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园中邂逅
这凄凉的北风刮了足足一夜，第二天葳蕤就早早起了。 看时辰还早，便穿了衣裳自己出屋了。 来了孙家这些日子，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要么就是被烦心事牵绊着，这日出门，天虽暗些，可是却暖和的很，身上也觉得很舒服，心想着都未曾好好地在孙府里溜达一下，听说孙府还有几个精致特别的小花园，边想着应该去看看。 凡是未曾走过之处，葳蕤都慢悠悠的逛了起来，出了南院就顺着往后面走去了，过了河上的小桥，下去就是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小拱门，上面写着“锦绣园”。 葳蕤没多想，就几步走了进去，那竟不是一个院子，而是一个好大的花园，葳蕤不曾想如此静谧之处竟然还有这般风景，大冬天的竟然见到了满院子的鲜花盛开，仔细上前去瞧是娇艳盛开的腊梅，三角梅，一层层白嫩如玉的花瓣呵护着花心中那细碎的花蕊，花红交参。 “菊呀，菊，这冬日里幸好有了你们，才让我这个孤独的女儿心略略得以宽慰”边轻抚着这花瓣，又忽然看到这菊花旁了还有掺杂的几株颜色鲜艳奇异的花朵，层层卷的小叶子，花朵有蓝有白一时认不得，倒是惹的又细细瞧了起来。 纤细的枝蔓，娇嫩的枝桠上攀着一朵朵迎雪绽放的小花，真是好看极了。 “一夜之间百花开，不想别日谁寻来……”葳蕤听了，寻着声儿，转到花丛对面，可未曾见到人呀！ 身后却传来声音道：“是……哪位meimei？” 葳蕤一转身，一阵晨风伴着从天而降的花瓣，拂过她的衣衫，回眸一笑百媚生，再瞧那穿着蓝色绣字缎子长棉袍，丝绵交织腰封上挂着一串青玉，风度翩翩漫步过来的孙轼，看到此景，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神情恍然，真真的没想到再次与她见面，会是如此的情景。 “大……大哥哥好。”葳蕤又惊又慌的行礼道。 这锦绣园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的，孙轼本来正在自娱自乐自言自语，这突然听到声儿，不由的惊了，静心细看，竟然是她，淡扫蛾眉，脸颊不涂而粉，她那一身粉色绒袄栖身花丛中，竟然和谐的融为了一体，若不认识，可能还会误以为遇见了花仙娘娘。 害的孙轼怔愣了半日，不觉得又想起了那日掀起盖头看到她的模样，心头一热，方才挪动步子笑道：“弟妹这个时辰怎么在这里？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在屋里呆着？万一冻坏了身子那……怎么好？” 葳蕤听他话语缠绵，便不觉也羞涩道：“只是对孙府还不甚是熟悉，今日起的早，天儿又暖，便想自己出来走走，瞧着这边的院子僻静，不想竟遇到了大哥哥，不知道弟妹是不是打扰了大哥哥的雅兴。” 孙轼也不知怎的见了葳蕤说话都快子字不成句了，尴尬道：“雅兴？奥……方才的诗词，那都只是随口说说，倒是……倒是弟妹原是出自书香门第，估摸着也应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不妨……指点一二。” “哥哥客气，葳蕤才疏学浅，刚才恰在赏花之时，只记得哥哥念了一句，不想别日谁寻来，倒是想来说我这个过路人再合适不过了，听着极为有趣，那葳蕤便班门弄斧，就给大哥哥再接上两句，“风雪残云日朝照，只求别日花还在”，如何？”作诗这种雅事自然是葳蕤擅长的，便也不掩饰，大方说道。 “恩，好有儿女情长意境的两句，只是弟妹的诗句中淡淡映出忧郁不安之意，我听太太说起三弟的事情了，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当哥哥的，也没有好好教导，没想，骄纵过头这次也越发的过分了，偏偏让弟妹受委曲了。”孙轼不安道。 “倒是劳大哥哥费心了，初来府上，万般的不适应不说，尤其惦记家中的爹爹，走时他便很不舒服……”说着脸上又浮上来几笔忧伤之思。 ““最念莫若亲，最挂莫若父”弟妹的事情我一定放在心上，那这几日打发人过去瞧瞧，弟妹也切莫担心了，你身子看着就弱，先照顾好自己才是妥当的。” “葳蕤谢大哥哥。” 边说着，两人便不知不觉并肩齐步。 “我再带弟妹到那边瞧瞧。”孙轼兴致勃勃的带着葳蕤四处去看了，葳蕤不吱声，只是跟在一边，听他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再偷眼时不时看着他一脸和颜悦色的模样，忽就慌神看的有些久了，不想孙轼回头，两人两目相对，孙轼尴尬一笑自寻托词道：“我是不是话有些多了，惹了弟妹烦了？” “不，并没有……”葳蕤支支吾吾，一时找不到话，脸颊都觉得发了烫，幸好远处看见寻她过来的丹橘。 丹橘一早起了，就不见了小姐，跟天儿地儿四处的找，这终于是看见了。 忍不住跑过来就埋怨了道：“小姐，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竟是都没顾得上身边的孙轼。 “是，我带你家小姐四处看了看，倒是让小丫头着急了。”孙轼不慌不忙的赔不是道。 “啊……大少爷，恕奴婢眼漏，光顾瞧着我家小姐了。”丹橘急解释道。 孙轼哈哈笑了两声，道：“是你家小姐太过耀眼，我这平常模样的竟是看不到的。” 略说了几句，孙轼便先走了。 他刚走，葳蕤才方觉得脚底生寒，全身发冷，挪动了几步，便险些摔了。 “小姐，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站的时间太久了受了凉气？”幸亏丹橘一把扶住了。 “倒也不全是，好像……是这里的筋给拧了。”边说着竟不自觉的乐了，看着走远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难说出口的暖意。 丹橘也跟着乐道：“小姐你一大早起来吹冷风，吹傻了？我给揉揉。” 说着，也到了该去请安的时辰了，葳蕤心想着反正已经到了东院子，腿上又有些不舒服，便就捡了近处，先去太太那里请安了。 这凤彩霞跟万氏，赵氏和莫氏等了好久，就不见葳蕤过去，也等不下去了，便起身去太太那里了。 一进屋屋，就看北院子的人都齐了，还有葳蕤。 “葳蕤meimei早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害的姐妹们好等。”凤彩霞坐下笑道。 葳蕤急忙起身解释道：“jiejie别怪meimei，今天起得太早就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东院子了，所以就顺道过来了。” 凤彩霞端起茶依旧笑道：“meimei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也没多说什么话。” 趁着太太还未到，那边的杨白笋念着昨天的事情还不过瘾，故意挑拨道：“凤meimei，你可得好好管管呀，这妹子厉害的很，可是个有主见儿的主儿，不一定服气呢，说不定以后生了娃以后，你的位置就得让出来了，呵呵” 葳蕤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看杨氏嚣张的样子，想起昨天，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争执什么，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凤彩霞越是看葳蕤这样子，就越是来气，便扭头自顾跟杨氏说起了话。 莫氏和焦氏只能看着，也不能多搀和什么，丹橘在身后撅着嘴巴怒眼看着凤彩霞和杨百笋，心里咒骂了她们千遍万遍。 直到太太来了，葳蕤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一屋子人虚情假意的说过一些话，太太突然吩咐玉真，让膳房把给位奶奶的早饭都送来这里，要在这屋里一起吃。 “很久没有跟你们这些媳妇儿一同用早饭了，冬天天里冷，想着你们几个身子也不是多么的健壮，一不留意被这冷刀子吹了一定要得难受好几日，便挨着一天一天的不烦你们，不过说个真理儿，还是一家人常坐在一起好，那日吃过晚饭后，你们是不是都跟葳蕤媳妇亲近了很多？” 焦羽雪给白氏盛了热粥，又细心的用银勺子搅拌了一会儿，放下正巧插话道：“可不是嘛，这葳蕤meimei懂事的很，来了府上，即便是屋里缺什么，少什么，都不肯使唤丫头来要，现在归凤meimei管了，我也未曾听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倒是都夸奖meimei好呢！” 白氏接过粥，入口即化的好粥，温热适宜，有听着她慢条斯理的温婉之语，心里舒坦。 万盈盈在一边却忽然故意说道：“葳蕤meimei这么多日都不见郎君，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了？听丫头说今日一大早就看到meimei在孙府闲逛了，想必meimei是寂寞芳心无处安放，心燥难耐呀？” 葳蕤一惊，听万氏之语，皆是指的男女之事，心又细想着起来，她该不会是看见自己跟大少爷在一起了吧？若是看到了，那该怎么说？她的这个腔调，自己好像成了那勾引男人的狐媚妖精了。 焦羽雪见葳蕤羞红了脸，又不会辩口，又见太太本来喝的好好的粥，突然放了下来，知道，必是不该提这事情的，便埋怨道：“盈盈，你今日说话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万盈盈不依不饶的看着葳蕤道：“meimei是不是担心我说什么不该说的？” 葳蕤逃不过，只好强装作无恙道：“jiejie这是什么话，还是请好好用饭吧，这粥挺不错的。” 凤彩霞觉得有意思，放下勺梗，用绣帕擦擦嘴角道：“盈盈meimei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的，怎么今天非要有话不说，吊大家的口味呢？” 见凤彩霞开了口，一边吃着的杨白笋也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有趣儿的事儿，便跟到：“盈盈meimei快说来听听，别惹我们好奇了，难不成，葳蕤meimei家的表兄弟来了？” 众人听了这玩笑话，都跟着发笑，唯独葳蕤手心出了一层汗，笑不出来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