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伊人离去可能回

    天刚朦朦亮，漫天云霞甚是好看。虚清道人已经哼着小调，从庐阳全城巡过归来，查得各处道路积雪在这几日化得甚快，想来再一日九月堆雪当已了然无踪迹，然后便可清理除却城外道路积雪。虚清道人回到门前却发现叶晓奇已经守在门前，焦急等待。

    虚清道人迎上前去问道：“晓奇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找为师啊？”他自从那一日说得要带叶晓奇回青城，便早已视他为自己弟子，寻常遇事也是当亲传弟子看待。而叶晓奇也是如此，觉得虚清道人比得章新师兄好的许多，此次为了拖住章新，护住梅兰亭，便找虚清道人商议，

    叶晓奇拜过虚清道人后，道：“前辈，弟子有一事相求，只是不知道人能否答应？”

    虚清导热恩奇道：“晓奇，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为师有什么能够帮得上的，当然相助！”

    叶晓奇道：“今日想恳请虚清道人做东，请章新师兄到观外游玩一日。”

    虚清道人奇道：“这是为何？”不过他看到叶晓奇殷切目光，又道，“这个自然，为师今日刚想除去城外积雪，便邀得名流乡绅共同前往。”

    叶晓奇再拜了拜道：“多谢前辈，不过一定让师兄章新一日不要回观。其中道理，过些时日，我随你如青城之时，自然相告，还望前辈不要过问。”

    虚清道人看的叶晓奇如此，答应道：“这个为师定然劝得章新一日不回道观，不过这几日庐阳城中依旧卧虎藏龙，晓奇你定要小心。为师教授你的那些保命符阵定要记得施用！”

    叶晓奇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虚清道人看着叶晓奇的背影，轻叹一声，便朝章新住处前去。

    叶晓奇来到住处，给林福捎了些小吃玩具，嘱咐他不可四处行走，便把他锁在了房中。叶晓奇来到章新软禁沈小依住处，这些时日，他也知道她就在道观中，可是他还是不愿前来见她一面，而沈小依也没有说过要见他。

    叶晓奇此时已换得一身黑衣，使了潜行符阵，绕过看守，进了沈小依住处。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原是章新的书房，此时改作了软禁之处，不过仍旧飘散书墨香味。

    此时沈小依刚刚醒来，这些日子，想来她也是颇有些颓废憔悴，竟是格外忧郁，一时叶晓奇也有些不忍，想着面前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儿，从此以后可能终于天涯两隔，一阵阵心痛不已。

    叶晓奇上前也不敲门，直接隐身进入，道了声：“沈小依，你今日就走吧，我护送你出城，然后直接往天山去，不用在回头了。”

    沈小依看到叶晓奇突然出现，甚为惊喜道：“晓奇哥哥，呃，叶晓奇”不过开心只一瞬，便改口，接着道，“你要放我离开？”

    叶晓奇点点头，道：“你准备准备，一炷香以后，我来接你。”不等沈小依回答，他便又潜行而去。

    叶晓奇返回住处，见林福依然吃玩甚欢，便来到章新住处，见到了一名身穿蓬莱仙字辈道袍的弟子，手拿厚衣，匆匆外出。叶晓奇道：“这位师侄，却是何去？我师兄呢？”

    那名弟子一见是叶晓奇，立马拜道：“弟子是师父贴身随从，今日随师父出城狩猎。弟子修为甚浅，师父便命我回来添些衣物。”

    叶晓奇又道：“他们是从哪个门而出？”

    那名弟子有些羞怯地道：“弟子还没能走到城中，便被冻得不行，并不知得。不过听说是受青城虚清道人所邀，城中昆仑若需仙人、天山归灵仙子和一些王公贵族、名流乡绅都出城而去。孟家公子携带兵马已经出城，据说是从西门而出，去往西边三十里外的山岭。”

    叶晓奇听得清楚，便让这名弟子离去，心里暗暗称赞：“虚清道人果然是对我恩宠有加，待到若是真入得青城山，便定要相报。”

    叶晓奇之后便返回沈小依住处，此时路上来往弟子果然甚少。他见到沈小依已经焦急地守在门前，穿的也是甚厚。此时，叶晓奇才注意到她的修为，果然格外浅薄，看来天山派果然并未予他们真传，不然张从也不会被清霜一剑毙命。此时叶晓奇颇有些悔意，当初自己已经迷了心智，早是只知杀戮，却是下手太重，那一战杀气太重。想到这里，手中清霜竟似乎有所感受，杀唳之气散发，直似乎要上前一剑斩杀沈小依。

    叶晓奇压住清霜势头，浅浅地道：“沈小依，走吧。”沈小依轻轻点头，并未言语。

    一行二人在城中阴影里，暗暗潜行，很快便出了北门，在城外，叶晓奇知道该是回去了，虚清并不一定能够拖住师兄章新太久。

    临别时分，沈小依默默地看着叶晓奇，欲说还休，只是看着他，直到叶晓奇道：“沈小依，你功力甚浅，此番北上，定要小心为上。我也该回去，有人还在等自己。”

    听的叶晓奇向自己告辞，沈小依要说什么，但是仍旧未说，直到叶晓奇转身离开。沈小依才突然像疯了一般，大步追过去。叶晓奇听得身后沈小依追过来，有些愕然，紧紧看着她。

    沈小依竟似鼓足了莫大勇气，小声道：“晓奇哥哥，此番北去，也不知能否再有缘与你相见。表哥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这些时日，我每天向孟宁祷告，也是日夜不得安稳。今日有些话还想与你相述。”

    叶晓奇听得沈小依如此说来，一时也不知该是如何，只是漠然点头。

    沈小依接着道：“晓奇哥哥，当年听说龙王祭的人遭了海难，我便一个人偷偷赶到海边寻找你们踪迹，甚至沦落为了乞丐，后来是被表哥发现。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带我回府，而是租赁船只，与我一起在海上找寻你们痕迹，我们依着那些回来的痴傻之人所说，在大海上漂流许久。直到淡水饮完，才不得不返回。只是到了烟台郡，那里已是一座死城。幸得天山门人相救，我和表哥才有安身之处。那一段日子，我和表哥相依为命，而且颇受天山门人新晋弟子欺辱。直到清霜出世，师门算得将在庐阳出世，表哥亲自领命，但是我们都没想到是你成了清霜传人，那些时日，我和他都是倍加折磨，甚至一度决定就出城离开算了。可是，可是……”

    沈小依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叶晓奇轻轻一挽，她便就靠着自己肩头哭成了泪人儿。一时，叶晓奇都有些动容，原来这些背后都有这么多故事吗？原来她也在找寻我吗？

    就在他将要决定是否挽留沈小依时候，她忍住了哭泣，整整黑褐道袍，转身大步踏入了前方冰封世界，留着叶晓奇在残雪中黯然。

    沈小依走得决绝，其实她还有一句没有说，天山明里暗里严令女弟子是终身不可婚娶，她们都必然要孤寂一生。沈小依觉得这些已经不重要，前方依旧冰封万里，朝阳从东面升起，天空湛蓝没有意思云朵，彻骨寒风阵阵侵袭，明日该是又一番天地。

    叶晓奇看到伊人就这样化作一滴墨色隐入了前方无尽苍白中，眼角也有一滴泪珠划过，不过他只看得片刻，便转身回城。

    当叶晓奇赶回蓬莱观，有些寻常弟子已经多了起来，不过一个个都是冻得甚是狼狈。叶晓奇自然无心顾及，他又带了些庐阳小吃，看到冰糖葫芦也要了几串。

    当他把这些给林福时，也许是因为昨日熬得太久，他又睡熟了。叶晓奇心道“如果义兄只是这般一觉睡着，然后醒来，一切如常，还在掌柜身前，该是多么幸福？”

    叶晓奇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嘀咕：“过去的便都过去了罢。”然后又轻轻关上房门，从外锁上。来到了通向梅兰亭的甬道，隐没下来。

    就在叶晓奇冥想时候，章新爽朗笑声由远及近，听着竟直接往梅兰亭过来。

    此刻章新竟然打得硕大猪獾，原来九月大雪封山，连些野兽也没准备，这些时日没有食物，这次天一放晴，都跑将出来觅食。原本寻常人士见这些猛兽，也都得让行绕道，不想却遭了这些修为之人捕杀。于是一个上午都是满载而归，章新兴奋不已，前些日子的阴郁一扫而过，便想邀了虚清道人等到梅兰亭中烤食饮酒。

    叶晓奇大惊，赶忙前去迎接章新。不过却被先前的那名弟子拦住。那名弟子道：“师父有令，今日人多眼杂，还望师叔自行隐藏不要露面。”

    这时，众人已经走到了街口。天山归灵仙子向蓬莱无名道长道：“今天收获颇丰，不过我还要回去换身衣衫，等会再去。”于是一时间众人都入了孟家，只有虚清道人匆匆入了蓬莱观。章新自是于虚清相熟，也不阻拦。

    虚清入得观中，直接像叶晓奇居处奔将过去。叶晓奇此时还没打开屋门，只急的满头大汗。虚清道人便把为何诸人回来，甚有歉意地说道。叶晓奇见虚清道人过来，便把关于梅兰亭今日不可让师兄进入的事说了。自然关于为何依旧未提，虚清道人也没有细问。虚清道人想了一会，忽然道：“你此刻便小心前去偷偷放了沈小依和捕获的猎物全部释放。这样你师兄一时必然大怒，也许就不得宴请诸人了。”

    叶晓奇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便手提清霜走出，却不知似乎是因为赶将时间，竟然没有和虚清道人述说关于自己已经放了沈小依，也没有打开房门。

    虚清道人本还想说的几句小心之类，可看到叶晓奇匆匆离去，也没来及。他看着锁着的房门，也未多想和停留，直接又出了庭院。

    此时院中安静，只听喀的一声，一个身影纵身一跃，轻轻一弹，铁锁打开。那人直接进屋，又从里面合上了门。

    叶晓奇在观中后门柴房，找到众人打的猎物，原来这些仙人为了吃得新鲜，都是以道法控住猎物。叶晓奇只轻轻一一喝，道法皆破，只见百兽在领头一娇小雪狐带领下蓬莱观后门出去，猪獾断后，最后那只雪狐竟然又返回，深深地看了叶晓奇一眼，便又转身出了后门。叶晓奇觉得甚是奇怪，不过天下大事无奇不有，一时并未放在心上。

    章新首先得知的是观中猎物悉数逃跑，然后便是知道沈小依也不见了，果然大怒，把屋中一切事物皆是摔得粉碎，更是把那些名看守弟子打得半残。

    叶晓奇回到住处，发觉门锁已断，林福也不知了踪影，顿时慌神，就在他要跑将出去的时候，有指轻点要他噤声。

    叶晓奇一愣，看着那指，会心一笑，不再说话，片刻以后，身影竟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