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房中密谈
“修仙的好处，为父自然知道，只可惜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却是强求不来的。”封远摇头道。 “我不知道你们已接触过修仙之人，那位高人的断语说了你们也未必会信，所以我一直以来不曾提及。现下好了，你们已偷偷学了这修仙之术，我所说的种种，其中关节、是非对错，你们自能判别。” 封远顿了一顿，又严肃地道：“还有一个要紧处，你们一定要记住，那位高人曾郑重叮嘱，谋儿体质之事须得严加保密，一旦泄漏出去、恐会招致很大的麻烦，这也是我一直闭口不提的重要原因。” 听着老父谆谆而言，封子谋呆立一旁、默然不语。就这么会工夫，他心里已想得清楚：父亲没有必要骗自己，凭着父亲能准确说出自己是火属性体质这一点，就证明父亲所言不假，而那所谓的高人也确实有些道行。这什么亘古难遇的“火噬凶体”，难道真的就这么巧、不偏不倚地找上自己了？为何那万仙长又没有任何表示？ 这个说法来得太突兀了，封子谋一时半刻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几个时辰前还被称为世所罕见的绝佳天资，怎么忽然间就摇身一变、变成这险恶无比的火噬凶体了呢？满腔的兴奋热情、突然被一盆凉水劈头浇下，封子谋此刻，当真是郁结难平、欲哭无泪。 一旁的封子矢更是悔恨交织、又惊又怒，原来一心以为、弟弟会在自己的帮助下登上巅峰，谁想到事实却是把弟弟推近了死亡深渊！可恨啊，这什么狗屁的火噬凶体，竟是这般戏弄人吗？ 封远见两个儿子都不作声，叹了口气，又道：“幸好这事发现得早，想来谋儿你习那修仙之术不久、尚未足以触发那凶险之象，还算是皇天眷佑……如今之计，唯有悬崖勒马、亡羊补牢。谋儿你须得立刻停止那什么聚灵的修炼，从今往后，别说练不得、就是想也不能去想！” “可是……我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就连那万仙长，也不曾看出有什么凶险……”封子谋仍不死心、期期艾艾地道。 “放屁！等你觉得有异常时，已经迟了！”封远用力一拍床沿、双眼圆睁，又怒道：“你当真如此忤逆，不听教诲，非要自寻死路么！” “我……孩儿不敢。”封子谋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想在此刻再激怒老父。 “那你是否能答应我、咳咳……从此不再练那修仙之术，甚至是一般的、咳，寻常武艺也不练？”封远逼问道，这一动气又牵动了伤口、剧烈咳嗽起来。封子矢忙轻抚父亲脊背，瞪了弟弟一眼。 “这……孩儿答应父亲便是。”封子谋眼见老父一副气呼呼模样，只好无奈地先答应下来。 封远胸膛急促起伏、呼吸粗重，歇了一阵才渐渐平和，语气稍缓、他又道：“不是我看轻万仙长的修为，但他的气势与当年那位高人相比，确实有所不如，况且这事与你性命攸关，怎可掉以轻心？” 封子矢也开口道：“二弟，你还是听父亲的吧！这事是大哥对不起你，你须得好好保重，千万不可任性冒险……你若有什么意外，大哥这一辈子都会愧疚不安……”说到后来，语调已有些凄苦。 封子谋挤出个洒脱的笑容，故作轻松地道：“大哥，这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担心，你弟弟我哪有那么容易就翘啊？” 封子矢还想再说，封子谋却慨然道：“大哥！你不用说了，咱们兄弟情如手足，何须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你只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从府外传来，府中脚步声纷乱，赵龙赵虎急匆匆而入，急声道：“禀告上将军、少将军，哨楼发现敌军结阵，似乎今夜又要攻城！” “什么？这么早就准备攻城？”封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晕厥了半天之久，外面的天色渐暗、已是黄昏之时。 “哼！”封子矢跨前两步，手按剑柄，沉声道：“赵龙赵虎，你二人在府中护卫，我自去城上迎敌！”赵龙赵虎大声答应，转身出门，分守在房门两侧。 封子矢正要向封远辞别，封远却摆手道：“先别急，且让我想一想。”封子矢心虑城墙上状况，却不知父亲为何挽留自己，只好先站在一旁。 “谋儿，你去把万仙长请来，关于你体质之事，我还有些地方想请教他。你就说我行动不便、屈他尊驾，言语中一定要客套尊重。”封远沉思片刻后，开声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请。”封子谋闷闷不乐地应了声，走出了房间。 目送着儿子那尚显稚嫩的背影，封远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番火噬凶体的话，算是起到作用了，起码两个儿子看上去都深信不疑。自己其实并没有见过那位高人，这火噬凶体的说法，不过是转述翼公爷的交代罢了，虽说自己夸大了一下那位高人的话，但这事关系到谋儿生死，丝毫大意不得。今日总算是把这不安分的小子给震住了，从此以后，他也许就懂得趋吉避凶了吧！ 看了看门外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封远的心又沉了下来，暗忖道：这天色尚未黑严，敌军便开始集结准备，看来是要提前发动、并决意要持续到天亮了。这么长时间的连续进攻，守城将士未必能坚持得住，形势已是凶险万分…… 中箭受伤这两日，封远静卧细思、常常陷入矛盾：自己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满城百姓怎么办、小儿子怎么办？这小子心气高傲、性格倔强，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可真是百死莫赎…… 还有矢儿，十余年来看着他练得一身武艺、满腔胆气，比自己年轻时还要出色，然而为了那个承诺，只怕是要委屈他了……外人都以为自己偏心，其实真正要承受不公的，却是这个大儿子啊！ 封子矢在一边忐忑道：“请问父亲所虑何事？” 封远叹了口气，反问道：“矢儿，以你的判断，这城还能守得几日？” 封子矢犹豫了片刻，才黯然道：“以孩儿之见，不出两日，也许便会失守。另外，方才当着二弟的面，有件事我没敢说、怕惊吓了他。我偷偷问了万仙长，他说一路北上的途中，未见到任何援军……” 听到此话，封远更加焦虑，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心中似有什么难以决定之事。当封子谋和千木修的脚步声在房外响起时，这双眉毛蓦地一扬，却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 “封将军召唤，不知有什么指教？”千木修微笑着走进房中，清癯儒雅的脸上仍是一副飘尘出世、处变不惊的淡定神态。 “咳咳，岂敢岂敢，老夫恭请先生前来，却是有事相求。”封远连忙起身拱手，又对封子谋吩咐道：“谋儿，为先生奉茶，然后你先退下，我和你大哥与先生有事相商。” “是。”封子谋口中答应，心里却有些不情愿。他很想听听父亲是怎么问万仙长关于自己体质的事、而这万仙长又是怎么答的，无奈父亲已开口明言，只好奉上一杯茶后，带上房门离开。 封远父子和千木修在房中这一席密谈，竟是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还未结束。赵龙赵虎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口，封子谋想近前偷听、也是不行。 他在院中来回踱步，看看房中的光亮，又抬头看看天色，城外千军万马集结、敲震地面的声音隐隐传来，让他思绪更加不宁，左思右想、百般猜度，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不过有一点他心中也同样明白：今夜这一战定然惨烈无比、险象环生，纵然捱过了今夜，但以这敌众我寡、水泄不通之势来看，再怎么死战、殷邑也随时会失守！ 一旦那样，如今的他虽然修炼到了聚灵期五层，但体内只是初步凝聚了灵气而已，并不能把它们转化成进攻的手段，说白了，自己现在也就是个体质稍强的普通人而已。面对那千军万马、箭雨枪林，他同样只是具血rou之躯，没有多少抵挡能力……但封子谋心中并不畏惧，从他私自逃跑回殷邑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男儿在世，死则死尔，万万不可弃道义而苟活、去亲人而独生，即使无奋起杀敌之力，却须有勇于面对之心！纵是今日城破、生还无望，也要昂首挺胸、与父兄共赴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