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谈得旧情见真情
“嗯？”叶晓奇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不能够相信李太白也有过“风流糊涂”。 “咳咳，有些吃惊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谁不曾经年轻过啊。”李太白说道。 叶晓奇坐在一旁，听着不说话，昏暗的灯光里，人影晃晃，另有一番风味。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情绪，却已物是人非。这一天叶晓奇跟着草庐仙人和李太白又饮不了不少酒，但是丝毫没有醉意，满脑子想得都是一些没有毫无相干之事。 夜还是很深很静了。 李太白挑了挑油灯芯蕊，灯光也随着慢慢亮了起来，仿佛整个屋中也顿时亮堂不少。 叶晓奇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被照亮了很大一片，隐隐的有了方向感。 “晓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年我还没有完全出山，在川蜀之地，四处游玩。那一日天色昏暗，晚霞满天，归鸟回巢，我遇到了她……”李太白慢慢地娓娓道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我是山野村夫，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当时圣上的胞妹。我们偶然相遇，还说了很多互相鄙夷的话。但是就这短短时间，我们都觉得互相之间颇为对味，于是我们就这样相处了好几个时辰。互相之间知道了对方的一些忧愁。然后就到了晚上，她又没了去处，我便偷偷地带她回山。可是我所在的门派很小，多了一个人便很容易被发现。我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带她进去呢？而且我们门派虽然对我们修为方式并不追究，让我们自己修行，但是对于宵禁管理还是挺严，特别是对于来自外面的人，更不用说是来路并不清楚之人。” 叶晓奇听来，觉得李太白真的是回忆起来，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有点点泪光闪烁。 “到了天完全黑透了，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我便想了最土的方法，放弃了所有能够使出的道法，只给她穿上我的外袍，然后我引开了守门的师侄，让她悄悄溜了进去。”李太白回忆道，语气倒是格外陶醉。 “可是进了门以后，我才发现更难了。因为我是和师兄弟住在一起，也就是你的草庐师父和酒剑不仙。” “啊！原来你们真的是一个门派的啊。”叶晓奇吃惊地道，不小心插话道。 “是啊，我们是来自一个门派。但是当初的草庐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把她安排在了我经常所在的后厨柴房。” “但是，晓奇你也该能够猜出被一个人扔在柴房，那是多么不好，更何况她还是女流之辈。于是我便在酒剑不仙和草庐都睡下的时候，偷偷去见她。我们越活越欢，谈得也越来越多。我也才发现原来她是这样的有自己思想，而且她虽然出自深宫，却全然没有宫中的皇家气息。我们在那里谈天说地，指点江山社稷。渐渐地她也就想多呆上几日。” “那你们不会被发现吗？”叶晓奇想起自己所在的蓬莱，自己想见见师姐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是可真的是年轻，天不怕、地不怕。我可没有晓奇你这样好的想法，只是想着两人能够多呆一些日子也是好的。”李太白继续说道。 “只是后来我还是被发现了，到底后来我每天半夜就出去，直到天明时分才回来终于还是惹了酒剑不仙和草庐两人的怀疑。于是在一天的夜里，我正和她在柴房里说些关于李林甫对于安禄山的影响的时候，他们两人冲了进来。当时吓的我可是真的胆战心惊啊！”李太白会想到，似乎还有些刺激，便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颤抖。 “当时我是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她果然是宫里出来的，显得格外镇静，只是看看他们二人。当时她就透着一股倔强而不屈的表情，让草庐和酒剑不仙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后来……” “后来怎么样？”叶晓奇听得甚为刺激，想不到深宫内院也能够出这样的奇女子，李太白一停顿便忘情地说道。 “后来，当然是他们两人显然也被惊吓到，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时间我们四人都是面面相觑，直到窗外传来了鸡鸣，东方透着鱼肚白，她则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一句可是让我至今还是记忆深刻。” “呵呵，是不是很想知道是什么话，我可不能告诉你了。我想你和那人也有不能跟外人说的话吧罢！”李太白看了叶晓奇一眼，笑了两声，反而不跟叶晓奇说当时究竟听到了什么。 “这个，真的没有。我可没有与他说过很多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半天也难得说上只言片语。”叶晓奇回想起自己与百灵之间的经过，说道。 “咳咳，叶晓奇，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非要说的那么多，才是真正的能够在一起啊！”李太白像是感悟地说道。 叶晓奇低头不语，只是上前挑了挑灯芯，灯光顿时又能够更亮了。 “其实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当你整天胆战心惊的时候，你担忧的事情往往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一旦放松了心情，反而又突然降临。就在我和她两人整日在一起，在草庐和酒剑不仙过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不再纠缠时候，突然她被伙房的弟子发觉，告知了掌门。” “啊！”叶晓奇吃惊道。 “是啊，当时我从酒剑不仙口中得知道到这样消息也是这样的语气。” “那后来怎么处理的？”叶晓奇关切道。 “后来，她果然是不屈不挠，只是说全是她因为仰慕我们门派，便一人偷偷地遛上了山，进了柴房。” “这样啊，那还好，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叶晓奇说道。 “对于我和她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了。毕竟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来历，毕竟是皇族公主出家为道，在全天下也是家喻户晓。虽然说我们是小门派，掌门虽然有些严厉，但是对于天下大事均是了如指掌。自然知晓她的身世来历。便不好怎么处理她。只好迁怒于守门的弟子和伙房的弟子。” “怎么能够这样啊？！”叶晓奇诧异地问道。 “正是的，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可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私情而让他人为自己受过？我受不了，于是我立刻前去找到了掌门，告知了全部事情的经过。” “啊！你全部告诉掌门了？不是说你的掌门很严厉吗？”叶晓奇自小在蓬莱。，同全部弟子一样，最怕的就是管掌教中典礼事宜的监教。 “那又能怎样呢？当时年少，也没什么害怕。其实我一早就想下山，听她说出山下的花花世界是这样精彩，我便蠢蠢欲动。那一次或许其实只是我的故意为之。不过却真的连累了师兄师弟。”李太白说道。 “连累？” “呵呵，是的。掌门因为此事，看到我那般意气风华，便立刻迁怒所有与我相关的人，便把草庐师兄和酒剑不仙两人一同革除师门，撵出了蜀山。” “啊！怎么能够这样？”叶晓奇感叹道。 “呵呵，叶晓奇你也不用紧张。不知道你听说过蜀山没有？” “蜀山？弟子听过啊！据说当初比青城还要辉煌，是修仙界最为顶峰的泰斗。难道说，前辈你是蜀山弟子？”叶晓奇更觉有些惊讶，说道。 “呵呵，猜对了。不过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自从那之后我们三人便算被动地出了山。而我跟着她到了西京长安，他们二人则是浪迹天下，四处为家。说来可是我害了他们啊！如今想不到我们已经阴阳相隔！”李太白又想起了酒剑不仙，这样忘情地说了说。 “前辈切莫再要感伤！”叶晓奇学着被人安慰的感觉说道。 “是啊，我可不能够再感伤了。其实叶晓奇，你或许现在更关心的是蜀山门派为何会突然消失，然后西南川蜀便盛传青城。” 叶晓奇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对于李太白更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可惜的是，我不能够跟你说了。因为我们几人出了川蜀，再也没有走过蜀道。至于蜀山，我反而再也没了丝毫消息。仿佛那样的一个修仙门派便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不见。” “竟然真的有这样事！”叶晓奇突然觉得有些恶寒，感慨道。 “呵呵，还是不要说他们了。想来有那样的掌门，或许蜀山真的灭门也是很有可能。还是跟你说说之后的事吧，不过你应该都知道了。”李太白对着叶晓奇说道。 “呃，晚辈不是很清楚。”叶晓奇觉得自己沉浸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竟然也是这样的安宁。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李太白被革除下山所有道法便都废了。至于后来李太白教授的无名剑法则是完全靠着他自己的感悟，不过令当时李太白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被废弃以后，功力修为反而更高了。不过，李太白对于自己的这样特殊机遇，并没有告诉叶晓奇。 “之后的事呢，其实就跟你听到的流言一般，我敬仰玉真公主，便在她修建的道观居住，等待觐见明皇。而她却是全然不在皇城，在一一天我们有些话不投机，她便一走了之。而我当时也是没有追过去。第二天我也就被明皇接见，当时怀着一腔热情，儿女情长也就被放在了一旁。直到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官场黑暗，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李太白似乎是说出了心中的最感慨事宜，愤慨之下再不愿说话。 叶晓奇从他语气之中也听出了当时皇宫之中的黑暗，以及那份约束，那份桀骜不驯。 “咳咳，晓奇，你不要太在意。我只是对昏庸的唐明皇愤慨而已。想不到这些年过去，我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啊。”李太白说道，只是后半句似乎只是对着自己说的。 “若是你想念一个人时候，便会觉得过得很快，我从皇宫出来以后，四处找寻玉真公主，却再也见不到了她。最后无处栖身，只好浪迹天涯，直到后来在这里敬亭山呆了好多年。但是上苍就是会戏弄造化，我在这从来再也见不到玉真公主，直到我跟随叔父在当涂县过了几个月，这里据说她曾经来过。于是我匆匆赶来。可是，人去山空。”李太白落寞地说道。 “不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真正的领悟出了自己应该看淡。也就是直到今天才能够把这些完整地告诉一个人。叶晓奇，你说说自己的烦心事罢！”李太白终于草草说完。 “我？前辈也想听一听吗？”叶晓奇问道。 “呵呵，只要你肯说！”李太白笑着说道，言辞颇为安详。 叶晓奇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些不知所措而已。若是前辈不嫌弃，便想能够得道指点一二！” “呵呵，晓奇，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虽然不是师徒，但你要是不想告诉草庐那厮的事，就可以完全告知我的。我们有缘，我会尽量帮你的！”李太白坚定地说道。 叶晓奇顿时觉得心中暖洋洋的，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借机，他又上前挑了挑灯芯。借着骤然变亮的灯光，叶晓奇才发觉原来李太白不知何时已然老泪众横。 叶晓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常常会想着想着就会感伤而落泪之人。 清了清嗓子，叶晓奇便想着说着，把所有关于自己和百灵之间的点点滴滴说了出来。 李太白在一旁，自始自终静静地听着，但是面容神色变幻，不知是因为叶晓奇和百灵，还是因为又想起玉真公主。 待到叶晓奇完全说完的时候，油灯已然熄灭，李太白不知何时竟然睡熟，隔壁传来了淡淡的鼾声，那是草庐仙人的熟睡。叶晓奇摇了摇头，想人老了，还是真的太容易熟睡，不能要求太多了。 就在叶晓奇想着给李太白盖件衣裳时候，李太白突然起身说道：“呵呵，你还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啊？” 叶晓奇顿时愕然，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是受了李太白前辈的捉弄，于是说道：“我还以为前辈睡熟了呢！” “呵呵，没有的事，只要我李太白答应的，可不能那么容易失信的。”李太白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