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即入荒漠葬原须
一路北去，在数日之后的一个傍晚时分，叶晓奇和百灵终于回到了北大漠中。夕阳西下，寒风飕飕，此时北漠未及早春，前些日子的大雪还没融尽，万物也才复苏，一副萧条中透露新生的色彩。 “晓奇，你看北漠荒原也将要入春了，不过比之南疆却是迟的太久。晓奇，你还记得南疆此时的景色不？那里新燕早已筑巢。而我们这里却依旧还是有些许白雪皑皑，只有几许青葱点点。”百灵望着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漠荒原，对着叶晓奇说道。 叶晓奇却是不明白百灵想说什么，几乎是呆呆地看着她，而手中抱着原须道姑的骨灰坛。 “好了，我们终于回来了。原须道姑生于荒漠，如今我们历经数千里赶在春暖花开之前，带她回来安葬。也算是我能够尽的最后一份孝心吧。嗯，晓奇，来，我带你去一处和我一同为道姑安葬吧。”百灵对着叶晓奇说道。 “去哪？嗯，好，走吧。”叶晓奇见百灵并不解释，只好答应道，两人便往大漠深处慢慢走去。 百灵则带着叶晓奇经过了很长的一段路途，本是豁然开朗的视界，突地却因陡然变得更加辽阔而平添许多压抑。这是一处内陆大湖，水天相接，映着已经西沉红日之后的漫天晚霞，两人身形便只是苍茫一墨点。陡然宏大与微小的比照，极大地冲击了叶晓奇视野，便是一时心中所想的杂念全然消逝。 “这里便是我们北大漠生灵的最初来源之地：‘漠湖’。自当初紫陌教开派将军在此创立紫陌教以后，再经历沉若和沉落前辈的波折，这里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了。这里已然归为自然的荒漠了。不过我在小的时候，却是原须道姑最喜欢带我来的地方。而据她说，我母亲便是生于此、没于此。”百灵对着眼前茫茫大湖说道。 “那，我们把原须道姑就葬在着吧。”叶晓奇说道。 “嗯，我看一下，就在这吧。被天披水，原须道姑也得安心往生投胎。”百灵眼眶红红地说道。 叶晓奇看到百灵心伤，便上前轻轻抚慰，和她一起用双手挖掘坚硬的地面，几番下来便是血和泪融尽如此大漠泥土。在没有任何道法的支持下，两人却是如此的脆弱，然而他两同时选择了这样这般磨砺来纪念原须道姑，待到坟墓成型，两人之手都是血rou模糊。 “好了，走吧。原须道姑也该能够安息，经历虚幻梦乡而往生。晓奇，走吧”百灵看着眼前的小小坟堆，轻轻站起身来，慢慢说道。 叶晓奇还未回答，突然便是一阵东风吹来，带来的全是北大漠泥土气息。百灵张开双臂，迎风而立，长发飞舞、玉佩叮铃，合着叶晓奇腰间所带的玉佩一般交相呼应。 这，便是一种自然。 东风转瞬而过，百灵索性坐了下来，面对茫茫漠湖，若有所思。叶晓奇则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不言不语。 过的好一会儿，百灵突然痴痴说道：“晓奇，你说是否真的便有虚幻梦乡存在？” “前些日子，既然李太白前辈说九天云霄有飞升仙灵居住。那么我想必然也有一处供普通百姓往生投胎中转，而此处想必就是虚幻梦乡了。”叶晓奇答道。 “不，晓奇，这你就错了。虚幻梦乡是我们魔教与鬼门所说之一，而并非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所承认。这些正道则是说人得渡过黄泉、喝了孟婆汤，再走过奈何桥，便是一世了结。不过，无论是虚幻梦乡，还是黄泉奈何桥，一旦经历，一世尘缘是否终结，便是新的凡尘俗世。”百灵对着叶晓奇又有些惘然地说道，然后又挽了头发，露出这些时日稍显疲惫的面容。 “噢，是这样的啊。我以前可没怎么听说过。”叶晓奇说道，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百灵。 “唉，这些都是原须道姑说给我听的。如今却是生死相隔，阴阳为界！却不知她是否已经了结这一世。”百灵接着说道。 叶晓奇听得有些迷茫，再不知百灵今日为何在此还不愿意离去。 而百灵似乎知道叶晓奇心思，接着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走吗？” 见到叶晓奇摇头，百灵接着道：“因为我就要和你分别了。这些日子我们共同经历生死，我已经深深记得你了。此番回到大漠，我已经得到消息。我父亲已经带领所有的前去潼关，而我不日也将赶去。而你将要身往天山，我们想必缘分已尽，今日过后，我们就此别过吧。下次相见，若是有缘，我们再见吧。” 叶晓奇正想回答，百灵却是突然起身，轻掂脚尖，就在叶晓奇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便御起紫电，直往西南而去。 徒留叶晓奇一个人望着眼前的茫茫大湖，心神不宁。 百灵御剑直飞，满脸赤红，直到耳根，但两行清泪止不住地留下，心中更是似乎缺了一块，而且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便是心痛吗？”百灵心中默默念叨。 叶晓奇看着百灵身影消逝，终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东风间歇，突然湖面上起了散不尽的浓雾。叶晓奇正觉朦胧间，有个熟悉声音隐约出现。 “叶晓奇，我们又相见了。呵呵呵！”从湖中渐渐凝出一道身影，立在水面对着浓雾缭绕中的叶晓奇述说。 “你是司昂陌儿，灵灵的母亲，你刚才为什么不现身？她就刚走，你知道原须道姑之死对她打击多大么？你为什么不出来看看她？不安慰她！为什么！”叶晓奇说道最后，却已然便是质问。 “呵呵，你不懂。我和她们父女还没到时候，不能相见的。其中道理，日后我便与你解释。不过你为什么不追她而去？”司昂陌儿问道。 “我，我。我有自己的使命，南疆之事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我自己九年来的混沌岁月，也该有些结尾，我的身世、我的血仇，我的未来，我不能追随她而去了。而且，我对你女儿便只感激，没有理由能够说服自己前去！”叶晓奇对着水面上飘摇欲坠的身形说道。 “呵呵，你还没理由吗？你难道都没注意到，此次和上次，你已经变了吗？”司昂陌儿问道。 叶晓奇盯着她，却是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南疆的真实情况。而在他心中很想，脸上却满是犹豫。 “是不是诡难常死难？鬼门濒临灭绝，南诏王死难，妖族横出，南诏差点亡国？”司昂陌儿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带叶晓奇详述便开口问道。 “这个前辈，正如你所说。”叶晓奇无力地答道。 “呵呵，也难怪，自从我被囚禁于此，便是难得一死，更是无法求生。诡难常他必然会早晚死难的。”司昂陌儿说道。 “你不伤心？灵灵可是说你和原须道姑很好，和诡难常也很有关。难道你不想知道得更多一点吗？”叶晓奇问道。 “啊？呵呵！我已死难，死者便是死了。我也无法可说了。不过叶晓奇，你还不赶快去追我女儿回来？” 叶晓奇却是仍然犹豫。 “好一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华的男子，竟然是这般迂腐，难道你没注意到你现在每次称呼她的便是‘灵灵’，而此称呼，却是除了你之外，也绝对找不到的第二人敢说或者说能够说的。你便真的不喜欢灵儿吗？”司昂陌儿对着叶晓奇说道，言语中则似有责备之意。 叶晓奇慢慢低下头，先是轻轻摇了摇头，后来却又点点头，最后则是又在心中默默点点头。 “那你还不赶快去？好男儿志在四方，等你带着我女儿回来，我就现身与她重逢。叶晓奇，你记住，很多东西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如何珍惜！”司昂陌儿缓缓说道，甚有悲伤，浓雾渐渐散尽。 叶晓奇看着司昂陌儿身影渐渐隐入湖中，想了很久，忽然猛地祭起清霜仙剑，御剑直起飞往西南，紧追百灵消逝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