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剑气
进入祠堂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云萧这个在一个小镇武馆里长大的少年能想象的范畴。 他从前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就是自己的师傅云峰，但云峰也仅仅是个三级武者。在完全点燃三个节点，并且拥有了第一个天赋秘藏之后，云萧觉得自己应该比故去的师傅更强了。 他听说过的最厉害的武者是可以飞行的，就像仙人一样，但这样的武者到底有多强，就是小镇里面的人想象不出来的了。云萧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人，身材中等，但是可以轻描淡写地格挡他的全力一击。自己的锋锐真气拼尽全力，也只削掉了他一缕胡子。 五虎门仅仅在几百里之外，而霍云鹤也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但他现在已经深深震撼了云萧，让他知道了世界其实无比广阔。 霍云鹤与云萧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鬼魂扑过来也只在呼吸之间，尖利的獠牙就能够撕扯下云萧的血rou！但是，在云萧眼中三个鬼魂却慢了下来！ 而比鬼魂来得更快的，是他昨天从梦中惊醒时的那种撕心裂肺深藏在灵魂深处的痛！ 在三个鬼魂在裂开嘴、露出尖牙的瞬间，它们本来只有一尺长的身躯就开始迅速蔓延展开，直至遮蔽了整个天空，将眼前的世界都染成了黑色！ 这种黑，就好像云萧梦中所见。浓重的乌云之下是黑色的城池，身边是无数面色惊恐的人，哭喊尖叫着。云萧的目光被漆黑的乌云吸引了，因为他注意到，天上厚重翻涌不息的并不是云雾，而是鬼魂！就像要扑到身上的鬼魂一样！不过组成乌云的鬼魂更加强大，有些身躯庞大无比！数量之多，让云萧无法估量，但其中数量最多，能分辨出来的最弱小的鬼魂，也比眼前这三只大了几倍！ 这是思维的世界，时间的流逝比现实快了无数倍。这次所见到的场景，比昨天记得的要更加清晰，痛苦也更加强烈！ 云萧和身边的人不同，他在观察，虽然痛苦，但是并没有身边的人群那样的失态。而他的不同，也吸引了天空中一个鬼魂的注意！这个鬼魂身躯是几米长的锥形，身躯的间断也就是头部，在注意到云萧的时候，也裂开了巨大的，满是尖牙的口！ 它脱离云层，朝着云萧俯冲了下来！而在它身边的，跟多的鬼魂也被它的行为影响，一个个张开巨口朝着人群俯冲下来，择人而噬！ 云萧的思维更快了，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慢了下来。他清晰得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面对这个扑下来的鬼魂的时候——有本能的恐惧，还有深沉的愤怒。 他看着天空中俯冲下来的鬼魂开始撕扯着身边人的身体，还有更多的鬼魂想扑下来。而最先发现他的鬼魂，现在也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巨口撕裂般地再一次张开！ 而所有鬼魂都停留在了这个瞬间，一起停下的还有身边的整个世界。 鬼魂组成的乌云中透出了一点光芒，然后是一道道光芒从乌云中透过。这光芒是纯白色，白得耀眼。一道道光柱渐渐扩大，连成一片。鬼魂的身躯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就被分解成最细微的粒子，消失在了世界中！ 然后就是被白光占据的整个世界。 整个过程中，撕裂灵魂的痛苦一直存在着，然而云萧在梦醒之后的意志要坚定了许多，他看到的也就更多。 这座城池中的一切痛苦和罪孽都被白色的光芒彻底净化。纯白色占据视野全部不知过了多久，世界暗了下来，最后变成了纯粹的黑。但云萧可以“看”到，黑色世界的中央，仿佛有东西存在，同时，也感知着一种肃杀的气息。世界的中心，存在着最纯粹的毁灭，是斩尽一切的杀意。 云萧的第一个真气节点在小腹处，之前的两剑已经消耗了将近一半的真气，还有一半在这个节点里流转。內视的世界中并没有方位，暂且称作下方，在真气流转的气团下面，本应该是虚无的黑，但云萧在这片黑中，也发现了一股杀意！ 这股杀意从出现的瞬间，就席卷起云萧体内的全部真气！ ……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云萧的思维当中，现实中的经过的也就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鬼魂张开巨口扑过来的时候，云萧右脚向前一小步，然后双膝微屈，握剑的右手放在了左边腰间，就像要拔剑的姿势。 霍云鹤cao控着三只鬼魂嘶吼着分别从三个方向扑向云萧，在他看来，云萧已经是必死之人。一个小镇出来的三级武者，必然不会掌握可以解决眼前危局的武技或者秘法，以他自己的见识，也不知道一个三级武者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三只鬼魂在云萧屈膝准备拔剑的时候又发出一声嚎叫，身形顿了一下，好像有些畏惧，然后又再加速！本能告诉它们，这一剑出现，它们必然灰飞烟灭！只有先行杀了云萧，吸食他的血rou，撕咬他的灵魂，才是唯一的生路！ 但在它们扑倒云萧身上之前，剑就已经出鞘，雪白的剑光照亮了整个祠堂的小院。 三只鬼魂惨叫着，像遇到烈日的冰雪般消融。霍云鹤心神大震，他知道这是剑气！ 不同于普通武者简单运用真气进行攻击时候的气劲，剑气的根源是剑意！只有领悟了剑意的武者，才能使用剑气，他所见过的能发出剑气的武者只有内门两个用剑的长老，还有一位六年前入门的弟子，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还被誉为五十年一遇的天才！ “龟甲！”这一剑已经让霍云鹤感受到了生死间的压力，心念急转，召唤了一声，一块碧绿的小盾凭空出现挡在身前。 雪白的剑光击中了碧绿的盾牌，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两个呼吸之后，剑光在龟甲盾牌上消耗殆尽，而龟甲也已经布满皲裂，然后碎了一地。 这块龟甲与霍云鹤有神秘的联系，它碎掉的时候，霍云鹤仿佛受到重创，大吐了一口鲜血！盾牌已经碎了，但空中还飘浮着少许水银状的液体，然后被霍云鹤用真气吸进体内。 “好小子！竟然破了我的魂装！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破我的鬼阵！”霍云鹤现在面目狰狞，显然龟甲破裂让他的损失大到难以承受！而对手还只是一个三级的小子！ 左手再捏剑诀，霍云鹤的真气疯狂注入了剑上的黑珠之内！这次足足出现了七只鬼魂，它们在空中还组成了一个阵法，每只鬼魂之间都和另外几只有着玄奥的联系！ “七绝鬼阵！”这就是这把鬼剑上附带的最强武技！ 刚刚的一剑已经抽空了云萧体内全部真气和体力，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剑才勉强没有倒下。他进祠堂的时候，听到两个小喽啰的交谈，猜到屋里的女子多半就是江小姐了，但他没想到霍云鹤竟然这么强。 不过就算知道对方是六级武者，他知道自己也绝不会退缩。他来此是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就算这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他也不能袖手旁观，眼看着惨剧发生。 他本该倒下了，只是他绝不想倒在一个yin贼的面前。而现在，他想倒也倒不了了。鬼阵缓缓笼罩在他的上空，并且牢牢锁定了他，让他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霍云鹤面目狰狞，一步一顿走向云萧，剥皮剜心也消除不了云萧一剑损坏他龟甲的恨意！ “小子！等你亲眼看着自己被削成千百片的时候，就记住下辈子千万不要打搅别人的好事！”鬼剑卷起了黑色的气旋，朝着云萧狠狠砍下！ …… 气旋带起的狂风吹动了云萧的发丝和衣衫。云萧闭上了眼睛，心里已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小镇的生活十分平静，让他这个少年还不足以成长到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生死。 时间好像又变慢了，狂风在最猛烈的时刻停下了。云萧隔着眼睑，感觉到了亮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霍云鹤的剑已经砍到了他的面前，但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挡住他的是一把折扇。折扇白玉为骨，发出微光，十分好看。而握着折扇的手，雪白更胜白玉。 没了鬼阵的锁定，云萧跌坐在了地上，才看清，救了他的人的身影。 白衣玉冠，丰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