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山间小店(二)
爷爷回来?他刚才不是唤他爷爷了吗?怎么又来个爷爷回来?难道……? 夕夕心思一动,道,“要不,你带我去见你爷爷,我同他说?”说着,就要往内屋中去。 狗蛋忙拉住她,“爷爷……爷爷他……” “怎么了?我要跟你爷爷商量一下。”他一脸犹豫颇为可疑,夕夕却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狗蛋一张小脸忽然拉下来,“爷爷他不在,出门打猎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夕夕暗笑,前两句倒像真的,只是这最后一句却明显是编的。 夕夕将耳环塞进他手里,凄凄婉婉道,“我一路长途跋涉,你难道就忍心看我活活饿死?” “不……不忍心。”谎言拆穿,小家伙的气势弱了些,“可你这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个小孩看店不容易,夕夕也不想欺负他,便道,“这样,你先给我两个馒头,一杯热茶,然后我等到你爷爷回来,好不好?就这么定了!对了,你这店后面应该有马厩吧?我先去把马车弄进来。”不等他同意,便跑出去,将马车赶进马厩,投了两把干草。 夕夕带着吉达在小店周围转一圈,见确实无他人,稍稍安了心。以前看黑店故事看多了,潜意识里就有这样的疑心病。 她还不太放心,又借口参观进厨房里瞧一瞧。 一眼瞧见盘子里有个清晰五指印的馒头,她不禁皱了皱眉,但想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话,她忍了。 只见狗蛋又取一只茶杯盛锅里馏馒头的剩水。 “你不会是想拿那个给我喝吧?”夕夕忍不住冒出一句,将他吓了一跳。 他一失手将茶杯扔进锅里了,水溅起来,泼洒在小手上,“哎呦!” “你没事吧?”夕夕忙拉过他的胳膊,用自己的袖口擦干表面的水渍,那里已然是一片红色,仔细看,手上还有更多的烫伤,浮起一串串血泡。“疼吗?”夕夕问。 “不疼!”虽然他极力想甩开夕夕的胳膊,但他眼中氤氲的水气却很干脆的出卖了他。 夕夕心头疼了一下,毕竟是个小孩子,难得有这样的忍耐力。她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用衣角沾湿了,然后擒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双手擦拭干净。 他挣扎了一下。 夕夕也算有几分力气,止住了他的小动作,“别动!水虽然凉,但这样会舒服很多,以后也不会起泡。小孩子不应该勉强自己做这些干不了的活。” “狗蛋不是小孩子,已经是大人了!”他还是那样倔强。 但夕夕却笑不出来,手擦干净后,那些伤痕越发明显、可怖,“你家有鸡蛋吗?”说话间,她的目光已在这辟成厨房的小小偏间中巡视一周。 “没……没有。”狗蛋说话的时候眼睛总瞟着碗柜。 夕夕笑了笑,从柜底翻出一只篮子,里面整好十个鸡蛋,她取了一只,“你也忒小气了些。我还不至于饿到抢你的鸡蛋吃。”说着,将鸡蛋放进锅里煮。 狗蛋小脸涨得通红,低头喃喃道,“我不小气!”将盛馒头的盘子推到她跟前,“……你的馒头。” 说他一句,他居然就脸红了?夕夕觉得他变化得太快,跟方才那个狗蛋简直判若两人,却没往深处想,将一个馒头分成两半,递给吉达。 吉达却挪开嘴。 夕夕抱歉地笑笑:哦,忘了,你不吃熟的,也不吃素的,除了酒。 吉达看着她:其实我还可以吃生蛋。 “哎,狗蛋,你看我那一匹马值多少钱?我用马换你的酒和鸡蛋,好不好?” “酒可以卖给你,鸡蛋不行。”狗蛋目不转睛地盯着吉达,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一匹马够买三坛酒,我家只有两坛,可以给你外加一百个馒头。” “为什么鸡蛋不行?”夕夕觉得奇怪。 “鸡蛋是给爷爷补身子的!”狗蛋只是瞧着吉达,“这鸟长得真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儿,是你的吗?” “对啊,它受伤了,可是没什么东西给它补身子,我就怕它好不了。”夕夕觉得这么说或许有门。
谁知他却问一句,“它下的蛋应该很大吧?” 夕夕眨眨眼,迎着吉达杀人般的目光:对了,你应该是不会下蛋的吧?是了,是了,我知道,你连蛋都不肯孵…… ***** 不一会儿,鸡蛋熟了。夕夕将蛋黄用个铁勺盛了放在火上烤。 狗蛋忙将蛋白小心收进碗里,嘟着小嘴抱怨道,“你太浪费了!” “嗞嗞”,蛋黄上流出黄澄澄的油。 “把手拿过来。”夕夕冲他招招手。 “不……不要。”他缩着手。 夕夕握住他的胳膊,“有什么好躲的?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可你是女孩子。”他勾着脑袋,不敢正眼瞧夕夕那张明丽可爱的面庞。 “女孩子又怎么了?”夕夕沾着蛋黄油,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烫伤的部位,从衣服上撕下小绺的布条,缠在他手上,“以后你的手一定要少见水,就会好得快了。” “爷爷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他的小脸快渗出血来,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爷爷说,如果亲了,就一定要对那个女孩子负责。” “哦。这样很好啊。”夕夕只专心替他疗伤,没注意他话中的玄机。 得了她的肯定,狗蛋忽而生出无穷勇气,抬头附在夕夕耳边,道,“所以,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不让你受人欺负。” “没有人欺负我啊……”夕夕晃过神,先是一愣,但瞧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觉得委实可爱,随即莞尔一笑应道,“……哦。好啊,我一定等着你。你要快点长大啊。” 正说着,忽听有人在外高声唤道,“店家有人在吗?” 狗蛋忙撩开帘子出去迎接。夕夕趴在窗口瞧,正好能瞧见那拨人马,共有五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做远途商人打扮。为首的是个清俊少年,一袭烈焰般的红袍,一匹枣红骏马,迎着阳光显得特别耀眼。他右手边有个虬髯黑面大汉,满目狰狞,更衬得那少年唇红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