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复仇心切失良机 龙游浅滩困愁城
金清明这时也赶了过来，见眼前情景，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那向甘海龙和小柴刀开黑枪的家伙向金清明走来，瓮声瓮气道，“金老大，天龙寨三当家的中了流弹，人已经没了！” “唉，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了！”金清明叹道，心中冷笑连连，“终于可以放心了，除了这两个心头大患，嘿嘿！”于是假模假样地走到甘天龙身边，安抚道，“大当家不要过度伤心了，众位兄弟已然是三进三出，尽了心了。想来三当家和那位小兄弟也该安心了！眼下城里到处都是治安军，活着的还要小心从事，免得招来不测！” “金老大说的是，大当家，当下还是早些回山为妙！”老猫接着金清明的话劝道。 “嗷——”地一声长啸，甘天龙紫色的脸上，肌rou抽搐着拧成一个个疙瘩，狰狞得骇人。天龙寨的手下人见此表情，都不由地暗暗倒吸冷气。金清明也是蓦地感觉到甘天龙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打个激灵不由后退一步。 长长地出了口闷气，甘天龙似乎变了个人似地，腾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腰里的短枪向地上一掷道，“金老大，此次承蒙相助，不敢再连累大家，大天龙现在把借您的家伙撂在这儿了！”转头又对天龙寨的众人道，“三当家的和小柴刀人是没了，可尸首还在仇人手里，这让两个兄弟怎么能瞑目？现在我大天龙要去杀个回马枪，把兄弟的尸首抢回来，‘四海帮’的兄弟我不强求，天龙寨的兄弟们不怕死的就跟我来！”话音刚落，就大步朝大门外走去。 天龙寨诸人也学着甘天龙的样子，把手中的家伙撂在地上，向金清明等人抱拳施礼，然后紧忙去追甘天龙。金清明作势欲拦，却假作拦阻不住，看着众人背影大声叹息。待甘天龙等人离开，金清明急匆匆带领手下人清理小院的痕迹，然后悄悄溜回“四海帮”去。 治安军这边遭了突袭，警卫连长正狼狈地指挥人收拾着战场，点检伤亡的兄弟。结果一出来，这连长欲哭无泪。除了收获了两个被“四海帮”黑枪打死的土匪的尸体，自己这一方是伤亡惨重，有十几个倒霉蛋儿，甫一交火就葬身枪下，还全须全尾的只剩下一半，其余的大都挂了彩。警卫连何曾吃过如此大亏，一时间士气低落，个个垂头丧气。 杜言武追甘天龙等人不着，又怕天黑中了对方埋伏，就带着人回来了。一回到监狱院中，就看见怒火中烧的警卫连长在那里走来走去，无奈道，“连长，如此如何向县长交代？” “妈的，老子怎么知道？”警卫连长怒道，“弟兄们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那孟教官还说什么土匪只会有极少数人来，可咱们连打咱的人什么样都没见着！真他娘的窝囊！” “连长息怒，”杜言武脑筋活络，这会儿镇静道，“咱们先冷静冷静！卑职觉得方才这阵势觉不是土匪所为！”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些弹壳递到连长面前道，“您先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警卫连长一边接过弹壳一边问道，“咦，这是对手那边留下的？怎么没见过这种子弹？” “不错，这种7.63毫米口径的子弹绝不是天龙寨那伙儿土匪能搞到的，”杜言武肯定地说道，“我在保定军校时用过这种枪，就是咱们说的盒子炮。不过这是短管盒子炮用的。你再看看您的那把，咱们用的是长管盒子炮，口径大都是9毫米。不过就您这长管盒子炮也只有连职以上的军官才有。这种枪现在市面上要七十块大洋，而且还要有熟门才能拿到。” “嗯，”警卫连长连连点头，“可前门那边的敌人用的都是这种枪，所以咱们才根本没有抬头的机会，一直被压制着。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多盒子炮？” “对，这正是我想说的，”杜言武一边思索一边徐徐说道，“据我了解，被劫的那批军火里面也只有长枪，并没有短枪和炸药之类。因此前门的人一定不是天龙寨的人，而是另有其人。孟教官所料不错，土匪只会是想救人，并不愿与咱们冲突，但帮他们的人肯定是对监狱和咱们十分了解的人。” “你是说，”警卫连长压低声音道，“咱们队伍里有内jian？” “不能肯定，”杜言武继续分析道，“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出那么多军火的，在这东成县里也只有咱们县长的把兄弟了！” 警卫连长吃惊地大声嚷道，“你是说——‘四海帮’的万老大？” “嘘——”杜言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小点声！我可没这么说！” “好好，”警卫连长凑到杜言武面前道，“那言武兄弟，你看这事儿咱们怎么跟县长汇报？” “这个——”杜言武吞吞吐吐道，“你再容我想想，再想想！” 杜言武明白，自己现在和警卫连绑在一起，一荣俱荣。若不想出个圆满的说辞，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帮警卫连也是帮自己。 两人正在一边窃窃私语，另外几路出去追击的弟兄也陆续回来了。据这几路追击的弟兄回报，他们与杜言武情况类似，追出十几里就被甩掉了，连个鬼影都摸不着，看来对手非常了解东成县内的情况，并且制定了详细的逃脱路线。 警卫连长琢磨了一下，忽地大声问道，“老蔫儿回来没有？” 这一问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警卫连长立刻意识到，老蔫儿怕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或者被对手给……警卫连长不敢再想下去，立刻大声命令道，“二排去找老蔫儿！跟我走！” 二排长马上命令士兵整装集合，一忽儿工夫警卫连长就带着二排的人向老蔫儿追出的方向搜寻过去。在距离东成监狱不远的泷河边的树林里，警卫连长发现了老蔫儿和手下几个人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老蔫儿几个人全部被倒绑着双手乱刀捅死，肠子、血水流了一地。 跟随前来的警卫连士兵看着看着忍不住干呕起来。二排长算是见过血腥场面的，镇定地指挥人向周围警戒，以免再重演老蔫儿的悲剧。警卫连长狠狠地朝老蔫儿的尸体上踢了一脚，骂道，“短命鬼！” “嗖——”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警卫连长身边的一个士兵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不好！有埋伏！”二排长大声叫道，一边迅速藏身道树后。警卫连长则立刻扑倒在地，四下瞅着周围的动静，“把火把丢到河里！给我打，射击！” 一阵乒乒乓乓的乱枪响起，士兵们漫无目的地四处开枪扫射了一阵。 “停！”警卫连长喝道。枪声暂息，周围恢复了寂静，身边只有泷河哗哗的流水声。 “连长！他们好像跑了！”伏在警卫连长身边的一个家伙小声道。 “你去前面看看！”警卫连长命令他道。那家伙谨慎地从地上慢慢蹲起来，举起长枪，向可疑的方向摸了过去。剩下的人都屏气凝神地伏在原处，丝毫不敢乱动。 过了很长时间，那家伙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对连长报告说，林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警卫连长这才带人从地上爬起来，抬着老蔫儿等人微温的尸体向监狱方向走回去。 甘天龙等人从藏匿点出来后，本想直接杀回监狱夺回尸体。不料却在半道儿上碰上了搜寻他们的老蔫儿等人，于是甘天龙杀心大起，直接带人把老蔫儿几个清了了事。他这边刚刚得手，却远远瞧见又有大队人马打着火把开了过来，急忙在树林中找个地方藏了起来。知道自己人手少，又把家伙事儿换给了金清明，于是他不敢硬拼，只能用飞镖伏击警卫连长等人。本来他的目标是警卫连长，却因为头脑不冷静，失了准头，这才误中了警卫连长身边的那个小兵。 见治安军这伙人趴在地上不动弹，火把也灭了，甘天龙再也找不到伏击的目标，这才带人从树林里淌了出来。他杀得性起，却耽误了夺回尸体的时机。折腾了这许久，已经快到五更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于是甘天龙只好又带人溜向城门方向，打算先撤出城外再说。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等甘天龙他们到了能隐约看见城门的地方，他才悲哀地发现，事到如今他甘天龙真的是龙困浅滩了。 东成监狱的枪声惊醒了梦中的龙长兴，他打电话到监狱询问，知道是土匪带人劫牢，连连大笑，只道是这回可要瓮中捉鳖了。他一面命令留在城里的治安军二营三连马上带人增援，并立刻全城戒严，一面命令守城的士兵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住城门，不要放走一个。 一会儿的工夫，县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被明亮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住家的看家狗止不住地狂吠。这一夜又是鸡飞狗跳，东成县城里的老老少少都没了好梦，在胆颤心惊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龙长兴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二营三连的连长就打电话来汇报说，他们还没有赶到，攻击东成监狱的土匪就都逃脱了，而监狱里的两个土匪在逃跑时被击毙。警卫连长带人追击却中了埋伏。暴怒之下的龙长兴这次没有失去理智，只下了一道死命令，抓不到土匪，排长以上的军官全部提头来见。 于是二营三连在与警卫连汇合后，又强打起精神开始了梳篦拉网式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