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船翻了

    王霸他们也看清楚了下面情况，重新装好子弹：“反正也是死，不如干两个垫背。【】”正在此时，陡崖下有人喊：“江龙，快到北面去！”竟然是陈大烟袋！江龙跑到北边，只见崖边的树上缠着一根干枯的粗大藤条，一直拖到下面，王霸也听见陈明的呼喊，跟着江龙往北边跑。江龙来不及多想，拽着藤条往下溜，王霸、老二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溜下崖去，陆五身子刚刚离开坡边，一条狼狗就蹿起来，一口咬在他的屁股上，撕下一块布条，陆五身子坠落下去，跌倒在地上，那条恶狗收住脚，冲着下面疯狂咆哮，另一条也出现在崖边。王霸扶起陆五：“快走！”老二顺手抽掉藤条，他们刚刚钻进杂树丛，子弹就在他们屁股后面响起，尖啸地钻进泥土里。幸好树丛中有块大石头，他们翻滚到大石头下面，子弹追着他们，击打在岩石上呯呯作响。三人不敢停留，跟着江龙的身影继续向山下跑，跑出约一里多路，还能听到身后的狗叫和枪声。日本兵一时还下不来，但他们看到江龙都快没影了，还想继续往下追去。这边几个人不敢停留，又跑下去十多里路，才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子。天色昏暗，树林子里更迷迷蒙蒙。等到了跟前瞧见江龙时，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陈明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追着我们屁股就赶过来了，别坐在这儿了，赶紧上船！”三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出了树林，才发现到平天湖边了，湖边停着只小船，等爬上船，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嘿嘿笑起来。雨仍然下个不停，王霸舔了舔脸上的雨水：“他妈的，差一点儿死在这里了。”原来，他们三人一回到村子，老二就去烧塌的屋子找他老娘的尸骨，不曾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正想捡点遗物灰什么的埋了，以后回来也能有地方烧纸，就听到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日本人说话的动静，赶紧翻过破墙往山上跑。日本人一见人跑，就把狼狗放出来，躲藏在树林子里的王霸和陆五看见，想打死几个鬼子阻一阻，哪知道这帮鬼子邪乎，一个没干掉，反而暴露了目标，三人只好没命地往山上跑，正好让江龙看见。船很小，他们几个人加上划船的挤成一团，小船吃水太深，前进的速度也很慢，可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绝没有再回头的道理。所幸今晚没什么风，不然，这船也走不了多远。众人都静默不语，只有雨水肆意哗哗而下，在湖面上击起千万朵水花，大家光着头，任凭雨丝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乔子琴紧张地拉着江龙的胳膊肘儿，生怕稍微一动，船就会翻掉。江龙很享受这一刻，乔子琴能紧紧拽着他，说明她对自己的信任，就算船真的翻了，他也能保证把她救上岸来。天色暗下来，天地之间，除了雨水声和划水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远远的，北边隐约有灯光，那边应该就是湖口，看起来，船大约已经过了湖中间，再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可以上岸了。老天好像是故意捉弄他们，到湖中心时又刮起了一阵旋风，这么大的湖，无风都是三尺浪，更别说这风刮得越来越大，波浪哗啦哗啦地拍打着船帮，小船就像一片无助的树叶随波起伏。陆五叫了声：“不好，进水了！”接着詹姆斯也喊：“哎呀，水淹了呢。”众人都手忙脚乱地用手往外泼水。“别乱动！”船老大虽然故作镇定，但语气明显也有些惊慌。湖水淹进来越来越多，船在湖心，要是翻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乔子琴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浑身哆嗦，紧紧拽着江龙的衣服。江龙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呢！就算是掉进水里，我也能救你上去。”“不要乌鸦嘴！”乔子琴骂了声，不过多少放松了些，从此寸步不离背着的小皮包里掏出两块银元，一块塞给詹姆斯，另一块塞进他的手里。江龙笑道：“干嘛？买命？”詹姆斯也说：“给，江龙，在水里，他很，厉害。”乔子琴低声说：“带在身上，应付急需。”两个男人身上都没钱，也就老老实实想办法收藏起来。夏勇像是为了鼓气，嘿嘿笑着大声说：“这么多天，没能痛快地洗澡了，洗把澡也不错。”从上船一直到现在，陈明都缄默无语，好像在盘算什么事，这阵子才说：“这算什么，长江我都能游个来回。”王霸不服气：“大烟袋，你真游过？要不你下去，船就轻多了。”老二和陆五都呵呵笑起来。陈明看看王霸：“算了吧，你坨最重，你要是下去，准保船能快得多。”船长坐在船尾，一言不发，王霸看了看，暗地里捅了捅老二，他会意地蹭过去，身子慢慢向船尾靠，他离船尾倒是最近。两个人都想，既然是船长，水性一定最好，把他掀下去，定能划到岸边去的。船长突然把手伸进水里，命大家说：“用巴掌划水，这样快一点。”船舱里的水已经舀得差不多了，大伙儿听船长吩咐，靠在船边的人，都伸出胳膊，用巴掌当船桨，在水里划动起来。船上顿时轻松了许多，船老大看着前方，有一片黑糊糊的岸边树林，喊：“再加把劲，快到岸了。”忽然，陈明“嘘”了声，大家都停下手侧耳细听，一阵突突的马达声传来，刚才风雨声太大，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划船上，竟然没能感觉到有船靠近。“妈的，拼了！”王霸一把拔出枪，对准那个方向瞄准，陆五蹲下掏出家伙，船老大也慌张起来，指挥大家用手当着船桨，拼命向对面划。狂风卷起一阵大浪，将小船抬高，倏然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射过来，将他们完全暴露出来。此时，众人才发现，日军的巡逻船离他们并不远。船上的日军也发现他们，凄厉的警报声尖锐刺耳，三四个鬼子叽里哇啦地怪叫着，跑到甲板上端起枪射击，子弹啾啾射来，船老大身子一震，一头栽进湖水里。王霸开枪还击，但船随着起伏的波浪忽上忽下，打枪根本没准头。陈明拿出驳壳枪瞄准，撂倒一个鬼子，江龙也没闲着，接过船浆拼命划。日军的巡逻船迅速接近，压着波涛，卷起大浪压过来，江龙只觉得天地旋转，接着耳朵嗡地一声，枪声和风浪声都模糊起来。刚掉下水时，他还能感觉到，乔子琴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一股汹涌水流冲来，那种牵挂的力量倏然消失，江龙惊慌失措——乔子琴不见了！一定要找到她，谁知刚一露头，几颗子弹飞来，擦着他的脸射进水里，江龙只好再次沉入水中，拼命往岸边游去。突然，江龙小腿一震，就像被毒蛇狠咬了一口，心里咒骂着小鬼子，身体却不敢放松，拼命游着，朦胧中，手碰到一条腿，不由心里一喜，揪住那条腿，浮出水面，往岸边划去。江龙露出水面时，鬼子的巡逻船还在湖面游弋，但离自己很远了。风雨交加，波涛起伏，远远漆黑的天空，划过一道锋利的闪电，让江龙看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一片树林，脚下加紧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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