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的梦魇
王腾的目光深邃，渐渐陷入沉思与回忆当中……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至今还如噩梦一般压在王腾的心里，如魑魅一样纠缠着王腾，让他经常会在睡梦中被惊醒。 王腾比王雷大半岁，两人是一个村子的人，从小就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甚似亲兄弟。 王腾打小就聪明，做起事来有头有尾，条理清晰，经常喜欢作弄人，是公认的神童。 但王雷则不同，或许是因为从小就长的比别人壮的缘故，王雷更喜欢用拳头来让别人做事，因为王雷做事常常不经过大脑，所以别人也叫他二愣子。 而且王雷也远不如王腾细心，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粗心大意，经常做些没头没脑的事，人如其名，有时会犯“二”。 但就是这么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可以穿到一条裤子里，整天在一起玩的像亲兄弟一样，这可是让村里人大跌眼镜。 按照王雷的说法就是，王腾很厉害，无论是遇到多难多复杂的问题，只要找到到王腾，都能立马变得简单。 王腾总是能轻易的把一件复杂的事弄的条理清晰，简单明了。无论做什么事，跟着王腾肯定没错，不会吃亏。 所以，王雷从小就叫王腾做“老大”。有时王雷犯起“二”来了，连自己爹娘的话都不会听，但却惟独信服王腾，听的进王腾的话。 而王腾则觉得，王雷虽然长的虎头虎脑的，其实并不笨，有时候甚至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所以，俩人打小就能穿到同一条裤子里。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却至今还如噩梦一般压在王腾的心里，如魑魅一样纠缠着王腾，让他经常会在睡梦中被惊醒，是王腾挥之不去的梦魇。 王家村坐落在山沟沟里，生活贫苦，交通不便，平日里很是清净，很少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十年前夏天的一个下午，王雷打完猪草回来，刚刚走到村口，就冷不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事物。 王雷走近一看，哎哟，差点连魂都吓没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事物可不是流星，更不是馅饼，而是一个“死人”。一个面如厉鬼，浑身血迹斑斑的“死人”。 王雷平日里虽然胆大，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小孩。这冷不丁的“捡到”一个死人，自然是大惊失色，就连那张原本黝黑得会反光的小脸也顿时被吓得煞白。 王雷慌了神，便慌慌张张的把王腾叫了去拿主意。 什么？在村口发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死人？哎哟，这事可不得了！ 王腾赶到那儿一看，也吓了一大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这还是人吗？ 这人全身血迹斑斑，一身衣衫尽碎，比乞丐还要破烂，露出了里面像是被火烧焦变黑的皮肤。仔细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容枯槁，眉骨突出，发如枯草，全身上下像是被吸血鬼吸光了精血一般，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简直就像魔鬼一样狰狞可怕。 好在二人也算胆大，从小也常常跟着村里的猎手打猎，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陡然间见到这么一个厉鬼样的人，虽然心中大为吃惊，但也并不惧怕。否则，若是普通的十岁大的小孩，突然见到这么一幕，那还不得下掉魂啊！ 王腾心细，上前试了试“死人”的鼻息，发现这人虽然气若游丝，但好在还挂着一口气，没有死去。 但这也成了个难题了，王腾二人以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人，所以这人明显是个生人。 这人若是死了还好说，挖个坑埋了就了事。但这个人却偏偏还没死。 于是，问题来了，救？还是不救呢？救吧，又怕山村里其他人不同意，因为在这个封闭多年，与世无争的山村里，向来是很排斥外来人的，尤其这还是个带血的人，多半会认为是不祥。 不救吧，王腾自认不是冷血之人，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思考再三，王腾还是决定先救下此人。 于是，王腾和王雷两个半大的少年就悄悄的将这个快死之人抬到了一处破庙的废墟中。 本来王腾和王雷将此人抬到破庙，给他找了个避免风吹日晒雨淋的地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王腾二人毕竟是半大的小孩，又从小在这封闭的山村长大，心性纯朴善良。 二人看着这个怪人半死不活，全身血淋淋，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怜模样就觉得心慌意乱。所以，两人就不由的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二人一番合计，就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本来王腾是打算自己去山里采些麻沸草来，让王雷留在破庙里照看这个怪人。 麻沸草是一种药材，可以止痛，虽然治不好这个怪人的伤，但至少可以帮他减去一些痛苦。这也是王腾能做到的最多的了，毕竟王腾不是药师。 但王雷却死活不肯答应独自一人留在这。 先且不说王二平日里就以王腾马首是瞻，王腾到哪就跟到哪，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几乎不离半步。 最为关键的是，王雷只要看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人，心里就觉得瘆得慌，连看破庙都开始觉得阴森森起来。 所以现在王腾要去采药，王雷哪里还敢独自一人留在这”阴森森“的破庙里，非要跟着去不可。 王腾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王雷就差没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以王腾的精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王雷的心思？而且只留王雷自己一人在这儿看着，王腾也觉得不放心，更觉得不靠谱。 做出了决定的事，就立马去做，绝不拖拖拉拉。这是王腾的人生信条。 于是，王腾也不耽搁，带着王雷就直奔山里采药去了。只是二人进山时却浑然没注意，时间已经到傍晚了，太阳也只留了半张脸露在外面。 等到二人走到山里，采到麻沸草，天幕已经完全黑了，虽然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不可能再走路了。 因为山里的路本来就崎岖难行，白天都难走，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落山涧。更何况是晚上。 所以，王腾二人即使胆子再大也不敢晚上在山里赶山路。否则，那可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于是，两人只好在山里过一夜了。 好在二人这样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足够的经验对付。 而且二人也浑然不在意家人会不会担心自己，毕竟两人因为贪玩，晚上被困在山里过夜的事常有发生，村里人对这都见怪不怪了，更别提王腾和王雷的家人了，都早已经习惯了。 所以，当晚两人就在山里找了个山洞休息。 王雷神经粗条，对什么都无所谓，在山里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倒是王腾有些坐立不安，有些担心那个被自己放在破庙里的怪人。他死了，那自己做的就白费了。 然而，事不凑巧，当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山里发生了泥石流，把山路全都给堵塞住了。 第二天，王腾看着眼前塌陷的山谷和被堵塞住的山道，脸色难看无比。 而且，不知为何，王腾心中开始觉得隐隐不安，好像是有什么重要无比的大事要发生，似乎是自己至亲的人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王腾心急如焚，想尽快赶回家去，好证实自己心中所感。但山道堵塞，只能绕道而行。想要快速赶回家是不太可能了。 王腾二人绕路而行，翻了好几座大山，足足走了三天才走到村子口。 原本，即使是绕道翻山也花不了三天的时间，但在途中，王雷不知怎么又犯了“二”，无缘无故招惹了一头巨熊。 虽然王腾凭着如猴子般灵活的身体，在关键时刻把王雷拉上了树，躲过了一劫，但倒霉的王雷还是被暴怒的巨熊给狠狠地赏了一爪子。 好在王雷虽然人“二”，但身体素质那可不是一般的好，若是换上王腾挨上了这么一下，说不定就要去半条命了。但王二却只是趴在书上“惨嚎”了几声，就像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地下了树。 若不是王雷背上那道近半尺长的血淋淋的口子，王腾还真的会怀疑刚刚巨熊那一下是不是打空了。 不过，虽然当时王雷好像没大事一样，但山里的湿气重，王雷的伤口很快就被感染了，当天夜里王雷就发了高烧。 到天亮时，王雷整个人都被高烧得有些神志不清，更别提赶路了，王腾只好背着王雷翻山越岭。这才走了三天三夜。 一路上，王腾简直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这不光是因为出来太久，怕家人担心，更有心中的那分无名的惊恐与不安在作祟。 等王腾精疲力尽的背着王雷走进王家村时，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家人翘首以盼地站在村口等待的场景。 相反，村口那种连蚂蚁行走，蜜蜂飞行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的安静，让王腾心中更加的不安起来。 王腾心中甚至觉得自己走进村后将会看到一生中最可怕，最不愿看到的情形。但即便是如此，王腾还是坚定不移地背着王雷走进了王家村。 “滴答！”“滴答……”…… 村头屋檐的积水缓缓滴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水珠四溅。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村子寂静得没有半点灵动的声音，没有丝毫生命的波动。 王腾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缓缓走进村子。 果然，王腾心中的那份不安不是空xue来风，不是莫名的，无原无故的心血来潮所致。 当王腾进入村子后，村里的一切都显现在他的眼前。 村里一幕幕的血腥场景，仿佛在告诉着王腾，这几天他不在的日子里，村中所发生的一切惨剧。 王腾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仿佛自己回到的不是生自己养自己十年的家，而是来到了人间地狱，走进了九幽冥土的死城…… 全村无一活口，连鸡犬等家禽都死光了。 所有人的死状都一模一样，都仿佛被吸血鬼吸干了全身精血，尸体只剩下皮包骨和如枯草样的头发。 这一幕，被深深地刻在了王腾的脑海，成为了王腾记忆中永远磨灭不去的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