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股市诡秘，风云变幻
1994年8月1日，这是中国股市历史上里程碑似的一天。这一天，宁爸爸从公司里请了假，准备在证券交易大厅里磨过去这一天。 证券交易大厅就在宁婉家门口，走路不到五分钟的地方。旁边就是宁婉儿时最喜欢吃的麦当劳。宁婉总是在那大门前窜来窜去，但事实上，从不曾进去。里面就好像阿里巴巴芝麻门里的世界，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宁婉前世买了麦当劳就一边吃着一边在那门前慢悠悠地走着，窥见人世百态，有人意气风发，仿佛世界尽在我手；有人垂头丧气，死气沉沉，仿佛消磨了世间的一切希望，已经没有什么可眷恋的；有人双眼火红，满脸狂热之色；有人闲庭信步，悠哉悠哉。宁婉总是对门后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宁婉的爷爷没事也喜欢在那里面逛，有一次颇为感慨地说，现在生意真是不好做啊，我看见那里面都在卖电视，有上千台，一年了，愣是一台没卖出去。主要是那些卖电脑的不会做，老是放一些看得人眼晕的数字，放点画的话老早就卖得出去了。于是宁婉知道，那一扇门背后有很多电视，很多很多电视。 但是现在，证券交易大厅还没什么人，不像后世门庭若市，因为股市还是很新鲜的事物，而且总是跌得厉害，众人没有信心。玩股票的人还是少数。 宁婉最近不怎么和萧齐玩了，总是行踪诡秘。宁mama也不去管她，以为她是小孩子家家的闹别扭，也就随她去了，兴许过上几天又和萧齐和好了。这两小孩，就是两冤家。况且宁mama知道宁婉是在清水公园玩。宁婉就是一个皮猴儿，上树下水，打架搞鬼，无所不能。只不过以前和萧齐是臭味相投，两个人行动。现在宁婉一个人玩，或者又找到了什么调皮的新朋友，宁mama也懒得管她。 最重要的是，股市要开盘了。宁家把一家的命运都压在上面。宁爸爸甚至还借了高利贷。这一仗，胜了，就是大道坦途。败了，就是万丈深渊，可以说永无翻身之地。 市场对政府三大救市政策的回应如何，就看股市开盘，是涨是跌。 宁爸爸和宁mama的心都绷得紧紧的，这关系着一家人的前途与命运，实在是一场泼天的豪赌，而且只许胜，不许败！ 不到六点钟，宁爸爸就起来了，他昨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心里实在惶恐。清晨实在睡不下去，就干脆起来，满屋子地乱走。脸上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清晨还很寂静，其他家的人都还在睡觉，毫无所觉。宁mama看着宁爸爸在家里转得眼晕，也劝他冷静，却哪里冷静地下来。宁mama心里也是一片荒芜。 股市九点钟才开市。 宁婉很淡定，因为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她是知道的。而且尽管这可能是平行时空，但是据宁婉所察，历史并没有什么改变，想来这一次，应当也不会有甚么不同。但宁爸爸没有信心，他孤注一掷，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越到开盘，就越是心里发慌。他一方面希望快点开盘，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无论结果如何，给他个痛快。另一方面又希望开盘的时间无限期延伸下去，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天永远不要来到。就抱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宁爸爸既期待着又抗拒着股市开盘。 在宁爸爸疯狂的期待中，九点钟的铃声终于敲响。 股市一开盘就是疯狂地下跌。宁爸爸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闷锤子敲打，一下一下地，每跌一点就好像被锤子砸了一下，鲜血淋漓，血rou模糊，却没有感觉。宁爸爸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恍惚了。没一会儿，放眼望之，就开始全线飘绿，绿得骇人。宁爸爸站在证券交易大厅，看着眼前巨大的屏幕，完全愣住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至少本金还有得救，但是宁爸爸一想到那八十八万的高额利息，又想到宁mama肚子里的那一对孩儿，继而想到那个静谧的夜晚，低沉又清脆的声音回旋“孙女婿”，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已经跌破330了。宁爸爸咬牙站着，不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到1000点，他就不退！ 宁爸爸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神思总是不在，不晓得飘去哪里了，宁mama喊了他三次，他的焦点才回来。脸上是一片迷茫绝望之色。 “怎么样？涨了么？”宁mama也顾及不了宁婉在场，直接问了。宁婉的耳朵立得尖尖的，就听见宁爸爸死灰的声音，“跌破300了。” “什么！？” 跌破300点了，所有的梦想都灰飞烟灭，所有的希望都湮灭成灰。明天，却哪里还有明天？宁爸爸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赵理他们交代。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最重要的是，那八十八的高利贷利息从哪里来？300元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他不吃不喝也…….他的老婆怎么办？他的孩子怎么办？是他，是他亲手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已经退无可退了。 宁爸爸咬咬牙，“再等等吧，我就不信了！” 可能连上天都保佑这两个幼小的生命，到了下午，事情出现了转机。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有大额资金强势注入，比上午更迅猛的是股市的利好消息，到了下午两点，又升回了340点，下午三点收盘的时候，已经到了384点了。 宁爸爸并没有太过喜形于色，反而比较淡然，因为到了现在，结果已经比较明朗了。一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去了。 就这么短短一天的时间，宁爸爸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鬼门关里走过数遭，冷汗津津，后怕不已。但是无论如何，梁家爷爷的话是应验了，现在只待等到9月13号全部抛出就是。 宁爸爸回了家，闲闲地对宁mama问询的眼光点了点头，“不用担心了。”对宁婉也是格外有耐心，教着宁婉又写了点毛笔字，又吃了晚饭。宁爸爸看新闻，宁婉睡觉。 又是平静的一天，流淌着波涛的暗涌，此处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