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兵险
看模样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吴静见到情况不对劲，立即也站了起来，向陈健雄说：“健雄先生，这就是您招待客人的态度吗？” 不熟悉吴静的人容易误以为她是一个只会买弄风sao的女人，其实吴静的精明并不是外表能看得出来的，最好证明的一点就是这么多年来打她主意的男人不少，却没有谁能在她的身上占到过便宜。 陈健雄沉默着，没有说话。 吴静似醉似醒的模样媚态十足，看了周围一圈，用半认真的语气说：“都坐下都坐下！你们干什么呢，健雄先生刚才只是开玩笑，吃顿饭哪里还带打打杀杀的。健雄先生，您说是不是？” 陈健雄终于开口：“不，我觉得让他们两人试试手无妨。李兄弟的本事无庸置疑，不过我身为露露的二叔，多年来管持家事，算得上她的半个家长，有权力亲眼确认一下她的贴身保镖的实力。” 吴静呵呵一笑说：“不过健雄先生，小罗终归是您邀请来的客人，这样对待客人似乎不太合礼节吧？而且如果是真的要试手的话，应该事先就说明白。现在倒不说客人准备不足，甚至他连自己使用的武器都没有带来。健雄先生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比武切磋，本来就是即兴的事。” “既然是即兴而为，那就不必拘泥于今天。何不将比试延后几天，让双方都准备充足，为大家奉献一场精彩的比赛？大小姐也在学武，到时还可以叫上她一起来欣赏探讨，这岂不是更好吗？” 陈健雄感到有些头疼，他早就知道吴静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就是没有料到她会为了一个小保镖特意陪同而来。 已经喝得满脸酡红的陈培光这时站出来说话了。 “好啦好啦，大家先坐下。刀马先生提出要与李兄弟进行切磋，本是出于武者相敬，并没有什么恶意。而李兄弟是咱们坐上贵客，比武切磋这种事情嘛，当然由他自己来决定。刀马先生是精通剑道的高手，李兄弟事先没有准备，我看这样吧，今日之比试不必动用真剑，就以木刀来代替，李兄弟，你看如何？” 他面相长得和蔼亲人，说话一团和气，任谁都没有办法跟他这种人生气。 所以他说的话大家一般都听得进去。 李小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周作刀马一人身上，对于旁边陈健雄与吴静的对话并没有细听。 这时听到陈培光提出以木刀代替真剑进行比试，李小罗点头表示同意。 李小罗心里何尝不想领教这个日本男人的剑道，但是他可没有托大到凭空手去对付别人手中利剑，只有傻子才会狂傲地以为自己rou身已经强大到忽略利器的境界。 若是木刀的话，则无妨试试他的锋芒！ 陈培光用日语和周作刀马交谈一番，周作刀马想了想，欣然点头，表示同意。 陈培光对李小罗说：“刀马先生已经同意以木刀进行比试，李兄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兵器，我二哥这儿倒是有很多木制器械。” 陈老爷子的几个血亲儿女中，只有陈健雄一人坚持习武，颇具武学功底，其余人都是浅尝则止，转为将精力投入经商炒股等赚钱事务。 陈健雄的府邸藏有练武的木制械材并不奇怪。 李小罗摇摇头说：“不，我空手就可以。” 李小罗本来就是拳法格斗者，所以他说以空手进行比试时，谁也没有认为他这是傲慢托大的态度。 陈健雄站起身，手掌向前一伸，声音宏响说：“那么，就请两位各献绝技，点到即止，生死勿论！” 所谓“点到即止”是说这场格斗只是试手的性质，并不是生死格斗；而所谓“生死勿论”则是说武者格斗凶险异常，生死立判仅在一息之间，若是真的闹出人命，谁也不得追究谁的责任。 陈健雄这句话听似矛盾，仔细一想就会明白其实是合情合理。 到了这时，李小罗与周作刀马的格斗已经是必然之势，吴静想制止也制止不得。 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很快端上一把漆红色的木制武士刀，长约一米。周作刀马将木刀拿在手里挥了挥，看表情似乎还算满意。 开阔的大厅有足够空间供两人周旋，周作刀马与李小罗面对而立。 周作刀马双手持刀，刀锋直竖，刀脊贴于右肩，脚步向前踏出一大步，作出欲要斩杀的姿态。 李小罗微躬着腰，有意将重心压低，随时准备发动扑击。 ——两人以静止的姿势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当初月红在提及天下五大武脉之时，特别提到过日本的剑道是典型的“兵险”武脉一支，指出与这类格斗者进行战斗时要特别小心，甚至是能免则免。当时月红只是简略一提，并没有详说日本剑道如何凶险。 随着格斗水平的提高，李小罗的胆气越来越足，并且迫切渴望与强者战斗。 周作刀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刺激起李小罗的战斗欲望，现在他早就忘记了月红的告诫，哪里还管危不危险。 更何况周作刀马手里拿的只是木刀而已，李小罗自信木刀还割不开自己强韧的身体。 周作刀马持刀静立，久久不动。 他气定神闲，与其说是找不到攻击的机会，倒不如说他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欲发而不发的奇妙境界。 大厅安静得连铁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辨清楚，场上两人久久未动，旁观之人摒气凝神，满脸紧张，因为他们总觉得下一秒钟两人就会打起来。 李小罗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总是感觉周作刀马高举的木刀立刻就要斩杀过来，但是偏偏周作刀马一动未动。 李小罗明白对方已经将气势和杀意的运用妙达巅峰，和他这样对峙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倒不如勇敢地先发制人，免得如此消耗精神。 他心意一决，两腿力量暴发，身体径直向前冲扑而去。 就在李小罗起动的同时，周作刀马手腕银漆色的手筋条条劲勃，他双手持刀，迎着李小罗的冲势直斩而下！ 这一刀的刀意是快捷，破狠。贯注入周作刀马一刀斩必杀的精气神，大有神挡斩神，佛挡斩佛的气势！ 陈健雄和吴静的脸色瞬间一变，因为受到周作刀马强盛气势的影响，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李小罗被斩死于刀下的景像。 这一刀已经躲不了！——陈健雄与吴静心里同时产生这样的感觉。 然而谁也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周作刀马这杀神一刀斩居然斩空了！ 他并没有斩中李小罗，木刀斩入地下，划破了红地毯，敲碎了地下的青瓷板片。 李小罗已经冲至周作刀马的身旁，幸好周作刀马反应神速，一刀不中立刻后跃，险险躲过李小罗的双手抱杀。 两人又站立对峙，目光中互有警惕。 周作刀马震惊不已，他没有料到李小罗居然能够躲过自己必杀的一记斩击，更何况那时候李小罗正在飞速奔跑中，按理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才对……这种对手相当不简单，也相当有趣！ 而周作刀马不知此刻李小罗同样在直抽冷气，刚才那一记劈斩着实是吓得李小罗心脏一阵紧缩——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果决快狠的斩杀！那一刀的可怕唯有与其刀锋相错而过的李小罗才能明白，他觉得刚才死神正与自己擦身而过。 李小罗之所以能够躲过那一刀，完全是因为他的奔跑路径根本不是直线，而是一条偏弧！ 受到练钩取形的影响，李小罗意识到圆弧型的运动路径比直线的运动路径更容易把握身体重心。 严北一度认为钩这种兵器不够刚猛威勇，不适合李小罗的暴熊势格斗，他却没有料想到圆弧路径的运动正是李小罗重心控制式格斗的精髓，通过划动的弧线甩出如牙刃般锋锐的力量，不仅使到李小罗的冲势更加凶猛，更有利于他展开变化莫测的扑杀！ ——这道月牙形的弧线就是李小罗作为一头暴熊的长牙和锐爪！ 而在与周作刀马的格斗中，也正是这道偏弧让李小罗险险躲过周作刀马一记必杀劈斩。 通过这一次短暂的交锋，李小罗就已经完全明白当初月红为什么说和日本的剑士进行格斗无比凶险——仅仅是第一击就已经迸发出将对手必斩刀下的杀意！ 与其说这是武者之间的试手，倒不如说是仇敌之间撕杀！ 再看地面被敲击粉碎的瓷板砖，李小罗毫不怀疑同样一柄木刀能敲碎自己的脑袋。 “真够狠！但是我怎能让你轻易杀死！”李小罗狠咬牙齿，再次向周作刀马冲扑而去。 周作刀马。眼瞳收缩，骨筋铁铮的双手向前挥刀，发出一记毫无花巧的横切！ 他所修练的是“神名一刀流”剑技，要求每发一刀都要灌注入自己的坚韧的神念。 这横切一刀的刀意便是遥远，开阔！ 他要用刀延展自己的神念，在身前两米之内制造一个敌不能侵的虚空圈。 李小罗身体腾空跃扑，躲过周作刀马这一记切斩，他自上而下一掌猛拍周作刀马的脑袋。 周作刀马腰身下沉，以刀柄御挡，同时拖刀逆切李小罗虚空的下腹。 李小罗在空中灵活调整身体重心，身体拳缩，竟然收回双膝跪压在周作刀马的刀刃之上！ 两人都需要调整发力，于是这个诡异的姿势持续了一秒，给别人的感觉像是周作刀马用木刀将李小罗托举于空中。 李小罗借力翻到了周作刀马的背后，双手准备抱住他的腰身。 然而周作刀马头都不回，反手将刀尖向后刺顶，逼得李小罗只能闪身让过。 两人快速地交战，你来我往，毫无停顿。 陈健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泌出了一层薄汗，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格斗，周作刀马与李小罗的格斗给他的感觉仿佛是两头野兽在互相用牙齿和利爪撕咬，就等着看到底是谁给谁致死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