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执行力

    宁爸爸领着宁mama和宁婉回了家，面色沉静如水。这一次，宁爸爸压上了自己的全副身家。没有得退，一退就是万劫不复！

    其实宁婉估计宁爸爸能凑齐五十万上下不是没有道理的。上一世宁婉家在几个月后搬了家。花了七万块钱，把房子从公司手里买了下来。宁爸爸手里估计还有十万块钱的余钱，当时就估摸着在工作外与人合伙做生意，可是却被人骗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宁爸爸会问谁借钱，其实一想而知。宁爸爸长袖善舞，朋友很多，但是宁爸爸生性多疑，真正信任的人除了几个帮助过他的长辈以外，平辈中只有赵理叔叔宁爸爸是交心的。而且事实上，此时的赵叔叔已经将将是个百万富翁了。宁婉知道，上一世，几年后赵叔叔就出国读书了，是自费的，学费就是百来万。赵叔叔所在的厂子效益很好，出了十来个百万富翁。更加不用说，赵叔叔当时是业务经理。

    宁爸爸从赵叔叔那里借来了三十五万。一时之间，能够凑齐这么多现钱，其实已经很不容易。因为当时几乎没有什么投资方式，而股市还很新，大部分人不敢试水，钱大多是存在银行里的。所以一时之间才能筹集这么多钱借个宁爸爸。

    再加上林阿姨家主动借的十万块钱，宁爸爸应该投了六十二万块钱进股市。这笔钱在九十年代初绝对是一笔巨款。宁婉当时估计宁爸爸应该会留条后路，不会这么孤注一掷，所以五十万的额度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宁婉却没有想到，宁爸爸对金钱异乎常人的执着与渴望。就算知道昨夜梦里的一切可能是一场空，可是这巨大的利益他受不了，或者说他太渴望是真的了。已经顾不得一切。

    宁爸爸不仅仅把这六十二万投进了股市，而且还借了两百万的高利贷。宁爸爸此时就像一个赌徒，固执地赌上自己的一切，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可是把筹码推上赌桌后又开始惶恐，万一输了呢？不，不能有万一！万一的话，一个半月后就是八十八万的利息还有两百万的本金，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开始，的确是为了宁mama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的宁爸爸急切地知道结局，又害怕知道结局。

    因为宁婉初愈，身子还有些弱，宁婉就以此为借口没有跟一群皮猴挨家挨户蹭饭吃去。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吃饭。况且宁婉再怎么说前世也二十了，再跟着一群小孩讨糖似地转悠，实在是做不出来。虽然宁婉知道那是他们大家后来最美好的回忆。

    宁婉吃了晚饭后，没多久就赖着mama要睡了。前世宁婉喜欢熬夜，就算是小孩子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十二点以前睡的。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后来就悲剧地长不高。家里一溜儿高人，外公有一米八七，那是真的高。小时候宁婉看外公脖子都仰得酸。爸爸也有一米七五，在那个年代，算是很高的了。可是宁婉就无比悲剧地只有一米六二。mama知道那是她心底永远的痛，也不来刺她。但总是假装不经意地提及这个事实，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宁婉跳脚。

    其实宁爸爸宁mama真是一对儿。俩人儿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一个是温柔的笑意，棉里藏刀，一个是真正的犀利。而且他们的笑话都只有对方能理解，也只有对方觉得好笑，宁婉生活了二十年，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倒是觉得他们互相打趣斗嘴的情景很好笑。而且人家说老夫老妻，老夫老妻，他们结婚二十年了还像对小年轻似的。真是爱情让人愚蠢，但是也很甜蜜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宁婉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的空气特别幽冷，宁婉半夜自然而然地醒来了。兴许是长久以来都是深夜才入睡的，突然一下子八点钟睡觉，生物钟有点调不过来。宁婉苦笑，小时候自己是有多晚睡啊。正想强迫自己再次进入睡眠，却听到细细的低语声。

    宁婉凝神，直觉他们在讲借钱炒股的事。于是她紧闭双眼，耳朵却立得尖尖的，如果这时仔细看，就会发现宁婉的睫毛在不自觉地抖动着，就像两把细绒织就的扇子，幅度小却频率极高地扇动着。

    “我把我们家的十七万都拿了出来，赵理给咱们借了三十五万，阮文给借了十万。你说阮文给咱们借钱是怎么回事？”是宁爸爸声音，在静谧的夜空里，小声却粗重。

    “不知道，估计是闺女昨天听到了什么，说漏嘴了吧。毕竟爷爷…….这么说就有六十二万了，那么按爷爷的说法，下下个月十三号我们能得……”

    “不是，我还借了二百万的高利贷。”

    “什么！”宁mama的声音又尖又细，划破静谧的夜，如乍破的银瓶，满是不可置信。

    宁爸爸急忙捂住她的嘴，声音闷闷地，“你说，爷爷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啊，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呢？如果要是…..如果要是…….可让宝宝怎么办呐？”宁mama的声音很是无奈。

    宁婉觉得自己眼眶有温热的湿意，一时心酸不已。终于肯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自己身上的爱已经承载得太多太多，自己不该一味索取，这一世，就换我来爱你们吧。让前世的遗憾都散落成灰。

    过了许久，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宁婉虽然在心里想过今天这个可能性，但是还是对宁爸爸的执行力赞叹不已。看来成功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半天的时间，两百六十万，不管是通过什么手段筹集的，就冲这份能力，与这份决断也不可小觑。其实羊城是曾经的对外港口，经济与珠城也不遑多让，有曾经的十三行，现在又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多种势力纠葛，有放贷的并不奇怪。但是宁爸爸能找上这些**的门路，以一个外来的穷小子之姿，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情况下，在九十年代借下两百万……..

    “你说要是爷爷说的是真的，我们下下个月有多少钱？”宁mama的声音里有一种刻意的轻快，压抑着沉重，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宁爸爸沉思了一会儿，“我今天的买入价是336到340不等，到1000我就全部抛掉，到时候预计是775万1000，其中288万要还高利贷，得还赵理，阮文钱，我想着如果到时真能赚那么多，赵理借了我们35万，我们还他25万，阮文家我们除了还款以外，也多还他10万。这份恩情，我们得记着。”

    宁mama点头，“这样子，我们还有将近四百万剩吧。”

    “嗯，四百零七万多点。”

    一时又是缄默无语。

    “爷爷的话你还记得么？”

    “怎么不记得？每句话，每个字都刻在心里了。我今天想了无数遍了，都恍惚了。第一要永远忠于家庭，善待家人；第二”说道这里，宁爸爸露出一个笑颜，“你肚子里的这对男孩要生下来。第三把所有积蓄拿出来，300点买入，1000点卖出，马上抛，不许恋战。”说着脸上有迷蒙之色，很快又是一片坚毅，“第四不许炒股票不许赌博。”说着亲了亲宁mama的发顶，“你放心，我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