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义行天下在线阅读 - 第五十章 斗jian细好戏开锣 兵败时又遭追击

第五十章 斗jian细好戏开锣 兵败时又遭追击

    有了这条线索,孟怀玉决定来个守株待兔。但即使异常小心,也难免会留下搜查过的痕迹,若长乐胡同十八号的人发觉已经被盯上,保不齐会转移住处,或者离开东成。虽然东成县城不大,但是个把人藏起来,纵使大队人马掘地三尺也不容易找到。再有,这里的人想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提前撤走,并不一定认定自己已经暴露。

    想到这里,孟怀玉决定既然已经惊动了他们,索性就不再掩饰,那样反而会引起他们怀疑,于是命令跟随前来的士兵乱翻一通。接着又装模做样地到附近人家也一通乱翻。

    是夜,东成县里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打着火把搜捕jian细的士兵。孟怀玉特意命人大张旗鼓地搜寻,一面又叮嘱搜查的士兵只是挨家挨户搜查,碰到可疑的先监视起来,并不抓捕,一面又公开宣称还没有抓住,让各家仔细看好门户,重赏举报者。

    这么折腾了一两天,治安军就不再搜查了,城里渐渐平静下来,一如往常。留在兵营的三连照常训练,而孟怀玉从中挑选了十几个机警的士兵,散入长乐胡同各家各户,时刻保持对长乐胡同十八号的监视。

    丁庆辰这边带着队伍跑出离驻马坡很远的地方,安营休息。他心中十分恼火,大发脾气,发誓要将“天龙寨”鸡犬不留。正惊魂不定时,又听营地响起夜警,大家出营一看,只见远出似有大批人马追踪过来,火把排成长龙一般。丁庆辰暗叫糟糕,没想到这帮土匪还有胆量追击,可他不太明白为何土匪还敢明目张胆地打起火把。地形不熟,又无后援,丁庆辰一边让手下各连排严阵以待,一边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那群人并没有继续前进,发现前方就是治安军营地时,就在沟崖对面也驻扎下来,与丁营隔着山沟对峙。双方人马都夜不能寐,警惕地隔沟相望,土匪那边不进攻,丁庆辰这边也不敢贸然行事。

    一夜无事。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士兵困倦的身体,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山沟,随着微风飘来飘去。偶有几声山鸡啼鸣,打破了山谷的寂静,使这里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

    缄默,还是缄默,缄默又让所有人都感到无形的压力,大战之前的寂静更让人感到害怕,那是一种无形无声的杀机。

    突然对面的土匪开始行动,呼啦啦一下,前沿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人,黑洞洞的枪口朝向对面的治安军。丁庆辰不敢懈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前沿,挨个传下命令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治安军的士兵大部分一夜都没睡,有一些实在受不了,也顾不得命令抱着枪倚在那里打盹。

    丁庆辰叫人拿来望远镜,向对面望去。对面的土匪不少啊,看着竟然隐隐有两个连以上的兵力,丁庆辰心里暗暗叫苦,土匪熟悉环境,更善于在山地丘陵地带作战,若对面真的攻来,自己手下这群以往没有经历过恶战士兵能否抵挡得住还是未知。

    “喂——”一声大喊,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回音在山谷中来回激荡,显得格外刺耳,“对面治安军的弟兄们听着——我们大当家的有话要对你们长官讲!”

    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个男子,那人正是天龙寨大当家甘天龙。他手里举着一个铁皮卷成的传声筒,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身旁围着四五个人,都一律枪口冲外,警惕地观察着治安军方向。丁庆辰调整了一下望远镜,这时他看清了甘天龙模样,他与自己年龄仿佛,约莫三十岁出头,宽阔的方形大脸上带着常年风霜刻下的痕迹——酱紫颜色的皮肤、杂如乱草的般的须髯。乍一看见敌人的清晰的面容,丁庆辰惊了一下,慌忙把望远镜拿开,复又放在眼前望去。

    “治安军的弟兄们——,我甘天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坐在你们对面!有本事就过来,把我擒住!否则——就把枪口压低点,免得有人耐不住性子,朝老子开枪!听我说——,老子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是你们不听劝告,又回来偷袭老子,老子这才带人过来追赶!你们的长官是谁?他娘的,实在是狡猾,敢跟老子玩心眼。老子说过——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撤围,你们的人自然会安然无恙,可你们不听!是你们先不遵守承诺,那就不要怪我不讲信誉了——把人带上来!”甘天龙长长地大叫了一番,一声令下,就见身后的喽啰赶着一帮治安军的俘虏到前沿上来,一个个被他们用枪托打得鼻青脸肿,面冲着丁庆辰一方,跪倒在地。

    甘天龙又开始大喊起来,“治安军的长官,我看见你了!就是那个拿着什么洋玩意往这边瞧的,你看清楚喽,这些都是你的人——,他们闯到了老子的寨子里,那就别想囫囵着身子回去——,不过老子向来不喜欢杀人,今天他们每人都得挨一枪,算是对他们擅闯山寨的惩罚!如果你们再不滚回去,老子隔一会儿就给他们再来一枪,直到流干他们身上的血为止!”

    “砰!砰!”几声枪响,丁庆辰看到对面被俘的弟兄身上多了几处枪眼,有的打在肩膀上,有的打在大腿上,一个个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着。这边所有的士兵都非常愤怒,但无可奈何,足足两里多地的距离,谁也没有把握能一枪命中甘天龙,只好任由他在对面胡作非为。

    丁庆辰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屈辱。他放下望远镜,合拢双手做喇叭状,向着对面喊,“甘大当家的——,我是治安军的营长丁庆辰!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折磨我那些手无寸铁的弟兄们,这么做不是好汉所为!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兄弟这么做也是救人心切!只要你不伤害我们的人,我们保证今天就撤回去,还请你大当家的说话算话,马上放了他们,否则大军一到,玉石俱焚,恐怕你们天龙寨也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好——姓丁的!这个时候你还敢威胁老子,算你还有几分胆色!老子说过,只求财,不要命,可你不相信老子的话,现在算是给你个教训!要是你再不听劝,可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你要明白,现在刀把子是攥在老子手上!现在老子要带人回山,你们来人把这些人抬回去。希望你不要再自作聪明,若是再敢招惹老子,老子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好!大当家的,就依你所言!不过,被你抓的弟兄们多有受伤,我们必须要留下人来照顾他们,还请你不要误会!好吗——”

    “放心!你们只要留下二三十人即可,不能再多了!”

    “好!”丁庆辰当即点名留下了一个排的兵力,带着剩下的人悻悻地拔营启程,陆续撤走。甘天龙这边一直派人盯着,直到看着大队人马走远,才丢下受伤的俘虏,带人离开。

    留下的这二三十人几经曲折才走到对面,急急忙忙替受伤的兄弟草草处理了一下,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把那些痛苦呻吟的士兵抬下来走了。

    原来昨晚甘天龙带人追击,也是金百的主意。虽然在坡下埋伏了伏兵,让治安军吃了大亏,金百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生怕治安军再来,于是便想进一步摧垮治安军的士气,让对手彻底丧失攻山夺人的信心。金百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就容易引起反抗,既要让人丧失斗志,又不能不给对方希望,于是精心导演了上面的一幕。

    丁庆辰带着大队人马走走停停,后面抬着担架的人也追了上来。据受伤的兄弟讲,昨日被伏击之后,死在山坡下得弟兄都已经被甘天龙敛葬,留在山上的弟兄倒也没受到过多折磨。丁庆辰听了,心下稍安,只道是这甘天龙还晓得分寸。当下既不能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丁庆辰找来池五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池五道,“眼下此处已成鸡肋,咱们若是攻山,必定投鼠忌器,况且经历了这番阵仗,营中兄弟们已经锐气尽挫,实在不宜再次出战。既然甘天龙没有下死手,那就说明他还对咱们有所顾忌,不过是拿那些人来做挡箭牌而已。丁营长不如就此回城,听县长如何处置才好。若是再折损些弟兄,恐怕更不好交代!”

    丁庆辰无奈叹气道,“池教官所言,恐怕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丁某不甘心竟然败给了一群山野毛贼,实在是屈辱的很!”

    池五又道,“忍下一时之气,将来有所图谋,也不枉称好汉!丁营长一定要想开些。”

    一路上,丁庆辰始终哭丧着脸,这次算是彻底载在这帮土匪手中了,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这丢了的脸面,还要从他甘天龙那里找回来。队列中不时传来伤兵的哀嚎声,一股颓丧的笼罩着这支刚刚经历了败仗的队伍。

    这一次,丁庆辰确实没敢耍花招,一直往回走。因为拖着很多伤病员,行军速度不快,走了半日便有很多人累倒,丁庆辰只得下令原地休息。

    孟怀玉让手下在城里大张旗鼓地挨家搜索。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但也能稍稍打消长乐胡同十八号这住家人的怀疑。果然,在沉寂了几日后,十八号这家人像是收到了消息,又大摇大摆的住了回去。问起周围的邻居,他们发现各家都是如此,更加安下心来。

    金陵棋馆的馆役“抹三儿”也重新回到棋馆工作,问之则道是随叔父到乡下处理些紧要事,故而没有请假。问之是何事,抹三儿则闭口不答,脸上做出凄然之色。殊不知,抹三儿以及十八号住家均在孟怀玉的暗探注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