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长兴暗查东洋商 竹田潜藏真阴谋
三人正品茶闲聊，鲁耀祖捧着些文件来寻龙长兴，说是明日考察团的议程，请他过目定夺。龙长兴接过大致浏览一遍，见没有太大出入，便大笔一挥算是通过。 鲁耀祖拿回文件，向路秘书长和翟老问候过，便要离开。龙长兴叫住了他，让他通知吴顺晚些时候到办公室等着，有重要事情要和他商量。鲁耀祖领命离去。龙长兴笑呵呵地对翟老道，“翟叔，接风宴上的那个小伙子你还记得吗？” 翟老频频点头，大声回道，“记得，记得，那小伙子不错，长兴你手下可是有些能人啊！” “哈哈，”龙长兴也笑着说道，“龙某人本事不大，充其量就是个莽夫，若是再没些好汉辅佐，那东成我能坐多久？翟叔说对不对？” 翟老笑了，看着龙长兴，启齿欲言。不料路秘书长抢先答道，“翟老眼睛可是雪亮啊，话说回来，大哥身上别的不敢说，任人唯贤还是名副其实的啊！” “哈哈！”三人相视一笑过后，龙长兴沉声道，“我准备让吴顺寄信找他在日本的故旧，侧面打听一下那几个日本人的来历，不知路秘书长和翟叔以为如何？” 路秘书长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有没有那么严重？我劝大哥还是小心些，最好暗中查访。不过我倒没什么意见，目前中日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听说自从上次济南发生惨案以后，两国政府一直没有商量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东北那边貌似也不太平。所以，查与不查，跟他们合作与否，大哥你还得自己拿主意。” 翟老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小路是站的高，看得远，只是这生意和政治是两码子事，难道说两国之间有冲突，这生意人就不能往来了？依我看，只要他们身世清白，跟政治无关，这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龙长兴接过话道，“翟叔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他要真是来做买卖的，我就不管不问他了。只是还是要知根知底的好。” 翟老和路秘书长两人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路秘书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考察团的人以及这次过来的主要事项。 cao上海口音的那个二世祖，家里是做棉纺的，在上海开了个中等规模的厂子。后来日纱泛滥，他家在那边做不下去，几乎年年亏蚀，这才想到要到江北来考察一下，看是否能找个安稳些的地方继续办下去。 龙长兴听了高兴起来，连声称好，说这东成县里大多是土织布，机织布尚属先河，周边也少有，厂子建起来一定可以赚钱。 路秘书长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继续向他介绍。考察团组成的确相当复杂，有做洋油生意的，有做粮食加工的，也有做药材生意的，还有钱庄、当铺，甚至还有开赌场的。总之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待说道日本人时，龙长兴不自觉地倍加注意起来。据路秘书长介绍，这次来的两个日本人，一个叫竹田俊男，是老板；另一个叫作宇智一郎，是竹田的助手兼翻译。他们自称是看中了东成的山石，要来此处水泥厂。 龙长兴听完后在心里默默记下，转而问翟老道，“那翟叔来东成是做哪行生意？” “我啊，”翟老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长兴你留不留得住我，那还得看你留不留得下他们，”看着龙长兴迫切的表情，索性道破，“说说也无妨，老朽是来做生意人的生意的！” 龙长兴一下子糊涂起来，诧异道，“这怎么讲？”看了看路秘书长，见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想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们来东成，要吃要喝要住，将来厂子建起来还要水电，机器也要人来开吧？”翟老眯着眼睛看着龙长兴，“以后客商往来还需要迎来送往，需要信函电报吧。我来了，这些就都有了。长兴，你看如何，表个态吧！” “啊，”龙长兴张大了嘴巴，先前已经感觉出翟老此番怕是来头不小，但没想到这老家伙胃口这么大，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路秘书长在一旁催促道，“龙大哥，你就说行还是不行，不就完了嘛！再说了，翟叔这来与不来还两说呢！” “是是是，”龙长兴满口子答应道，“只要翟叔肯来，那我龙长兴面子上也有光，哪有不应之理啊，哈哈哈！”他连笑三声，目光游移开来，脸色有些尴尬。 闲话不叙，再说竹田与宇智二人。这二人下榻在别院厢房中，稍事休息，便兴冲冲地带着资料要出门去，却被门口的岗哨给拦了回来。岗哨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在经过县长允许的情况下，由治安军陪同才能出去。于是这二人便返回别院。看看天色不早，二人也打消了立刻出去考察的念头，欣赏起院中的景色来。况且他们人生地不熟，也确实需要一个当地的向导。因此宇智建议竹田先休养一番，明日并不与东成政府谈判，可以推迟几日，待考察完后再做。 这次出来时间充裕，竹田也难得清闲，便同意了宇智的建议。二人边走边聊，每见到治安军巡逻队过去，便恭敬地立在一旁鞠躬致敬。治安军的人见了都有些好奇，但因有任务在身也不敢多问，径自巡逻去了。 “宇智君，”竹田望着远去的治安军道，“这些，东成的驻军是吗？” “嗨，”宇智答道，“不过依我看，他们根本不是军队，只不过是些散兵游勇！” “哈哈！”二人对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竹田继续说道，“你看他们的枪，枪管已经锈成什么样子！完全是一群扛着火铳的农民！”他观察得很仔细，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低声道，“要跟这样的军队作战，简直是耻辱！帝国的铁骑可以瞬间踏平他们，就像这样！”说着他摊开左手，右手在左手心上一拍，发出啪一声响。 宇智嘿嘿地笑了起来，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 竹田转过身，又同宇智一起向回房的方向走。途中，竹田问宇智道，“水泥厂，你看，这里，东成怎么样？” “竹田君，这里是社长亲自批复的，必要的时候可以给龙的一点甜头！原料没问题，一定能产出高标准水泥，”宇智停顿一下道，“竹田君，你应该知道，这边山里其他矿产也不少，那个计划是不是改改，一起动工你看如何？” 竹田摇摇头道，严厉地告诫道，“宇智君不要着急，中国人不全是傻子，如果提早暴露，你我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宇智一郎变色道，“嗨，宇智疏忽了。” 接着二人岔开了话题，回到屋中把玩起屋里的摆设。过了一刻，龙长兴的人敲门进来，告诉他们，晚饭就安排在别院内，会送到房间来，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并且通知说，明日上午十时在县府商谈具体事务，又特别叮嘱他们晚上不要到院中随意走动，以免发生误会。这两人谢过来者，便关上房门，在屋里盘腿静坐起来。 竹田轻闭着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问道，“宇智君，你来中国多久了的？” 宇智掰着手指算了下，道，“差不多又十五年了！” “哦？”竹田惊讶道，“怪不得，你中国话说得这样好。那你也是有很多年没有回过日本了吧？” “是的竹田君，”宇智有些神往道，“还是家乡好啊！宇智已经快忘了家乡的味道了……” “宇智君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这次若竹下能站稳脚跟，一定向社长建议，让宇智君早些回去和家人团聚，”竹田向宇智施礼道。 宇智一郎感叹道，“真是多谢竹田君了！不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宇智都用心记过。我用了八年时间，才把这周边的一切记录下来。真的离开了，我也会想念这里的！” “明白，所以竹田一定想尽办法把这里的宝藏运回去，决不辜负宇智君的一片苦心。那时，竹田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把这里的矿石奉上，给宇智君留个纪念！” “拜托了！”宇智一郎深鞠一躬道。 龙长兴的办公室里，吴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不知道县长这么晚了叫他有何事。他心里忐忑不安，一会儿想到好的方面，一会儿又想到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吴顺一直心神不宁。 鲁耀祖安慰他，说是龙长兴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若，不像生气的样子，劝他不要庸人自扰。可鲁耀祖越是这么说，吴顺心里越是不安。龙长兴匆匆走进来，见两人正坐在那里沉默着，听到脚步声都慌忙站立起来。 “坐吧，”龙长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吴顺，叫你来没别的事情，你现在与你日本的朋友还有没有联系？” “这个……”吴顺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下还是说道，“只跟职下的一位老师有过几次信函往来，县长的意思……” 龙长兴摆摆手道，“你不用怕，虽然现在两国交恶，可毕竟还没有打起来。我只想请你跟你的日本老师说说，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两个人的履历。”他说着把一份名单递给吴顺。吴顺接过去一看，上面写着竹田和宇智两个人的名字，便问道，“查他们？见面的时候我倒是问过，看样子像是普通的商人。难道有什么不妥？” “这个你不要多问，尽快给我个答复，”龙长兴看了看吴顺道，“明天开始就要谈判了，今天晚上你就写信，明天交给耀祖让他派人去发。” “好，我马上就写，”吴顺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