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钱惑人心
赵耘戏谑地问道：“说啥哩？这么热闹。//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我跟槐哥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媳妇，是不是你最吵？” 汪氏一听，立即炸了：“赵石头，你咋说话的？我可是一句废话也没说，不信你问菊花jiejie。”因她学这里的土话，却说得半生不熟，听得众人愕然。 汪氏早听赵耘说过，菊花jiejie从小救过他命的，待他跟亲弟弟差不多，因此她来了这可是一直小心规矩说话的。 菊花差点笑出声来：这汪氏装了半天淑女，小石头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功，可见是熟知她禀性，故意逗她的。 赵耘笑道：“这样才对嘛！你装模作样的坐那，人家还当你不容易亲近哩。还是本色一点好。菊花jiejie不会嫌弃你的。” 说笑打趣间，菊花方才了解到，这汪氏老爹虽是文官，却是行武出身，是个儒将，汪家的小姐们从小在边疆长大，弓马骑射都娴熟得很，性也爽利泼辣，与一般闺阁小姐不同。 “这丫头性野得很，我要不娶她，怕是难得嫁出去哩。”赵耘对菊花如是说道，惹得汪氏急了眼。 菊花笑对汪氏道：“弟妹，你还不大了解石头哩，他这是在跟我们显摆，显摆自个娶了好媳妇。要是他觉得你不好了，才不会说这些话哩，他只会不吭声，说不定还不许你出来见人。” 汪氏听了喜上眉梢，美滋滋地白了赵耘一眼。 有赵耘小两口说笑，房里热闹不少。 杨氏便留这一家吃晌午饭，赵耘忙谢道：“我跟狗蛋说好了，晌午去他家吃饭，婶就不要张罗了。等过些日，忙完了那些事，我天天来婶家吃饭。”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汪氏眨巴了下大眼睛，对赵耘道：“那我也去吧。你跟狗蛋大哥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不得去拜见狗蛋嫂么！” 明明很平常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偏偏让人听了发笑。 赵耘笑道：“你去是去，说话可要软和点。甭吓着人家。” 汪氏听了立马不依，又跟他吵了起来。 菊花跟槐相视一笑，心道石头家日过得怕是热闹得很。 又评论一会狗蛋媳妇，说笑一阵，赵清就请众人出去，说菊花jiejie要静养，众人方才都出去了。 赵耘对汪氏道：“你跟娘先去那边瞧瞧青木嫂。我还有事儿跟槐哥哥说。回头去叫你，咱们一块去狗蛋家，他家今儿杀猪哩。” 汪氏见他肯带自己去，高兴地点头，临去时又对菊花道：“菊花jiejie，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瞧你。说些边疆的事儿给你听。”先前菊花听她说北边的风土人情，十分感兴趣。 菊花含笑应了。 等人都出去了。槐笑问赵耘道：“你是不是跟媳妇老杠嘴？” 赵耘笑眯眯地说道：“这样日才有趣儿么。” 他就算当了官，也跟人不一样，从不一板一眼的。常在家cao着乡音跟媳妇较劲，闹得家中鸡飞狗跳。汪氏本就是跳脱泼辣的性，在他的影响下，更加离谱了。 赵耘说着家中的趣事，槐和菊花都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菊花夸他这媳妇挑得好，在京城那地方居然找到这么个适合自己的人，还真不容易。 赵耘夸张地叫道：“菊花jiejie可知我是咋娶的她？我可是被逼的。” 他见菊花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就解释道：“她家的姐妹在京城是出名的，可我那会儿还不晓得。国监那帮权贵纨绔，某日骗我去爬墙偷瞧美人。结果被人发现了。那些家伙们知道她的厉害，老早就跑了，剩我落后一步，被她抓了个正着，骑在我身上揍我，旁边围了一圈人观看。你们说。我清清白白一少年，被她这么非礼，为了清誉，不只好娶她，还能如何？” 菊花和槐先是愣了一会，接着大笑起来。 菊花身还虚，笑了几声就气喘吁吁，指着这小道：“你……就说嘴吧！旁人不晓得，我们还不晓得你？你小就跟泥鳅一样滑，真要跑，咋会跑不掉？我瞧弟妹就是被你算计去了。她家姐妹既然是京城有名的，我怕你到京城第二天就打听到了，还能不知道，哄谁哩？” 槐也道：“你那腿脚还比不上国监那些书生利索，咋说我也是不信的。肯定是你故意磨蹭，落在后边让弟妹抓的。” 赵耘不以为意，洋洋自得地笑着，把周夫和汪尚书争吵的话又学了一遍。 汪尚书大骂赵耘，说他害得自己闺女清誉受损；周夫说自己弟才清誉受损呢，还说是你闺女打我弟，又不是我弟打你闺女。 汪尚书就说是你弟乃鸡鸣狗盗之辈，竟然爬墙偷窥，实在有失读书人体统，被打也是活该。 周夫立即道，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也是常情，你年轻的时候不还干过跟踪美人、制造邂逅，充当君跟人搭讪的事么，当时京城谁人不知。 气得汪尚书脸胀得通红。 这场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就说让他们结亲不就完了。 周夫不乐意，说汪小姐骄矜泼辣，不是弟良配，要帮他另外挑选良人。 结果，才放出风声，汪小姐就一身男装杀到国监，把赵耘给揪了出来，杀气腾腾地威胁道，他若敢娶旁人，管教他娶一个死一个。 后面的事赵耘用春秋笔法，含糊带过，听得菊花很不过瘾，料到必然是精彩万分，可是人家不愿说，她也不好意思追根究底的，想着哪回见了张杨他们再问个明白。 赵耘见她有些疲倦，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便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菊花jiejie你先歇息，等养好了身咱再跟你说后边的事。” 菊花扑哧一声笑道：“这是故意吊人胃口哩。” 槐上前扶她躺下，帮她掖好被，微笑道：“你先忍忍，回头咱们去问杨。把他老底给兜出来，他不说也没用。” 菊花知他们故意说笑让自己开心的，只是这身还虚，不宜多劳累。便听话地睡了。 槐唤了小喜进来守着，方才跟赵耘出去不提。 不管这日如何难捱，也是一天天地过去了，七日过后，那些死去的雇工就要下葬，张家又忙着发放赔偿银，往烧过的山林废墟上撒稻草碎屑等物。趁着寒冬沤肥。 纷扰忙碌中，板栗和葫芦一直跟在槐和青木身边处理这些杂事，应变能力与日俱增。 果然有人不满足菊花定的赔偿银，下葬之日大闹不依。 这些人大多都是死去雇工的父母兄弟，因为沾不到便宜所以闹着想多要些银两，而能直接受益的雇工家人，听说往后能在张家做工，娃儿还能入学读书。都十分欢喜，只是在家做不得主，因此任由他们吵嚷起来。 然张家根本不理会这些人。说若是不服，只管去衙门里告好了。 那些人心里明白，张家并未亏待他们，告，肯定是不得结果的，又不肯舍弃银，于是借口无法确认尸体是不是自家人，不肯下葬。 闹得最起劲的就是那万婆，就是当日跟葫芦吵架的那个。她有四个儿，死的这个是第三个儿。张家自然不会管她老两口，只会照顾三儿丢下的媳妇和娃儿，她就难受了，想多弄些银来分给老大和老二，反正老三的娃儿有张家照应，不怕饿死。 “我咋晓得这人是不是我儿哩？随便弄个外人埋进我万家祖坟。逢年过节还供奉香火、烧纸钱，那不是笑话么！就算埋进去了，我万家祖宗也是要把他赶出来的。” 她振振有词地说完，又拍着大腿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呀！你死就死了，娘都不晓得你落在哪……想给你烧些纸钱，也不晓得你能不能收到哩……” 虽然大部分人都满意张家的处置，但万婆哭诉的也是实情，因而在她的煽动下，六十多户人家都被她勾到了伤心处，嚎哭起亲人来，使得白漫漫一片送葬队伍压在山脚下，不得寸进。 这天，不仅袁县令亲自来了，连周夫、赵耘等人都来了，因为死的虽然都是草民，官府还是要出来安抚民心的。 众人见出了这个变故，明知是故意刁难，却无法可想，因为人家说得不无道理。 袁县令急得要命，偷偷看了周夫一眼，见他肃然无语，只得跑到张槐跟前，劝道：“张老爷何苦跟这帮愚民一般见识？不如多付些银两打发了他们，也省得张家麻烦。就算张家不办私塾，也无人会指责，为何要揽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来？” 张槐一身素服，站在人前，冷声问道：“县尊大人可知按用工契书来算，死伤一人该赔多少银两？张家并未少付银两，不过是这些人私心作祟罢了。再者，就算张家一文不赔，等大人缉拿那纵火之人后，讨得赔偿银两，再转付给这些人，也在情理之中，大人以为如何？” 板栗也扬声道：“这些人坏死了，只顾算计多捞些银，他们好多分些。大人为啥不去训斥教导他们，反来劝张家，是何道理？” 袁县令忍气道：“本官亦知他们心思鄙陋，然眼前当如何处置？张老爷难道有法能令他们改变主意，不然就任其哭闹，不下葬了不成？” 张槐紧闭嘴唇不理会他，只望着那些哭闹的人群暗自思索，又转头跟青木商议，连赵耘也过来了，众人急切间也想不出好法。 这事其实很简单，那些人就是要现银，而不在乎张家是否为死去亲眷解决后顾之忧。他们当然不敢说嫌弃钱少，只揪住分不清尸体的事不松口。 周夫看着那些素日纯朴的庄稼人，因为银钱露出这副嘴脸，暗叹了口气，为死去的雇工感到痛心。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芸芸众生谁能逃得脱其诱惑？只是，这些人如此自私，连亲人也要算计，不由人不齿冷。 张家的下人和亲戚，以及清南村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出面，或指责，或劝慰，或嘲笑那些人，陈述利害，说他们这样不顾孙，不仅让死去的人寒心，还会被十里八乡的人戳脊梁骨。 喧哗吵闹半天，一大半的人家都表示不在乎此事，愿听张家安排。但他们也没即刻去下葬，说是等等看再说。因为这些尸体毕竟都乱了，若是有人能想出法来，分清谁是谁，也省得他们抬一不明身份的人回去埋了。 可是，若能分清的话，早就分清了，还等到现在？ 张槐沉思良久，跟张大栓和板栗商量后，甩出一个决定：不愿把尸体埋进祖坟的人家，张家出地埋这些人。 万婆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张家为何如此固执，宁可揽麻烦，也不愿意用银解决问题。 不等他们转过弯来，小喜匆匆跑了过来，对槐等人嘀咕了一番话。 槐听后冷哼了一声，把板栗往肩头上一架，板栗扬手冲人群大声喊道：“别吵了，我有话说。” 待人群静下来，他大声喊道：“因我娘梦见各位死去的叔伯们，托她照看爹娘和媳妇儿女，所以张家才不嫌麻烦，安排他们的家人进张家来做工，送他们的娃儿去读书。你——”他一指万婆——“你儿专门托我娘照顾他媳妇和娃儿，说他拿回家的银都叫你送给他哥哥们了，是不是？你这样偏心，如今还要算计孤儿寡母的银，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话音刚落，就听橡园废墟方向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起，仿若地底塌陷一般，震得地面也跟着抖了抖。山下霎时间一片死寂，万婆则满脸恐惧，尖叫一声，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板栗嚷道：“瞧，老天爷也瞧不过眼哩。许是死去的叔伯们发怒了也不一定。” 众人都大吃一惊，轰然议论开来，有些胆小之人吓得面无人色。连周夫也狐疑不已，看着山上拧眉思索，他当然不会跟这些人一样，以为真是老天爷发怒了。 那些吵闹的人都惊疑不定，加上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想罢休，又不知如何下台……感谢亲们投出宝贵的粉红票******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