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过不了哨卡

    问起来，其实恽大姐年经并不大，模样也还算俊俏，用一条毛巾扎住头发，看起来就像出嫁不久的小媳妇。【】偶尔用手指抿起掉下来的一绺头发，动作柔美温馨。突然觉得，这趟出来不亏。恽大姐紧紧跟在江龙后面，走了一阵子，气喘吁吁地埋怨：“江龙，哪有你这样做男人的？怪顾着自己跑，不要老婆了是不是？”江龙嘿嘿笑着回头等恽大姐追上来，“不是急着要赶路嘛。”“那也得装像点吧。”江龙只好放慢脚步：“那行，我走慢点。”走了一阵子，她又停下来了，说，不行不行，我们这还不像逃难的，哪有逃难的人甩着两只手的呢？江龙说不能去偷去抢吧！女人四处打量着，看前面路边有个院落，房门大开，东西散乱，说房主不是逃跑了，就是被鬼子杀了。两人进去，屋里没有人，厨房里灶冷锅凉，锅里有半锅已经发霉的稀饭，桌子上一碗咸菜已经生蛆，三个饭碗里都有没吃完的饭，筷子撒了一地。看来家里有三口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抓走了。两人找了点东西：换洗衣服，碗筷毛巾，江龙找到一把刀，一个水葫芦，还有一盒火柴，当宝贝似的。女人却找到梳子镜子，江龙笑她逃难还想着臭美，她腼腆地笑笑，说女人嘛，哪个不想漂亮点？她突然叫起来：“盒子里还有良民证，正好一男一女的。女的叫李花，男的叫张中平。我们要记住名字哈。”江龙诧异地问：“看不出，你还认字啊。”“男人认字啊！他教我几个字还有算账，要不然，怎么做生意啊！”她很自然地说，然后把良民证递给江龙，要他收好。他们每人背一个包袱，女人依然扎着她明黄色的头巾，两人就像回娘家的小夫妻。天色微明，两人来到一处村口，也没进村子，从旁边岔道拐过去，不想村边就是一条公路，刚想要穿过公路，南边远远射过来两束灯光，紧接着一阵隆隆的马达声。江龙赶紧拉住恽大姐蹲下，只见一长串汽车队隆隆开过来，车上全是日本兵，江龙数了数，足有十一辆之多。恽大姐紧紧攥着江龙胳膊，手有些微微发抖。看来湖南江西方向的日本人正在向湖北增兵啊，江龙的心也沉重起来。好不容易等到车队全过去，两人才站起身往对面跑，江龙拿过恽大姐手里的包袱，安慰道：“别怕，要紧的时候得赶紧跑。”恽大姐紧紧跟随着江龙一溜小跑，跑出几里地才放慢脚步。此时天已经大亮，恽大姐一脸汗水，脸色通红，经过一个小水塘时，恽大姐说要洗洗脸，包袱里拿出毛巾，洗了后又给江龙，然后扎上黄头巾，就把塘水当镜子，左照右照，突然惊叫了一声，跳上来，紧紧拽住江龙的胳膊肘儿，指着水塘说：“有……有个死人。”江龙走近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人飘浮在水草里，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觉，回身说：“咱们还是快点走吧。”恽大姐估计是吓坏了，一路拽着江龙的胳膊不撒手，江龙想走快也走不了，回头见恽大姐累得够呛，到了一处平坦地说：“歇会吧。”恽大姐坐在地上脱下鞋子，疼得直吸冷气，只见她脚上已经磨破了几个大血泡，皮rou和鞋子沾在一起，当然疼得钻心。看恽大姐眼泪汪汪的，江龙心里很不是滋味，拿出葫芦倒了点水蘸着水帮她擦洗，恽大姐要强，虽然疼的直哆嗦，仍然咬牙一声不吭。江龙叹口气：“你又是何苦跟着我们呢。”恽大姐赌气似地说：“谁让你走那么快！”江龙嘿嘿笑：“赖上我了？行，我走慢点行了吧。”“不行，你忍心我这样走？”江龙无辜地看看她：“那还能怎么样？”“我要你背我走。”江龙愣了愣，搔搔头皮：“好吧，背就背，不过咱们得说好，背一阵子，你得下来走一阵，不然把你背到汉口，我就先累死了。”恽大姐破涕为笑：“累死你，我还舍不得呢。”江龙背过身蹲下，恽大姐俯过身子趴在他的背上，江龙背起来就走，比起码头上的货物，一个女人算是轻的，江龙也没觉得多费劲，反而有几分甜蜜。恽大姐趴在江龙的后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肩头柔声说：“你也走慢点，累了就说一声，让我下来走。”两人沿着荒山野岭赶路，一口气走了七八里地，翻过小山包，下面又是条公路，公路上架着鹿角，拉起铁丝网，出入通道竖立着两个简易瞭望岗楼，上面站着日军。路边，还搭建了几间简易木头房子，旁边停着军车，一队日本兵守在关卡处，几十个百姓依次排队检查过关，真是戒备森严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会设了关卡？江龙想绕过去，可看那拉着铁丝网的远处，竟然也有日本兵站岗，恽大姐拍拍江龙肩膀：“让我下来。”两人猫下身子，躲在草丛里，江龙心里着急，嘴里说：“这可怎么办？”恽大姐虽然害怕，但还算冷静，紧紧靠着江龙不说话。江龙听见身后远远传来说话声，扭头看时吃了一惊，只见身后有两个鬼子，一个拉着牛，一个牵着羊，嘴里都叼着烟卷，正有说有笑地往关卡处走来。抢劫回来的日军站在高处，一眼就看见树后的江龙和恽大姐，呼喝着，拉动枪栓瞄准二人，说了一串日本话。江龙赶紧举着双手缓缓走出来。日军走近，见一男一女两人，一名娃娃脸的日军端枪上前：“什么的干活？”江龙陪笑，指了指身后的恽大姐：“太君，我们，夫妻，良民大大地。”日本兵上下打量着江龙和恽大姐：“良民证的干活！”“良民良民，”江龙点头，真佩服她在屋子里找到最有用的东西，掏出那两张救命的纸片，指指恽大姐，又指指自己，“她是李花，我的，张中平。”给日本人看过以后，又把那两个纸片收起来，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搞的？良民证都没有带，一定遇到了不测，看到碗筷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个孩子，到哪去了呢！心里感叹道：大哥大姐，对不起你们哦，用你们的良民证冒名顶替，幸亏不是在城市里，不要贴照片的，可以蒙混过关呢！日本兵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良民证，还给他们：“过卡的，什么干活？”“送老婆，回娘家的。”江龙把恽大姐扯到前面来。“不用的，回娘家的，”娃娃脸挥挥手，示意江龙两人帮他们赶牛羊，“帮忙地，吃rou！”江龙无奈地摇摇头，恽大姐扯扯他衣袖，两人只好走过去，江龙牵着牛绳子，恽大姐牵着羊的绳子，迫不得已，帮日本人牵牛赶羊。岗楼上的日本兵大声叫好，一个个都嘴馋了。他们跟随着日本人屁股后面走，十分顺利地进了关卡。关卡处有一条蹲坐的狼狗，见他们过来，突然站起来，冲着江龙呲着獠牙狂吠。守在关卡的是戴着白手套的日本军官，狐疑地扫了江龙两人一眼，手里的绳子一放，狼狗直接拖着绳子扑过来了。江龙吃了一惊，这才想起自己的腿受伤，虽然缝合好了，但是伤疤还没长好，狼狗闻见他身上有血腥味了，不由暗暗叫苦，但此时也不敢乱动。前面牵羊的恽大姐转到那边，将江龙挡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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