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奋斗不息
“我的桃树,就这样被你一手毁了!你要我以后和清平王后,就这么孤零零单薄薄的走在杵道上面,面对一片光秃秃的枝干?那我这王庭后院,还算得上什么后院,岂不都凋敝了吗?你好大的胆子!” 杨泽微微躬身,“还请天子恕罪。” 书房之中,德昭天子的重哼声从鼻腔里勃然而发,震动了书房,震动了夜空,“恕罪?一个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犯了错的人,我要如何去赦他的罪,那岂不是让我自言自语做小丑?你可知道桃树是你王后娘娘当年亲手所栽?我王宫后院只此桃花一片,便再无万花盛开。如今你挥手便毁了这些天堰桃树,我王庭后院岂不要成了秃院。你当真很是可以,心中有气,跑我这王室后院来发xiele!当年也是如此当自家后院般邂逅西陀圣女我这王室后院,难道跟你杨三世子有仇?” 天子震怒,书房外的护卫军以及近shi瑟瑟发抖,然而在书房中的国师,秋道院长两人,表情却很是古怪,天子这么憋红脸怒目睁圆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反倒是让他们看着杨泽就忍俊不禁。 清平王后敛着笑意,莲步轻移,上前揽过德昭天子的手袖,轻声道,“好了,好了,不过就是几株桃树,就算这天堰桃树是上佳之良木,但难不成你还真要治他的罪?若是树死了,日后再求得树种,我再为殿下重新栽上便是,那时我拨土,你来浇水,和那年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治他的罪。为什么就不能治他的罪了!拿我的桃树发泄,他还有理由了?”德昭天子恨恨不快骂道,然后转身负手,站定杨泽面前,颀长的身子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我且问你。既然我的这满树桃花都给你拔了,那你可曾想通了?” 杨泽微微一愣,“这有什么关系?” “桃树乃是当年王后与我定情之物,你毁了我俩的信物,若是xiong中郁积之气释然,想通西陀圣女纪灵儿如天空云彩不可企及触mo,如镜中雪月不可揽抱入怀。想明白这世间总有些事是你无法实现,无法做到的,想清楚人这一辈子总有永失而不可得之事从而能稍微安定些。就是我这满庭的桃花都被你拔了去宣泄,那又如何?那也值得!”顿了顿,德昭天子又免不了气恼补充道,“否则我真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眼前的男子是大晔国天子,但天子劝解人的方式,的确霸气凛然,而又透着深入骨髓的无奈。 杨泽双目微微有些茫莫而低沉,“人这一辈子,真的有永失而不可得之事吗真的有永远都无法做到的无法实现的美梦吗?” 半藏大师闭目不语。国师谷良极,秋道院姜季民,和德昭天子三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片刻。谷良机开口道,“自然是有的,身为一国国师,旁人看来万人之上,实则谁都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有多少东西,永远都无法俯拾寻回。往事如烟。” 姜季名点点头,附和道,“人在舍弃中成长。获得便是失去。失去亦将获得。这是永恒的天理。” 杨泽的声音幽幽而至,“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德昭天子声音带着喜sè。 杨泽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执拗,“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现在,有些事物,我不能失去。” “苍天决定人类命运的轨迹,无论你是庶民还是王侯,是农夫还是天子,有些既定的事物都绝不可以更改。而你又凭什么,要和天斗,和死神斗,和那些决定命运巨轮的冥冥神祗斗?”德昭天子气恼道。 “我没有其他,也没有任何凭依”杨泽倔强仰头不低不矮半寸,宛如虔诚的信徒,那些碎星一样的sè彩在他眼睛里汹涌怒放,这一刻他不顾眼前是否是大晔天子,是否站着大晔最有权力的人们,他只知道自己的xiong口有一股憋气正急切朝外宣泄奔放。 “唯有生命不死,奋斗不息。” 御书房陷入一阵短暂而深刻的寂静之中。清平王后微微掩嘴,大晔二十余年来,她不曾再见过这样的男子。 德昭天子先是一怔,而后是满脸铁青,再者慢慢变化,嘴角在变化中终忍不住上扬,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生命不死,奋斗不息!好一个死不了,杀不掉,最终能令鹿岛圣德王都咬牙切齿的杨三世子!” 原本以为这话会让天子龙颜震怒,关键时刻还需要半藏大师挡驾。谁知道却是天子如此龙颜大悦。更从他的话语之中,杨泽隐约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的事迹,只怕现在在面前王庭和秋道院这四个人面前,恐怕再也成不了秘密。 “你流亡地海所做的那些事情,我需要一五一十的缓缓道来!你不急回府,我这个天子要不近人情了,让你们蕲春侯府的人都先等着!明日还有昼夜庆宴,现在太极殿那些酒过半酣的臣民们也让随意吧,我就不再出席了!我今天便要听你说这三年发生的事情!我要亲自从你口中证实” 德昭天子一个转身回了舒适的座椅上面,示意众人都入座,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正sè道,“讲给我听!这三年,你如何刺杀李求承,如何从地海七境,各大宗派追捕下逃脱,如何杀向神道山!与你一同的那名强大少女又是何人!我要听,我全部都要听!” 秋道院毕竟属于大陆修行界的一方势力,修行界的情报,一向都是十分详尽。和杨泽有关的信息,或多或少,德昭天子总是残破的知晓。但并不详实。然而却远超普通人所能知道的那些被封锁后的消息。如今,便需要杨泽全数确认。这是大晔凯旋庆功的第一天,整个大晔上林城,烟火不断,上林城上下,无处不是宴席不断。只是此时的蕲春侯府上,令三姑四婶二叔伯等人为之遗憾叹息的,是流亡三年的杨泽此时却并不在这场来之不易的家宴之中,但只要想到杨泽此时正在何处,那又是令侯府上下,一阵莫名的ji动骄傲,幸福的眩晕。 而此时的王庭太极殿,群臣大宴,热火朝天,无数的酒觥相互祝贺,道喜,讲述战地的岁月。但主位之上,却唯独缺了德昭天子。 现在的御书房。德昭天子,杨泽,秋道院院长,国师谷良极。半藏大师。都在静静的听着,杨泽从三年前拉开的故事序幕。 杨泽从遭遇雷东来,红楼船瓦解,一直讲到在地海七脉演武之中,刺杀李求承未果。从地海刺杀李求承未果,讲到常陆国对抗尤利,和常陆国订下协约,又讲到和宋臻一起上神道山,挑战雷东来,李求承身亡逼鹿岛退兵,然后说到和常陆国的协议履约,借兵奇袭天隘山脉,杀流霜翼豹旗柳白堤。讲到黄湖壁垒,杀皖金军部符殷。
当然这之中做了很多模糊处理,比如刻意隐瞒了天墟这个大杀器,只是说宋臻来自一个隐世不出的宗派,行走天下,而自己都是偷偷随她一起跑出来的。杨泽不敢确信天墟的存在,对世人而言到底是一枚怎样的重磅炸弹,会不会泄出什么巨大得难以承受的秘密。在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他还得低调处理这一切,从旁慢慢揭开探查其中的渊源神秘之处。 整个过程说完。 御书房陷入绝对的沉默之中。 杨泽看着众人,耸耸肩,摊摊手道,“就这么多,到目前为止完了。” 落针可闻。德昭天子不发一语,看怪物一样盯着杨泽。清平王后从听到惊奇处时捂着的嘴巴,手就没有放下来过,此时更是目光惊诧,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谷良极和姜季民大眼瞪小眼,两人在极端的不可思议之中正了正容。 谷良极是大晔国国师。姜季民是秋道院大执掌院。用句俗套的话来说,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所以此时两人在震惊中相互对望,回复了温和而带着红润sè泽的笑容。 谷良极干咳了一下,“咳咳刺杀李求承也就算了,你是你在流亡的短短三年时间里面,从一个大晔谶纬院有备案记录,存意八品的修为成为了天玄境界的修行者?” 姜季民红着脸,用惺忪半醉般的眼神扫视杨泽,“杨泽啊执院咳咳,是理解你ji动的心情但是呢,有的事,不用这么夸张”说着他不断对他使眼sè。言下之意便是,你成功平安归来,而且还似乎真做了一些大事,夸张点不要紧,虚报夸大自己的功绩,这在凯旋归来以后谁都有过,但做的这么明显嘛德昭天子又不是傻瓜,哪还能看不出其中夸张的炫耀成分。 说着姜季民和谷良极都对视一眼,脸上都挂了有笑意。毕竟是太年轻了啊 “师兄,呵呵,你明白情况,实情并不是这样子的吧”姜季民嘿嘿一笑,朝半藏大师望去。毕竟半藏大师还参与了对敌作战的啊,你杨泽等同于他的半个弟子,他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斤两么? 但看到半藏大师的沉默合什不语,姜季民和谷良极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随着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僵硬起来。 努力想从半藏大师脸上分辨出些什么。谷良极声音不确定起来,“师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秋道院院长姜季民脸上挂着七分笑意三分尴尬的表情,一半目光扫视杨泽,一半落在半藏大师身上,声音里透着空寂飘忽的怀疑,“不是这回事的吧尤利可是东正教门分殿,大日宗宗主,虽然是东正教门八**王里修为最弱的一名,但据说修成了的功法,好说也是玄境上阶的功法吧怎么可能还有那流霜四大上将的柳白堤,皖金军部修行第一天才的符殷呵呵在开玩笑吧” 但最后姜季民的这番话,消失在了全场寥寥的寂静里。 然后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沉默了下去,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荒诞而难以置信,一只手青筋密布,霎间狂龙卷云般朝杨泽探出。 “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