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淳于凤仪
淳于妩眸光一转，抱紧双臂，瑟瑟发抖道，“爹，娘，六meimei已经进府，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凤仪meimei入族谱的仪式了？” “这……”长公主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楚凤仪，叹道，“不如择日吧。【】” “娘！”楚凤仪紧紧抿唇，等了多久盼了多久忍了多久，她才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今马上就要被爹娘肯定，马上就要拥有曾经错失的，难道因为一个淳于娇，她就又要失去属于她的一切？ 她不允许！ 楚凤仪泪眼婆娑道，“娘，您看我们衣服都换好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就只差叩头和奉茶的仪式了。” “之所以将你改姓的事定在今天，不仅因为今天是黄道吉日，更是因为今天是娇儿归宁的日子，本宫和将军打算来个双喜临门，让府上添添喜气，如今喜事变白事，娘是怕委屈了你。” “凤仪不怕。”楚凤仪声泪俱下，“不管今日发生什么，我只希望能名正言顺伴在爹和娘膝下。” 长公主没辙，只得对淳于骁道，“将军，您是一家之主，这事您做主。” 淳于骁看了看楚凤仪，见她面容异常憔悴双眼蓄满泪水，神色忐忑而怯弱，再不复前些日子的温婉开怀，面上滑过一丝内疚和心疼。 他又看向淳于妩，却见她冻得瑟瑟发抖，当即道，“立刻进府，仪式如常举行。” “凤仪谢过爹娘。” 楚凤仪破涕为笑，却未错过淳于骁的任何一丝表情，目光随即落向淳于妩，“妩jiejie，外边风大凉气重，你衣服全湿了快回院子换上和我们一样的吧。” “我稍后直接去祠堂。”淳于妩淡淡颔首，带着流霜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桌上果然摆了一套与楚凤仪身上样式花色无甚差别的裙装。淳于妩掂起衣裳，递到流霜手上，自己动手开始宽衣，“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流霜摇头，“事情有失，请郡主恕罪。” 淳于妩挑眉，“为何失手？” “因为……翊皇子的暗卫已不再听奴婢差遣。” 淳于妩动作蓦然一顿，目光一瞬灼灼，便又继续脱下湿衣，似漫不经心道，“流霜，你好像从来没有交代过你在宫翊身边司何职？” “是郡主不曾问起。”流霜接过湿衣，递上干爽的衣衫，坦然道，“奴婢是北越皇室隐卫之首。” 淳于妩手一滑，竟没有接住衣衫，流霜弯腰拾起替她穿上，“郡主不必讶异，翊皇子既是内定皇储是北越的下一任君王，隐卫交到他手上不过是早晚的事。奴婢虽是隐卫之首，但并没有绝对的决策权，做不了全主。否则，便不能轻易到主子您身边了。” 流霜说得很是轻巧，可淳于妩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论有无权利，光是这个名头，分量已经不言而喻。 这样重量级的保镖，宫翊竟眼也不眨随便就给她？ 真是舍得！ 看来，有必要再找宫翊好好谈一谈，顺便让他解释解释为什么她扑到了他，竟仍然是完璧。 她可不觉得宫翊某方面不行。 淳于妩换好衣裳，便直奔祠堂，她这是第一次进淳于氏的祖祠。只见屋里重帘低垂，一排排油灯光晕昏黄，围绕着摆满灵位的高台。台下长案上奉着供果，三牲，白烛高香寂静燃烧，那袅袅的烟气，不由便让人生出肃穆之感。 香案前安放着两把椅子，想来是稍后爹娘接受楚凤仪奉茶之用。 见淳于妩到来，淳于骁目光扫过众人，“开始吧。” 众人默契的依次排序，以淳于骁长公主为首，淳于妩与楚凤仪并排站于二人下首，三位姨娘与庶子女站在她们身后。 随着淳于骁跪下，众人便跟着他开始向灵位进行叩拜。 让外姓入族且记于嫡系不是小事，众人三跪三拜之后，楚凤仪又单独向列祖列宗的灵位进行了九叩九拜，叩拜仪式才算完成。 接着便是奉茶仪式，楚凤仪没有起身，待长公主与淳于骁落座，她膝行上前，双手捧过一旁的管家递来的茶盏，举过头顶，奉向淳于骁，“爹，女儿向您奉茶。” 淳于骁接过，看向楚凤仪的目光终是流露出nongnong的怜爱，“凤仪，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闻言，楚凤仪刹那红了双眼，哽咽道，“能得今时今刻，女儿不委屈。” “好孩子。”淳于骁将茶饮尽，“给你娘奉茶吧。” 楚凤仪捧过管家递上的另一盏茶，同样举过头顶，奉向长公主，“娘，女儿向您奉茶。” 这一瞬，长公主眼底竟似有泪光浮动，接茶的双手也微微颤抖，“娘的好女儿，你终于回到娘身边了。” 淳于妩霍然抬眸。 回到？什么叫回到？娘这话什么意思？ 淳于骁瞥见淳于妩若有所思的神色，也蹙了眉，忙示意管家收走茶盏，朗声道，“阿妩，将供奉在祖宗灵位旁边的族谱与笔墨替爹取来。” 淳于妩的思绪被打断，可心中陡生的疑惑怎么也挥之不去，但见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她只得敛了心神，取来族谱。 淳于骁随即起身，将族谱在香案上铺开，朝灵位躬身一拜，道，“列祖列宗在上，原端王府郡主楚氏之女凤仪，婉婉有仪，温良恭孝，实兰心蕙质不可多得。念其进府十余载，尊长辈睦姐妹，今收于淳于氏第二十八代嫡媳毓敏膝下，改姓入族谱记为淳于凤仪，望列祖列宗悉知，日后多加庇佑。” 淳于妩忙递去笔墨，淳于骁却静静看着她，竟没有半分要接过的意思。 楚凤仪见状，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就差一步，只要爹在族谱添上她的名字，这礼便算完成，难道这最后关头还要出什么岔子吗？ 而淳于骁这一顿，也无疑将淳于妩推向暗涌巅峰。 屋中众人的目光如针芒，一瞬全落在了她手上，似恨不得将她的手扎出窟窿眼。 淳于妩从没觉得笔握在手中这么难受过。 她很清楚，姨娘们没一个人愿意楚凤仪成为将军府的嫡女，她们都巴不得她和楚凤仪撕。 可凭良心而论，她不得不承认楚凤仪虽对她恶毒，对爹娘却是真的好。而且事已至此，楚凤仪头也磕了，茶也奉了，入族谱已是水到渠成，这个时候阻挠，不过是让爹娘为难。 淳于妩便将笔又向淳于骁递了一寸，“爹，您该落笔了。” 淳于骁仍没接，反而语重心长道，“阿妩，凤仪一旦入了族谱，就是你的嫡妹，你们的关系便非往日可比，你明白吗？” 淳于妩一怔，点头道，“我明白。” 淳于骁转而又看向众人，“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子女，都是我的孩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没有父母愿意看到子女相残，你们又明白吗？” 淳于娉和淳于婷一个激灵，相继垂下头，声如蚊呐，“明白。” “那凤仪，你呢？” 楚凤仪迎上淳于骁深邃的目光，心神一震，忙道，“女儿明白。” “好，既然你明白，那就让你嫡姐将你的名字添上族谱。” 淳于骁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得无以复加。 楚凤仪更是神色大变，一下站起身，“爹！不可以！” 整个将军府，她最希望得到爹的承认，让淳于妩落笔，对她是侮辱！ 长公主愣了半晌方回过神，见楚凤仪站着，眼底滑过不悦的神色。 待楚凤仪重新跪下，她才缓缓道，“将军，让阿妩落笔，似乎不合规矩。” 淳于骁不以为意，“我们没有嫡子，阿妩作为嫡长女，这个家她迟早要多担待一些。规矩都是人定的，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如今我是家主，我的话就是规矩！” “阿妩，落笔。”说着，淳于骁伸手点向族谱上一处空白。 淳于妩抿唇，将军府没有嫡子却有男丁，这一笔她若写了，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幕后主使，一个楚凤仪已经够她应付的，如果再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她恐怕从此别想睡个好觉。 想到这里，淳于妩将笔放于一旁，后退两步跪下，“爹，女儿不能写。” 淳于骁却似未听见，一言不发，坐回椅子上。 一时间，二人竟僵持不下。 长公主见状，捧了族谱取了笔，递向淳于骁，“将军，阿妩还是孩子，将军府的重担再过两年交与她也不迟。何况她的身子……” “阿妩的身子怎么了？”淳于骁抬眸，眸光闪了闪，“毓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长公主欲言又止。 “爹，我没有大碍，就是出狱后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娘怕您担心才一直没提起。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淳于妩忙向长公主递了个眼色。 长公主便转了话锋，“将军，大家都跪着，还是由您落笔吧。” 淳于骁却看也没看一眼族谱，决绝道，“今日她不写，仪式便搁在这儿。” 长公主一瞬沉默，只得无奈看向淳于妩，“阿妩，你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没有回寰之地。” 淳于妩看着长公主的神色，明白自己再无拒绝的可能，阖了阖目，接过笔向爹娘名下的那一处空白写去。 一笔一划，浓郁的墨汁慢慢在纸上晕开。 楚凤仪不由握紧拳头，再难掩心潮澎湃。其余众人亦无一不是心弦紧绷，不甚专注地盯着淳于妩的手。 屋外的风雨似乎更大了，轰隆隆的雷鸣声就像从头顶滚过。 写完“淳于”二字，淳于妩稍稍一顿，重新蘸了墨，再度落笔。 然而，“凤”字那一撇还未写全，她手中的笔，突然滑落。 淳于妩微愣，立刻弯腰去拾，下一瞬，祠堂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雷声里，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极其清晰响起，字字入耳。 “将军，大事不好，五姨娘的马车在郊外坠崖，尸骨无存。” 一阵如刀绞般的心痛骤然袭来，淳于妩喉头一甜，直直向地上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