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后宫至尊的两个女人
太后年纪大了,畏暑热,是以萱瑞殿四周的隔扇门窗均以拆卸了下来,窗外挂上了簾,窗内挂帘,即通风阴凉,又兼顾了采光;殿内各处摆放了大量的冰盆,是以一入萱瑞殿,只觉遍体生凉,热浪尽数被挡在了殿外。 凌非也算沾了点儿光,行完大礼后,身上的薄汗也收了大半。 无论是磕头行礼,还是礼毕后起身,凌非一直谨慎的低着头。这时,就听上首传来老妇的声音:“谨妃,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凌非也不扭捏,抬了头却也低着眼神,表现的恭敬小心,不过还是把太后的尊荣收进了眼里。 太后是个老妇人,面色黑黄干瘦,打满了褶子,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了,身板倒还硬朗,坐在宝座上的模样也极精神,如果没有这一身的穿金戴玉,就像是个十足的乡下苦了一辈子的老婆子了。不过就算她年纪大了,但浑浊的双眼中,依然透着精明,面上毫无和蔼慈祥之色,任谁一眼都能看出,这是个厉害的老太婆。 凌非偷瞧了太后,太后自然也在打量凌非,她眉头间的皱褶似乎更深了一些。 “这就是谨妃?哀家怎么瞧着还是个孩子!”太后的口气透着不满,但绝非是可怜凌非,明显另有它意。 悦莺立在太后身后,小声与太后说道:“太后,谨妃有十三了。” 太后闻言,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又打量了凌非几眼。 凌非心中苦笑。 不过,太后显然明白悦莺不可能欺骗于她,也就接受了这点,说道:“既然有十三了,那也不小了。哀家瞧着,你的模样倒也干净,比那些透着妖气的狐媚子强些;只是身子骨太瘦弱了,可要好生养着,做女人的,还是要丰腴一些,才能多子多福。既然你已是谨妃了,自当为皇家开枝散叶,为咱们周家绵延子嗣。” 凌非听的心里很不以为然,暗想,这古人的思维还真是没有人道,十三岁不过刚刚发育,生理都远未成熟,如果此时就怀孕,婴儿与母体同时都在发育,势必相互争夺营养,造成母婴双方都不能健康生长,更易生成各种并发症,导致难产,致使母婴死亡率极高;可是在太后口中,却只有子孙大事,视女子命若草芥,为生育工具,哪怕她自己也是女子。仅凭这点,凌非立马在心里给太后打了个负分,甚至比那狂妄嚣张的淑仪,给令她厌恶。 不过,她面上不表,端着虚心受教的神情。 只听太后继续道:“哀家是个苦出身的,在哀家眼里,只要是正紧人家出身的女子,不论模样、身份,只要能为周家添了男丁,便是哀家的好媳妇。”谨妃,你可记住了? 太后这一句,不仅重复强调了子嗣的重要,更敲打了凌非,要求她忘记前朝帝姬的出身,安于谨妃的本分。 凌非恭敬答道:“谨尊太后教诲。”才——怪! 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对于这个刻薄的老太婆都不会有好感,凌非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几句粗。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是被软禁在逸云宫的,除了今日必行的大礼外,日后依然不能出逸云宫,便无需往太后这里晨昏定省了。 太后又象征性的例行赏了她一对石榴花开的玉簪,便打发她走了。看来凌非这个只有十岁左右模样又瘦弱的幼女,太后也不指望她真能立刻给周家添丁,自然得不到太后的喜欢。 凌非步出慈寿宫时,已没了初入时的忐忑。这太后虽不好相与,但说来说去也只有子嗣,心机并不深,触角也不广,凌非倒也不怎么在意。 上翟舆前,凌非问小青子:“接着是要去皇上那儿了吧。” 小青子答道:“回娘娘的话,这个时辰,皇上在明宸殿的常朝已结束了,应已摆驾天乾宫。这便是要往天乾宫去觐见皇上。” 凌非虽然不想再见到那个周元皇帝,不过毕竟今日是行大礼走走过场,顺便她也能探知经过了昨夜的闹腾,皇帝对她的态度,因而她的心里也就没有十分的抵触。 巧的是,果然如她所料,这周元皇帝甚至连个过场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当凌非到了天乾宫外,便有早已等候着的宦官李有荣上前行礼并说道:“娘娘,皇上正忙着呢。皇上说了,请娘娘就在殿前行礼吧。” 小青子听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毕竟他这段日子里为谨妃跑前跑后,得的赏也着实不少,无论是谨妃还是逸云宫宫人对他都客气而亲切,他的心里多少向着谨妃一点儿。这会儿见了皇帝的态度,明显是怠慢了谨妃,足见谨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小青子虽知皇帝昨夜负气离开逸云宫,但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心里不由疑惑,这谨妃,到底把皇帝得罪了几分?
只怕在场所有略知一二的人,都与小青子有类似的想法,并为谨妃的往后担忧,毕竟他们的荣辱已经与谨妃系在一起了。 只有凌非浑然不觉,听到不用面见皇帝了,心中大快,繁复的行大礼都甘之如饴了。 离了天乾宫,就剩下皇后那边了。 在离开逸云宫之前,对于皇后,凌非也略打听了一二,就连张氏都知道不少。 周元白丁出身,十六岁投军后,几番生死在战场上拼出了一份基业,在北疆战场上战功赫赫,二十七岁封侯,在绯祥帝姬兄长、也就是懋儿的父皇执政时期,为笼络这位凌氏皇朝最有潜力的新贵,特加封了异姓王,把军事要地燕地划为他的封地。周元名噪一时,自然他明媒正娶的原配结发妻子便进入了大官女眷圈子的视线。皇后娘家姓苏,是个商贾之家,地位虽低却也殷实;周元家族祖上有过读书做官之人,但到了他这一支旁支,早已凋敝,生活更是困窘;皇后慧眼识珠,毅然在十七岁时嫁给了比她小两岁的周元,次年便生了长子也便是现在的太子,在夫君常年不着家的日子里,细心服侍婆母,努力cao持家业,在日后周元身边如花美妾不绝时,又宽厚容人,因而多年来素有贤名,又极得婆母、也就是皇太后的欢心。当燕朝立国时,就算是曾经在燕王时期已是平妻、出生于四大门阀、父兄又立下开国汗马之功的郑贵妃,最终也没能争得皇后的宝座。 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凌非并不知道,但她能确信的是,至少皇后的表面文章做的十分到位。她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谨妃,皇后应该不至于为难与她。 从天乾宫再往北行,经过顺天宫,便是皇后所居的椒房宫了。椒房宫前,以有女官候立着,见凌非一行到达,便规矩的行礼引路,全然不以身为皇后身边女官而倨傲。 还未进得椒房宫,就听到里头传出了娇媚的巧笑声,甜腻的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好奇欲望。