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脆弱的生命
刹那光阴弹指逝，不知不觉中，一个半月已经过去了。这一个半月以来，阮阮jiejie、萧齐住在宁婉家，园东哥也时常过来，而赵栋姐也时不时地过来。 安迪这个话痨就高兴了，按照他的话说，他终于找到一些可爱的中国小孩了，不再像宁婉一样死人脸。而且教一个是教，教一堆也是教，再加上宁爸爸给他涨了工资，安迪也就喜滋滋地收下这些小孩子。 宁婉的法语进步很快，事实上是这些孩子中进步最快的。因为宁婉现在专职就是学法语，不像园东哥，赵栋姐还要上小学，也不像阮阮姐，萧齐把宁婉这都当成学校了，每天还要回家，最重要的是宁婉有一颗极其向往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原著的心，虽然她现在的法语水平，那个，太差。基本日常交流要是按照常速来讲，宁婉只能听懂大概百分之二十，当然如果放慢语速，如果把语速放得很慢很慢的话，配上丰富的肢体语言，这个宁婉大概还是都能明白的。 已经二月初了，这一年，宁婉过了一个最冷清的春节。爷爷在医院，mama在港城。都不能回家。爸爸给工人放了假，自己却不能消停，因为才起步，根基浅，人际网极其重要，基本上整个春节都在拜访客户中度过了。 宁爷爷转了好几家医院，比宁婉记忆中还要憔悴，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得病了，而且这病很难治，估计治不好，宁爷爷的意志很消沉。宁婉也很难过。前世宁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健朗，就是脑子不大清楚，到了将近八十五身体才出现点徵状，也是大脑不能控制身体出来的问题。这一世，宁婉早早地发现了宁爷爷的病，可是宁爷爷在不停地住院转院中身体反而更加差了。精神头大不如前。整日里笑呵呵的宁爷爷招牌笑容也不见了，每天都对着窗外，很沉默。 宁爷爷住去了市中心，请了护工。因为交通不便利，宁婉也不能时常去看他，宁爷爷的精神就更是差。 宁婉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明知道宁爷爷的病，却装作不晓得，宁婉实在做不到。可是现在这样，宁婉心里就好像一万只手把她的心搓圆弄扁，酸涩地无法形容。 宁mama在港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胎儿已经有六个多月。前世差不多这个时候，宁家弟弟就彻底地离开了人世，无缘出来。这一世，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也为了躲着计生委，宁mama一次也没有回过家。说起来，宁婉也有四个月没有见宁mama了。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如何，是胖了还是瘦了。 现在宁mama也不过二十七，还很年轻，这一胎，怀得应该不是很辛苦吧。 宁婉记得，宁mama说宁婉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宁mama除了胃口大点，几乎没有什么不适，还说宁婉很乖。原来在这等着呢，要出来以后，才闹个天翻地覆，把从前在肚子里没把mama折腾够的补回来。 宁mama生宁meimei的时候已经三十有七，那才叫一个辛苦，所以后来老跟宁婉说，结婚要趁早，否则晚婚晚育，过了三十，怀孕就得遭罪了。 现在，宁mama没有遭罪吧？ 宁婉一时恍惚。 却说宁爸爸还在公司里忙。前段时间刚接了一个大单，是个新客户，宁爸爸原单位的Boss介绍过来的。明天就要出货，今晚得连夜赶货，而且得保证质量，把这个客户留住，做成长期客户。所以宁爸爸连夜镇守，亲自查货，就怕出一点错漏，哪个布匹有一点瑕疵。宁爸爸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在出货以前都不能有一点放松。 却说这时宁爸爸的手机响了起来，响了几遍都无人应答。宁爸爸在车间查货，纺织厂里的车间飞絮翩翩，一点火花就是不可估计的后果，所以要把任何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车间里不准打电话。宁爸爸就亲自做了这个带头作用。 可是宁爸爸的手机锲而不舍，响了十几遍，响了停，停了响，就这样单调的铃声竟透出来几分焦急感。宁爸爸的秘书看老板的私人手机响了这么多遍，估计是比较严重的事情，就去车间找了宁爸爸。 宁爸爸很不耐烦，查出了第十五号机织出的布有瑕疵，明天不能交货，正头大如斗。这时，宁爸爸的秘书跑到他身边，满脸焦急之色，手上拿着手机，正兀自响着。 宁爸爸一看，脸一沉，“不是跟你们说过，手机不可以出现在车间吗！？就是这样的不小心，不在意，才会一再地出差错！” “宁总，不是。是您……”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现在讲。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赶紧给我回去，把手机也给我带回去。” 宁爸爸的秘书咬了咬牙，还是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在寂静的夜里，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唯有敲打键盘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兀。按理说，这样是非常不礼貌的，但是宁爸爸的秘书看这手机连续响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停顿，一定不是普通的事情，说不定人命关天。于是她替宁爸爸接起了私人电话。 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什么？宁太太出事了？好！好！我马上去找宁先生！宁先生还在车间…….” 凌晨的幽静在闷热的车间里只剩下了汗意涔涔，宁爸爸的秘书心跳不止，又一次冒着被宁爸爸骂的风险来到了车间，而且也带上了手机。 宁爸爸在工作上最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见秘书竟然不听劝告地又一次带着手机来到车间，脸沉得像锅底般灰黑，“宁安春，你……..” “叔父，叔母她出事了。孩子，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叔母她也…….” “什么？”宁爸爸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好像突然有无数鞭炮在脑海炸开，只炸得他眼冒金星，脑中浑浑噩噩，一瞬间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他颤抖地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秘书脸色犹疑，将手机递给了宁爸爸，“叔父，您…..自己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