嘭”的一巨声将马儿惊着，这马才疯了似地在街上奔跑起来。 “适才大家没惊着吧，小女子这里给诸位赔礼了！”龙筠满脸愧色却爽朗地大声向周围的人道歉。众人中有人认得龙筠的，赶忙摆手说没有。也有不熟识的就向旁边的人打听，得知是龙县长的千金，又有刚才一番致歉的话在前，便是有些火气也无从发作。 “四海帮”的红脸汉子一伙人，大都与龙筠熟识，一个个向前来询问龙筠是否受伤，需不需要帮忙之类。龙筠适才在马上只是见一人影跃起，听到他掌击马头的的声音，却并没有看清到底是哪一位出手的，便向众人询问，见“四海帮”的都看向孟怀玉，心中明了，向着孟怀玉微微欠身咯咯笑道，“谢过孟先生，您这是又帮了我一回了！我这又欠了你一次……” “小事小事，不值一提了，”孟怀玉憨厚地笑道，“既然龙小姐也没大碍，我这里还有事就不多耽误了，后会有期！” 见孟怀玉转身要走，龙筠赶忙上前扯住孟怀玉的衣袖，“先生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